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堂雖然識字不多,但是同意趙解放這五個字,他看得真真切切。


    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少看了一個不字。


    白福堂揉了揉兩個眼珠子。


    再定睛一看,一點沒錯,確確實實是五個大字。


    同意,趙解放。


    白福堂瞬間臉色發灰,瞠目結舌道:


    “趙主任,這這這......這是林向前的請願書,您是不是寫錯字了?你怎麽寫了同意?”


    話音一落,全場都驚了。


    請願書上的內容早已在公社傳遍了。


    趙主任居然在上麵簽上了同意。


    20多個人一下圍上前,看到趙主任手上的請願書最底下確確實實寫著:


    “同意,趙解放。”


    林向前也暗吃一驚。


    這趙解放怎麽突然同意了?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林向前問道:


    “趙主任,你在我的請願書上簽了字,這麽說你是同意我們68個人幹包產到戶?”


    趙主任一邊把鋼筆別回上衣口袋,一邊坦然說道:


    “那是自然,我都簽字同意了,還能有假?小林同誌,我之前多次拒絕,主要是在試探你有沒有狠下決心來做這個事情。”


    “如果我拒絕了兩三次,你就再也不來公社,再也不談包產到戶,那就說明你的決心還不夠,不過,你經過了我的考驗。”


    “你一連七天,天天都到公社來,每次都要跟我說上半天包產到戶的事兒,這讓我非常的感動。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鋼鐵的意誌。好,很好,非常好,十分之好。”


    此話一出。


    走廊上那二三十個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趙主任在試探林向前?怎麽不早說啊!!


    要知道林向前剛開始那兩三天,他們還和他客客氣氣的。


    到後麵就不怎麽搭理他。


    今天聽說這個人已經不是白福堂的準女婿了,他們夾槍帶棒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趙主任一下子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話裏話外誇讚林向前。


    他們實在跟不上趙主任的心路曆程。


    白富強一向沉著冷靜,對趙主任心思的揣測和把握更是十分拿手,可此刻他也滿臉問號。


    除非趙主任瘋了,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份請願書的。


    白富強小心翼翼說:


    “額...趙主任,這請願書和一個星期前的一模一樣,一字未改。它上麵的內容不符合公社的規矩,而且也沒有這樣的先例,這其中要牽扯的事情非常多。萬一有什麽損失。公社要擔的責任很大。而且這麽一來,之前的投票活動不就沒什麽意義了嗎?”


    白富強說的都是趙主任之前對林向前說過的話,而且不止說過一次。


    公社其他人紛紛附合道:


    “是啊,趙主任,投票也是他提的,現在單幹也是他提的,咱們公社不能被一個小小農民牽著鼻子走啊。”


    “趙主任我們知道您心軟,見他一個年輕人一次又一次的跑公社不容易,可有些事是原則,不行就是不行,不能因為他多跑了幾次就答應他。”


    “就是啊,趙主任。要是多跑幾次,就能把事情辦下來。讓全鄉六七萬農民知道了,那他們以後碰到事兒,還不天天蹲守在公社門口那,咱們公社都成啥了?”


    趙主任,包產到戶是死路一條啊。


    “主任,咱們公社隨便哪個人吃過的鹽都比這小子吃過的米都多,怎麽能聽他的呢?這事兒可不能同意啊。”


    “是啊是啊,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包產到戶現在隻是一個名詞,隻是個概念,全國960萬平方公裏,沒有一塊土地是包產到戶,可見這東西不是個好東西。老百姓們各管各的,一盤散沙還能得了?”


    白福堂也連忙說道:


    “對對,說的好,趙主任,你可一定要慎重。我也自己是農民出身,我在農村呆了半輩子,非常了解農民。要是沒有一個有智慧的帶頭人帶領他們,他們就沒了方向,有勁也不知道該往哪裏使。”


    “幹什麽事情都得有個組織,有個紀律,有個集體。趙主任你可千萬不要被這小子給騙了,這小子花頭可大著呢。”


    “他剛剛騙了我女兒的感情。現在又騙到您這裏來了。您是有智慧的人,可不能上他的當。”


    眾人七嘴八舌圍著趙解放說個不停。


    有的甚至在心裏揣著趙解放,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林向前手裏,才不得不答應他?


    陸天明和錢副主任站在一旁。


    他們也是一腦門的問號。


    這事兒眼看著希望越來越小。


    突然之間,趙解放居然同意了。


    陸天明轉頭小聲問道:


    “向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在背後使了什麽魔法?”


    林向前也正納悶。


    “我要有魔法,我還能等到今天?鞋底都快跑穿了。”


    這個趙解放,難道真的一下想通了?


    陸天明倒吸一口涼氣。


    “那件事兒可真是見了鬼了,我在公社幹了四年,這人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他決定的事都是一根筋到底,從來不會轉彎。今天真是邪了門了。”


    “對了向前,他還沒給你蓋公社的章呢,等蓋了章,你這簽約書才正式生效。”


    兩個人已經被大夥擠到後麵,前麵全是圍著趙解放發表意見的人。


    林向前擠上前,對趙主任說道:


    “趙主任,你既然簽了字,那就請再蓋上公社的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盡快開始實行包產到戶,你看可以嗎?”


    趙主任仰頭一笑。


    “哈哈哈~~~~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眼下正是播種的季節,今天回去就把272畝土地劃分出來,你們這些年輕人熱火朝天的開始幹吧,蓋章那是肯定的,來來來小林同誌,你跟我到辦公室來,我來給你蓋章!”


    震驚!!!


    石化!!!


    傻眼!!!


    白富強壓抑著激動道:


    “趙主任,你這...你這來真格的?你真...你真同意了?他們這個行為和造反有什麽區別?”


    趙主任一聽這話,板著臉道:


    “小白,說話注意分寸,什麽叫造反?包產到戶這個詞,一開始是上麵的領導說的,照你這麽個說法,那是領導要造反,你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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