那名原本相當囂張的副科長也臉色黑得如同鍋底灰一般,這個時候他可不敢放下槍,不是不想,而是一旦放下槍,就代表著認慫,他剛剛可是說了,自己是尚公館的人,如今自然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個尚公館。


    他現在要是放下槍,認了慫,丟的可就是整個尚公館的麵子,回去以後那下場可不會好到哪裏去。


    就在雙方陷入這種僵持狀態的時候,其中一輛裝甲車的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身穿製服的洋人。


    這名洋人臉色也同樣不太好看,走到近前,卻並沒有靠近,而是躲在一群大乾巡捕的身後,用有些怪異的腔調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在租界區大規模交火,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租界的治安,按照租界法律,我有權利將你們統統逮捕。”


    剛剛那位副科長的聲音可不小,廠區內的戰鬥也暫時停止,沒有了槍聲的幹擾,這名洋人哪怕待在裝甲車裏麵,也依舊能夠聽見,自然也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是尚公館的人,他並不意外,在接到命令,部署行動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心理準備那是足足的。


    若是平時,他自然不想和櫻花國人鬧得太僵,尤其還是一個情報機構,可如今他背後有著整個工部局撐腰,底氣自然是不一般。


    “這位先生,如今你們已經被團團包圍,我奉勸你一句,最好老實一點,放下武器跟我們走,至於其他的事情,就讓你們的上級去與工部局溝通吧。”


    說實話,站在洋人的角度,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算是給尚公館麵子了,畢竟現在的局勢,可是租界巡捕房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並且控製了局勢。


    真要是不給麵子,直接下令進攻,這麽多的巡捕、這麽多條槍,還有兩輛裝甲車,直接衝進去把尚公館的這群特工全部個突突了都沒有任何問題,從租界法律上來說,他們的行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果然,聽到洋人的話之後,尚公館的那位副科長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作為一名職業特工,還是在上滬府活動,對於租界區的勢力可是並不陌生的。


    洋人的身份,還有身上那套總探長的製服,都已經讓他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租界區巡捕房的絕對高層——總探長。


    在名義上,總探長才是巡捕房的最高領導,雖然不止一個,但唯有洋人才有資格擔任,大乾人隻能擔任探長或者督察長而已,在身份地位上是遠遠不如總探長的。


    洋人總探長親自出動,還來到了現場,這就說明這一次的行動乃是工部局直接下令,並非是他之前所以為的是下麵的華人探長們自行其是。


    如果隻是華人探長的擅自行動,他倒是有足夠的底氣抗衡,哪怕局勢不占優,畢竟他是尚公館的人,貨真價實的櫻花國人,在上滬府這個地界,敢於公然違逆櫻花國的大乾人可並不多,至少在巡捕房裏麵不多。


    可如今出麵的是洋人總探長,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從身份地位上來說,他可不夠資格與一名總探長直接對話,雖然說他可以不給麵子,但衝突發生後所產生的後果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副科長所能夠承擔得起的,搞不好就會引起外交方麵的大問題。


    將頂在巡捕腦門上的手槍收了回來,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也將槍放下。


    洋人總探長看到對方如此識趣,嘴角一扯,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略微猶豫了片刻,也同樣招呼手下的巡捕們將槍放下。


    隨著雙方都把槍放下,現場那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得到了緩和,一些沒有經曆過這等大陣仗的巡捕們更是悄悄地擦拭了一下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


    “總探長先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尚公館行動科副科長武田真一,今天的行動是我尚公館負責的,裏麵有兩夥抗日分子,我是奉命進行圍剿,還希望總探長先生給與方便,尚公館將會感激不盡。”


    隨著西方大陸的局勢日益緊張,在上滬府的洋人們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囂張了,心態膨脹的櫻花國人也多少有些看不上這些洋人的意思。


    但是如今形勢比人強,在黑洞洞的槍口下,該低頭的還是得要低頭,小鬼子雖然不缺乏頭鐵的人,但是能夠在一個情報機構坐上行動科副科長位置的人,卻很少會選擇頭鐵。


    武田真一的低頭,讓洋人總探長心情那叫一個舒爽,不自覺的,腰杆都挺得更直了,微微仰頭說道:“武田科長,根據工部局與貴國之間的協議,你們要想進入租界區開展行動,是要提前向工部局發出照會的。”


    “但是據我所知,工部局並沒有收到貴國的照會,換句話來說,你們的行動是不合法的,巡捕房出警也是合理合法的,請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跟我們回巡捕房。”


    聽到總探長那毫不客氣的話語,武田真一的心一沉,其實在看到巡捕房這麽大陣仗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認為今天的行動不會那麽順利。


    不要說現在行動還沒有成功,就被巡捕房的人給抓了個現行,無可狡辯,光是行動之前沒有給工部局發出照會這一點,就是一個繞不開的坎,若是沒有遇到也就罷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工部局和巡捕房不會追究,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巡捕房不會視而不見。


    有心想要反抗,可是看了看那兩輛裝甲車,武田真一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如果隻是一群巡捕,他還沒有太過擔心,這些巡捕的戰鬥力,作為一個情報機構,不可能不知道,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


    可是那兩輛裝甲車就是一個大麻煩,要說這種裝甲車性能也不算強,甚至還比不上他們櫻花國陸軍裝備的裝甲車,沒有安裝火炮,隻有一挺7.7mm口徑的機槍而已。


    單純比較火力,甚至還不如他們尚公館這一次攜帶的多挺輕機槍。


    可問題是,這玩意是鋼鐵怪獸,裝甲厚實,一群沒有攜帶重武器的特工,哪裏有能力可以摧毀。


    尚公館對於這一次行動的預計不足,攜帶的武器都是輕武器,連手雷都沒有帶多少,在之前的戰鬥中更是已經消耗殆盡了,光靠血肉之軀,根本就拿這兩輛裝甲車沒有任何辦法。


    真要是打起來,武田真一已經想到了結果,自己帶來的這些人,將會全部被打成篩子,無一幸免。


    衡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武田真一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安全方麵他倒是不太擔心,怎麽說他們也是尚公館的人,租界巡捕房就算把他們抓走,也不敢過於為難,還得要好吃好喝的供著,不過是丟了麵子而已。


    除了麵子之外,最讓武田真一擔心就是被他們困在廠區內的買賣雙方,他們這一次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若是再讓買賣雙方跑了,他是萬死難辭其咎。


    於是皺了皺眉頭,武田真一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思:“總探長先生,事發突然,來不及向工部局發出照會,這是我們的問題,因此願意跟你們走。”


    “不過在廠區內部,還有兩夥抗日份子,他們攜帶的東西對於我們尚公館相當重要,我希望總探長也能夠把他們連人帶東西一起帶回去,之後我國外務省的長官們會與工部局溝通,不能讓他們跑了。”


    其實武田真一就算不說,這位洋人總探長也不會放過廠區內的買賣雙方,他們敢於冒著得罪尚公館乃至外務省的風險,出動這麽多的人,前來廢棄工廠抓人,自然是有自己目的的。


    尚公館人抓了之後,最多關上幾天,很快就會放了,甚至都撈不到什麽好處,真正有價值的其實是賣家和買家這兩股勢力,可以說,在洋人總探長的心理,他比武田真一還要擔心廠區內的人跑了。


    “請你放心,作為租界巡捕房的總探長,有責任和義務維護租界的安寧,但凡擾亂租界治安的,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都是我巡捕房打擊的對象。”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啊,若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位洋人總探長是一個嫉惡如仇,為了百姓服務、考慮的好官呢。


    武田真一心中清楚的很,那是嗤之以鼻,一個字都不相信,但是麵上卻是不露聲色,一邊將手裏的手槍交給麵前的華人巡捕,一邊輕聲說道:“那就拜托總探長先生了。”


    有了武田真一的命令和配合,尚公館的那些幸存特工們自然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更何況他們也不想打,盡管他們不怕死,可明知道必定會輸,隻會白白送死的戰鬥,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去打。


    將尚公館的人都給繳械,並且送上了警車關押起來,一大群巡捕依舊在往廠區內部深入,就連兩輛裝甲車也是齊齊出動,裏麵的才是這次行動的最重要目標,尚公館的人不過是屬於摟草打兔子。


    在洋人總探長和武田真一交涉的時候,被堵在廠區內部的軍情局和賣家兩方勢力,也沒有閑著,已經弄清楚了如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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