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談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最後在趙主任一句小林同誌,說一千道一萬,這份請願書不合組織規定,你拿回去吧中結束。


    陸天明把林向前送到公社門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林向前笑笑道:


    “行了天明,別跟好像掉了個皮夾子一樣,一開始咱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事兒肯定沒這麽容易。”


    “哎!我知道不容易,可是這也太難了吧,你這請願書寫的多好,你們這68個人哪怕一顆米都沒種出來,也不要公社負擔。那老家夥居然還不同意。”


    陸天明說“老家夥”三個字時把聲音壓到最低,幾乎用了唇語。


    生氣歸生氣,畢竟還要在公社混碗飯吃。


    林向前說道:


    “沒事,他一天不答應,我一天不罷休,我明後天再來,我天天來,要是公社一直不答應,我就找他上級。”


    陸天明用力一點頭。


    “好!咱們奮鬥到底!非得要搞出個結果來!”


    不過又歎了口氣道:


    “不過官官相護,我看就算你找到上麵也沒什麽用。”


    林向前笑笑道:


    “沒事,事在人為,你進去吧,我去縣高中看看我妹去,好久沒見到那小丫頭了。”


    陸天明說道:


    “聽說高中今天在搞運動會呢。”


    “是嗎?那我更得去看看,好了,我走了。”


    石鴿鄉沒有高中,最近的高中在黃原縣。


    黃原縣離石鴿鄉還有一個多小時車程。


    當年林向前就是在黃原縣讀的高中。


    今天反正都出來了,再騎一個多小時去黃原縣看看妹妹林向心。


    林向前一路騎的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到了黃原縣。


    黃原縣是大縣。住在三河村的人,平時最遠也就到石鴿鄉,很少有人進縣城。


    縣城的人果然和鄉下有所不同。


    穿的衣服更時興。


    特別是女的,身上的衣服紅色綠色鮮豔的很,不像鄉下的女子,一年到頭就那幾身灰撲撲的衣服。


    自行車也多,馬路上幾十輛自行車來來去去,時不時的還有幾輛汽車。


    林向前當年拚命讀書,為的就是想將來能在縣城工作生活。


    可惜到最後落了空。


    林向前一路騎到縣高中。


    縣高中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這個地方是他的傷心地,想當初他的學習成績在全校名列前茅。


    預考時還考了全縣第一,連縣長都親自接見了他。


    因為當時他們黃原縣已經連著三年沒有出過一個大學生。


    他這個做縣長的臉上沒光。


    讓林向前一定要加把油考上大學,給家鄉爭光。


    林向前記得那段時間,他沒日沒夜夫妻。


    自我感覺準備的很充分。


    可惜,運氣不好,他考試的那一年是史上數學最難的一年。


    連高三的數學老師做起來都吃力。


    高考又是和全國的學生一起考。


    北京上海廣州的教育資源比他們小小黃原縣不知道要發達多少。


    林向前落榜了。


    但是那一年全縣倒也出了兩個大學生。


    一個是陸天明,一個是白富強。


    這些仿佛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兒。


    林向前站在縣高中門口,這些往事像電影畫麵一樣,一幀一幀閃現在他眼前。


    林向前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人生真是一場夢。”


    幸好妹妹很爭氣,今年讀高三,成績一直都很不錯。


    當年自己的遺憾就讓妹妹來彌補吧。


    林向前站在校門口都聽到了裏麵加油呐喊,敲鑼打鼓的聲音。


    推著自行車進了學校,門衛以為他是學生,並沒有攔著他。


    學校每一處地方都和他前世的記憶一模一樣。


    還是灰色的教學大樓。方方正正的食堂。


    學校的跑道倒是新鋪的煤渣跑道。


    今天是縣高中舉行運動會的日子。


    全校300多個高中生幾乎全都聚集在操場上。


    林向前將自行車停在車庫,慢慢走到操場上。


    空氣中充滿了荷爾蒙味道。


    偌大的操場,進行著各種各樣的比賽,扔鉛球,跳高,跳遠,接力跑,籃球,乒乓球。


    參加比賽的個個一腦門汗。


    不參加比賽的在一旁加油鼓勁。


    年輕的嘹亮的聲音不絕於耳。


    林向前兜了一圈,在人群中找到了妹妹林向心,一旁是柳小梅。


    柳小梅是柳小雨的妹妹,兩個姑娘是同歲,在村裏就要好的合穿一條褲子,一起考進了縣高中就更加要好了。


    林向前記得前世妹妹高三讀到一半,就被奶奶勒令回家種地。


    因為家裏給他娶媳婦花了很多錢,欠了很多債。不能再供她讀書。


    多一個讀書的,就少一個下地掙工分的,一進一出,一年到頭差不少糧食。


    妹妹沒辦法,隻好含淚提早結束了讀書生涯,一輩子在鄉下種地,嫁了個莊稼人,生了娃,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婦女。


    想到這些,林向前覺得自己前世真是對不起家人。


    重生一世,自己不但要讓妹妹讀大學,還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林向前走到妹妹身邊,輕輕一拍妹妹的肩膀。


    “向心。”


    林向心嚇了一跳,轉身一瞧。


    “呀!哥!怎麽是你?你怎麽突然來我學校了!哈哈哈~~”


    林向心興奮的一把抱住林向前,又蹦又跳。


    “好了好了,都18歲的大姑娘了,大庭廣眾又蹦又跳,像什麽樣子,別人又不知道我是你哥,萬一誤會我是你男朋友,那我不是阻擋了你談戀愛?”林向前開玩笑道。


    林向心噗呲一笑道:


    “學校的男生都是楞頭青,一個好的也沒有,我談什麽戀愛呀?”


    一旁的柳小梅也興奮的笑道:


    “向前哥,你今天來學校,我們真是太意外了。”


    “小梅,好久不見,個子都這麽高了。”


    “讓哥看看你們兩個小丫頭,出落的越來越水靈了。三年高中下來,不少男孩子給你們獻殷勤吧,跟哥老實說,哥可是過來人。”


    兩個小姑娘害羞的小臉一紅。


    “哥,說什麽呢?我們才沒有,我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哪有空談什麽戀愛呀?”


    林向前發現和其他女同學比起來,這兩個妹妹最寒酸,身上穿的還是家裏自己織的老布。


    頭上紮的頭繩也是最普通的橡皮筋。


    腳上的鞋也是鄉下人自己納的鞋底,做的鞋麵。


    林向前從口袋裏掏出錢,每人三張十元的,遞給兩個妹妹


    “來,把這個錢拿著,你們在學校讀書可得吃飽吃好,不然餓的頭暈眼花,聽課都聽不進去。”


    兩個人同時擺手。


    “哥,我們有錢,你自己留著花,不用給我們。”


    “是啊哥,咱們學費和夥食費已經交到這個學期底了,用不著花什麽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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