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契約如下:


    1.雇傭者不得無故傷害被雇傭者,被雇傭者要聽從雇傭者在契約之內的要求;


    2.持續時間為五年,五年期間被雇傭者擁有人身自由,但以雇傭任務為先;


    3.雇傭者給予被雇傭者一定報酬,報酬視實際情況擬定;


    ......


    格裏芬嘩嘩的一下子寫了十幾條,暫時放下了筆,給奧古茲和咪嗚提莫看了一眼:“根據普遍的雇傭協議,以及你們的情況,我做了一定程度的修改。怎麽樣?還有要補充的嗎?”


    奧古茲沒有意見。


    被放出來的咪嗚提莫眯著眼睛多看了幾眼,像是在找漏洞,半晌後,才舔了舔爪子:“我也沒有意見提莫。”


    聽罷,格裏芬最後補充一些程序內容,在見證人那兒停筆思索了一會兒,最終凝聚著精神力一筆一劃的寫下——阿斯忒位麵意識。


    這個書寫的滋味不太好受,但好在,這也沒什麽傷害。


    格裏芬在寫下這個稱謂的時候仿佛感覺自己突然來到了一片宏闊無邊的世界,在這裏,那明媚的天空上似乎濃縮著一股絕強的沉重壓力,宛如一個世界朝著他壓迫了下來,一下子格裏芬的額頭就凝出了汗珠。


    浩大、廣博。


    祂無言,但祂一直在那裏。


    ——這就是位麵意識,在祂的世界內,祂無處不在。


    格裏芬還感覺到一道宏大的視線輕輕瞥過自己,而在這道視線離開之後,寫下的字跡愈發流暢。


    格裏芬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這個蔚藍天空色的見證人稱謂。


    “簽下自己的名字。”


    格裏芬把完善好的協議遞給一人一貓。


    格裏芬的異狀在場之人都有注意到,但沒問。他們都認為這是法師手段,不應窺探。


    契約完成之後,氣氛一下子舒緩了不少,咪嗚提莫戀戀不舍的摸了兩把月琉石項鏈,閉著眼睛,咬著牙,顫抖著爪子,才把項鏈丟給了伊麗莎白:“給、給你,哼,破項鏈一個,我才不稀罕提莫!”


    要是他不是悄咪咪的半睜著眼睛偷瞄,其他人就相信了。


    “覺得破,你還來偷?”


    伊麗莎白把項鏈在手指上囫圇轉圈,發出劈裏啪啦的珠寶碰撞聲,她倚著衣櫃,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還有,你可別忘了,你欠圖爾斯的還了,欠我的還沒有。”


    咪嗚提莫僵硬了尾巴,又不自在的晃了晃:“我現在......雇主!對,我聽雇主的,那個、那個提莫......”


    咪嗚提莫眼睛一轉,期待的看向被契約綁定的奧古茲,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辦法。


    奧古茲提出了一個“好”建議:“這樣吧,你們打一架吧?你要是贏了,萬事皆休如何?如果輸了的話,那就再議。”


    很顯然,這是奧古茲之前和伊麗莎白他們商量好的,隻是奧古茲裝作無意提出。咪嗚提莫贏了,伊麗莎白可以獲得一場精彩的戰鬥,輸了的話,就說明咪嗚提莫戰鬥力也就那樣,伊麗莎白他們的興趣就會下降很多,這時候賠償是什麽他們也無所謂了。而對咪嗚提莫來說,一場戰鬥了結的方式雖然可能不是很符合咪嗚提莫的習慣,但要是不選擇這個,解決方式或許會更麻煩。


    咪嗚提莫甚至還覺得占了便宜呢,他可不覺得自己會輸,再沒什麽攻擊手段,打一個伊麗莎白還是妥妥的,他爪子抓了抓地毯,答應了。


    時間自然不是現在,那就是另外的約定了。


    失竊事件到現在,算是徹底解決了。


    奧古茲找回了嫁妝,圖爾斯家族與艾德薩克家族的聯姻也不用橫生枝節,他還和咪嗚提莫簽了雇傭協議。


    亞曆山大雙生子免於失物,也得到了和咪嗚提莫打一架的約定,其後,還有一點和奧古茲不為人知的小交易,這就不提了。


    格裏芬得到了充足的研究材料,也滿足了見到一位異族的好奇心,還有......稍微插手了一下奧古茲的命運,即使隻是一件小事,還是推波助瀾。


    至於為什麽說推波助瀾......格裏芬神秘的微笑了一下。


    不久後就是圖爾斯大哥的婚禮,聽說很是順利,艾德薩克公爵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光輝曆1102年初——


    高空俯衝而下的還是凜凜的寒風,年後,冬之女神才剛剛撫平裙擺的褶皺,施施然的邁開了腳步準備離開,但她還沒有走出東大陸,春之女神又一向姍姍來遲。


    呼嘯的風打在臉頰上,這裏的冷是幹冷。很難說幹冷和濕冷哪個更難熬,不過圖爾斯城的居民們從未體會過濕冷的威力,隻抱著皸裂的手指呼痛,並埋怨的拿起桶去沒有結冰的深井打水,誰讓這裏久不下雨了呢。


    漢娜躲在窗戶後麵,偷偷的瞄著坐在廣場花壇前的一個男孩,男孩旁邊坐著一隻黑貓,這隻貓和普通的貓不同,還穿著一件黑色的披風,披風在風中舞蹈,但被黑貓胸前一隻紅色的蝴蝶結好好固定住了。


    黑貓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喵嗚喵嗚的撒嬌,而那個像渾身發光的哥哥,則是摸了摸黑貓的腦袋,又揉了揉三角耳朵的耳根。


    漢娜不知道怎麽形容,但她好像看到了童話書裏的風車王子和他的黑貓小姐。


    漢娜眼睛裏閃閃發光。


    《風車與雲船》是一則流傳甚廣的童話故事。來自風車之國的風車王子想要去尋找遨遊天際的雲船,一路上遇到了他的動物朋友們,包括黑貓小姐、雀夫人、仙女魚......然後,自然是經曆了一些可可愛愛的冒險,找到了象征自由的雲船。


    而漢娜想著的童話人物,尤其是“黑貓小姐”,並沒有撒嬌,而是罵罵咧咧的:“氣死我了提莫!那家夥我就不該救他,得了金錢沒有在冬天死去,卻不想著用自己的勞動去擺脫貧困,還等著我給他送錢提莫?氣死我了提莫!”


    格裏芬與咪嗚提莫的相遇是巧合。咪嗚提莫正邊走邊罵的從屋簷上跳來跳去,跑到了這邊的廣場這兒。這時候,格裏芬又在廣場上“發呆”,咪嗚提莫認出了這個小孩是之前見過的,但本來他也沒想過來,畢竟他還記得格裏芬的“炙熱”目光。


    格裏芬卻開口問了,問咪嗚提莫為什麽這麽生氣。這一下子,咪嗚提莫心中的火氣就沒憋住,巴拉巴拉的把那個不勞而獲的家夥說給了格裏芬聽。


    事情是這樣的:咪嗚提莫跟了奧古茲之後,又沒有失去人......貓身自由,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去劫富濟貧。咪嗚提莫所濟的貧,囊括多個城市,因為他的速度很快嘛。


    這次他去了比較遠的一個城市,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地方,那些雪白的雪花美歸美,但它的殺傷力也不弱。在那個白色的城市角落裏,一間破落的屋子躺著一個用幹草鋪滿全身的流浪漢。破敗的屋子擋不住寒冷,稀碎的幹草更遮不住寒冷,還有空落落的胃部,一直在咕咕叫著。


    流浪漢又餓又冷,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突然,他的臉旁邊多了一層遮擋物,那灑落的陰影讓流浪漢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可剛睜開,他就驚愕的張大了嘴巴——那是堆的高高的一摞金幣、一摞銀幣、一摞銅幣。


    流浪漢口中感謝著平衡之神,卻不知道在他的屋頂上有一隻黑貓走過。他拿著突然出現的金錢去買了吃的,住進了溫暖的屋子。錢一點點用光,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用勞動去換取,而是坐在屋子裏,擠在壁爐前,祈禱著平衡之神給他送錢。


    咪嗚提莫真的要氣死了。


    他送去的那些錢很顯然隻是救急的,他更希望,那些貧困的人能在挺過人生的苦難後,去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明明、明明姆姥姥是這麽說的提莫。”咪嗚提莫沮喪的低下頭,聲音輕到不可聽聞。


    格裏芬耐心聽了,他沉吟了一會兒:“你有沒有想過,你給的錢太多了。”


    一摞金幣、一摞銀幣、一摞銅幣。


    不勞而獲本就會增長人的惰性,尤其不勞而獲的是這麽多的錢。格裏芬還記得,他的父親一年能賺的也不過是一兩個金幣,而他們家在鎮上又算的上是收入很不錯的人家了。咪嗚給的這些,相當於是一個普通人家奮鬥十年以上的積蓄吧。


    當然,格裏芬沒有指責咪嗚提莫的好心。有善心從來不是壞事,隻是,要講究度。


    “咦,奧古茲也是這麽說的提莫。”墜著白毛的黑黑三角耳又豎了起來,但很快又垂了下去,“可是......少給的話,會不會不夠啊提莫?”


    “那就要視情況而定了。”格裏芬沒有說夠不夠,而是細細的給咪嗚提莫講了普通人的生活成本、人類的惰性與自主性......還有,念及他所看到的未來,又講了一點點監管的重要性。


    咪嗚提莫似懂非懂:“哦哦......是這樣啊......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提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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