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芬仿佛早已察覺,寫下這一段的最後一個字收尾,便收起了論文。


    “先生,”那道清澈柔和的聲音壓低了,近乎氣音,“你是法師嗎?”


    但是,它的內容卻是一針見血。


    格裏芬抬起頭,看向還噙著笑意的金發少年,他單手撐在桌子上,已經窺見日後高大的身材擋著斜照的下午陽光,留下一片陰影。


    格裏芬平靜的回望,說:“你不是法師。”


    他也點明了少年的超凡職業,因為他確實有點好奇。這樣的氣勢到底是哪種超凡職業呢?


    奧古茲低低笑了,很爽快的滿足了格裏芬的好奇:“你說的沒錯,法師對於天賦的要求很高,我沒有法師的天賦。”


    “我是騎士。”


    這個答案,格裏芬恍然大悟。原來是騎士。


    騎士,在凡人地界是一種很流行的職業,甚至傑出的騎士就是貴族預備役。但很顯然,少年所說的騎士不是這種普通、無特殊能力的騎士,而是那種掌握了超凡力量的騎士。


    關於騎士,格裏芬隻了解一點點,因為阿斯忒位麵騎士很少見。他了解的是,騎士有兩大分類,一是血脈騎士,能夠植入血脈、挖掘血脈、提升血脈,以此來得到不菲的力量,一是信念騎士,這類騎士秉持著某種信念,信念既是他們的本質,也是力量根基。


    那這個少年是血脈騎士還是信念騎士呢?


    猜測歸猜測,格裏芬沒有繼續問下去,對方已經告訴了他職業歸屬,這已經算是示好了,他要是問太多,那就不禮貌了,格裏芬還是很注重個人之間的交往距離的。


    格裏芬對奧古茲的一個問題也持以肯定答複:“我是法師,”再加上他麵前的那個牌子,格裏芬爽快認了,“也是預言法師。”


    預言法師......怪不得那個光芒中有著極其玄奧的氣息......


    那,為什麽一個看上去沒什麽自保能力的預言法師會在圖爾斯城?野生的?還是遊曆?


    但既然態度如此不懼,大大咧咧的就在城裏施法,恐怕是有什麽倚仗吧?是更為強大的長輩?


    奧古茲琢磨著,麵上還是一派溫和:“好的,法師先生。”


    他折返回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和這位奇怪的“預言大師”扯上點正麵關係,既然已經得到了預言法師的信息,再加上很顯然這位法師先生是敞開來做生意,奧古茲也想體驗一下預言法師的預言。


    奧古茲直接的說起了他想要預言的內容:“......想必先生對東大陸有所了解吧,如今東大陸看似平穩,實則內部動蕩不安,有人想要借此登臨高位,有人想要一展宏圖。而我胸無大誌,隻想知道日後這片大陸究竟由何人主宰,好提前去那位身邊討個生活。”


    奧古茲狡黠的笑了笑,對於自己胸無大誌的紈絝誌向很是直接說了出來。


    看起來,就是一位紈絝而已。


    但是看過此人未來的格裏芬不這麽認為。


    他深深看了一眼故作姿態的奧古茲。那一眼即使被狹隘的麵具開口遮擋了大半,可餘下的那一瞥依舊令口稱紈絝的奧古茲心中一凜,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一眯。


    格裏芬道:“我明白了。”


    不管這人的目的為何,反正就是做個生意而已。


    未來的東大陸誰是主宰,他也有點想知道。他看到的未來隻知道麵前這個家夥就是圖爾斯一世,而圖爾斯一世似乎很是厲害,威名赫赫,橫貫東大陸,但到底圖爾斯一世有沒有征服整個東大陸,他就不知道了。


    命運的氣息被極力收束,格裏芬右手上的藍寶石其實可以收束預言時的能量波動,可格裏芬並不像依賴它,像是每周一次預知時的能量波動比較高能,他掩蓋不了,也就罷了,平日裏他還是希望由自己動手。


    多日的練習是有效的,那點溢出的命運氣息隻有近在咫尺的奧古茲感知到了,奧古茲麵帶微笑,靜靜感受著命運降臨的漣漪。


    奧古茲沒有接觸過預言法師,甚至基本上也沒怎麽接觸過法師。他能得知法師隻是因為圖爾斯家族有兩位法師坐鎮,可那兩位法師在檢測完他沒有法師天賦之後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


    在得知世上有法師的時候,他何嚐不想成為法師呢?可惜,法師對於天賦的要求太高,或許有提升天賦的辦法吧,可對於一位侯爵私生子來說,代價太高了。還好,他另有機遇,獲得了騎士的傳承。


    片刻後,格裏芬抑製住驚訝的情緒,沉默了會兒,神神秘秘說道:“風,將會帶來一場傳說,雨,則會清洗出一條榮耀之路。唯有征服之心恒在,輝煌詩篇就此開啟。”


    奧古茲:“......”能不能直白點?


    想是這麽想,可裏麵的“征服”一詞,卻是令他切切實實沉默了。


    他沒有告訴這位預言法師,他其實是信念騎士,而他秉持的信念,正是征服!


    這句預言即使神神叨叨的,可其中蘊含的深意令奧古茲不禁心驚肉跳。


    征服、征服......


    莫非,他的夙願......


    奧古茲心中湧起一股激動、興奮、狂喜的情緒,但看著麵前預言法師平靜的眼神,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些不該告訴任何人的情緒與野望一起壓進了內心最深處。


    格裏芬此刻內心還是驚訝的,偶然遇到的一個人就是未來一統東大陸的皇帝?


    格裏芬想到自己看到的未來中,那個看似外表謙遜溫和,實則恣意不馴、傲慢霸氣的圖爾斯一世,對於麵前這位溫和少年內心隱藏的一麵有了一點了解。


    不過,這也不重要,他更為感興趣的是,一個未來開國皇帝,他的命運一定很有意思吧?格裏芬有點蠢蠢欲動也想將奧古茲加入自己的觀測小白鼠之一。當然,說是小白鼠,其實就是看著而已,也不做什麽。


    他還想到了略特·敏,他的第一個觀測對象。因為比較忙碌,他在第一次遇見之後就沒有關注過了,也不知道現在略特發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和這位圖爾斯一世搭上?


    說完預言之後,格裏芬沒有進一步做出解釋。他說的可能是有點朦朧,但他得到的也就隻有“圖爾斯一世將會征服整個東大陸”這一點而已,至於是什麽時候?怎樣征服?帝國會持續多久,是曇花一現還是綿延千年?都不清楚。


    說出口的預言也是在隱隱約約的預感之下,選詞組成。其中的“征服之心”就是預感最強烈的那個詞,為何選這個詞,格裏芬也有一點不確定的猜測,由於可供猜測的內容太多,這點不確定的猜測也隻是猜測。


    他們之間的交流比較低聲,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奧古茲把這句話深深記下,態度更為溫和:“先生的意思是,那位會帶來腥風血雨,但這腥風血雨也是一種輝煌的認證吧。”


    “唉,雖然我是騎士,但在這樣的未來下也就勉強自保了。如果能去往那位身邊混個小小的爵位,我就心滿意足啦。”


    格裏芬表示,我就靜靜看你表演,要不是我看過未來,我就相信了,哼。


    奧古茲話風一轉:“法師先生,是剛來圖爾斯城嗎?區區不才,是這裏領主的兒子,要是法師先生想要在這裏遊玩的話,盡可以來找我。”


    做出剛來的猜測,是因為奧古茲好歹有在這裏生活了十六年的記憶,這裏人什麽氣質他一清二楚,這位預言法師一看就不像圖爾斯城人。


    他想要和這位法師先生拉拉關係。


    剛才的預言究竟準不準?奧古茲其實是相信多於懷疑的,即使這神神叨叨的話實在是有點套路,可那裏麵的深意,以及他所感知到的光芒與氣息,不是作假。


    至於這位先生到底知道多少?奧古茲在意也不在意。他更注重當下。


    奧古茲更注重當下,但這不代表他對於預言持排斥態度。在他懷念的地方,經常會有先知的傳聞,先知會指引時代的潮流,神話傳說往往誇大,但一位先知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替代的。


    簡單來說,愛才心切,想叨走。就算叨不走,拉拉關係也行啊。


    小白鼠,咳,觀測對象發出邀請,要不要答應?


    格裏芬的選擇是......


    “不了。”


    遠程觀測又不是不可以,對方這個態度太過熱情——奧古茲擅長人際往來,其實掌握的剛剛好,無奈格裏芬是個不容易打動的性格,就算對方態度友善,格裏芬也不冷不熱,隻有禮貌。


    格裏芬這個性格,一般隻有持之以恒的包容與真誠才能打動,就比如,某個喜歡坑人但真的很關心格裏芬的導師。


    奧古茲也不在意,第一次邀請被拒絕很正常,可惜這裏遠程交流不便利,不然他還可以交換個......然後在日積月累下打動對方。


    奧古茲又問了一個問題:“我可以繼續預言嗎?”


    “一人隻能一次。”光是看同一個人,變量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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