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紅身邊那幾個女孩察覺氛圍異樣,立刻打起了圓場,用帶著一絲嘲笑口吻說道。


    見其餘三人和她、小紅之間拉出一定的距離,還不停地關注,說著一些隻能勉強聽到但令人感到酸楚的話,蘇晚晚的心底也有些不悅。


    即使她們在村裏並無交集,後來也有些小摩擦,但來到這裏後,她們都是百花村的一份子。這個村裏的青年都會把她們視為一個整體。盡管蘇晚晚心裏再怎麽不願,李美芬終究要與她共事半個月。蘇晚晚的話才剛出,旁邊的女青年已露出不友善的神色。


    似乎觸動了某人的神經,蘇晚晚感到其他女孩子對李美芬突然產生了一絲敵意。


    “別在這裝模作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之前對蘇晚晚的勸導不置可否,被幾個女孩子這麽調侃後,李美芬怒視了一眼,撿起被扔在稻田上的鐮刀,仿佛為了複仇般奮力地砍著前麵的稻草,這讓蘇晚晚尷尬之餘隻能默默地回去工作。


    這段日子在百花村的生活似乎並不如她預想那樣順利。


    或許,是因為她從前生活太好,大家對她的照顧仍然存在,但在這裏,她和李美芬同樣被視為陌生人,爭奪著生產隊的工作份額。


    外地的他們比當地人能多掙一半工分,盡管村裏有年輕人外出交流,但這無法平衡全體。本地的年輕人看到外來者的“傲慢”,不願一起勞作,這讓彼此的關係愈發緊張。


    蘇晚晚心裏默默分析著局勢,手上卻不慢,她有序地收割稻子,然後用工具把稻草捆紮,係上繩索,一路帶回農田尾端。就在此刻,旁邊的一個女孩喊住了準備繼續的蘇晚晚:“午飯時候統一去臨時食堂,記得帶餐盒吧?”


    她什麽也沒帶——連個水壺都沒帶。以至於從早上到現在她們都沒有喝水的機會。而且,當看到其他人勞動完畢後,幾乎都背著水壺,蘇晚晚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這看似微不足道卻極其重要的細節。


    就這樣忍耐至將近午餐時間,蘇晚晚本來打算午休時向女青年勞動小組的小隊長表明意圖,然後趕回去住所取熱水壺,看來……“沒有自帶飯盒,不過我住的地方離我們勞動地點並不太遠,可以回去取嗎?”她手指著寢室方向,輕輕撒了個善意的小謊。


    從集合地到稻田勞作地點至少有一裏多,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宿舍取到熱水壺再回來,起碼也要二十幾分鍾。


    對方聽見這話後,表情中流露出一抹遺憾,但還是很貼心地向蘇晚晚點頭安撫,並轉向女孩們的聚集區域,“恐怕不能。別急,我會找小隊長幫問問看。”


    這事恐怕不樂觀。身為外來互換青年人,一開始對這裏的勞動規則不太熟悉還可以理解,但是上午才剛剛在隊裏的稻田出問題,直覺告訴蘇晚晚,整個女青年勞動隊有意無意地排擠著她和李美芬,不大可能讓她倆自行返回取飯盒。


    “恐怕不行,隊長說收割工作緊迫,得盡快把穀物收完。否則過了幾天稻穀成熟過度,我們的產量指標就完成不了了。你們住的地方實在太遠,來往耗時過多,今天先忍一下午。”剛剛那位女孩旋即回來,帶來了蘇晚晚預期的結果。


    而與她同樣來到這裏卸稻子的李美芬似乎並未意識到這一切。


    “午餐恐怕我們就得空著肚子。”蘇晚晚本能地撫著咕嚕嚕的肚子,嗓子幹澀低沉地向田間走去。


    “你的意思是因為早上的事,中午飯就不再給了?”後麵不解的李美芬也感同身受,跟了兩步,也渴得很。


    “早上我們沒有帶著飯盒,一會大家一起去吃飯。沒有飯盒怎麽打飯?”


    “她們早出發怎麽不說帶上飯盒!”困惑之餘,李美芬質問道。


    一天的勞累已經讓兩人疲憊不堪,蘇晚晚甚至能感到手臂上的肌肉開始隱隱發酸。她知道這種不適隻是初步,接下來三到五天,疼痛肯定更甚。


    “在自己村裏就從未下田幹活嗎?不懂進地裏必須帶食物和水壺嗎?沒飯盒難道要用手抓著吃飯嗎?”周圍的青年勞作者聽著李美芬的抱怨,立刻投來了嘲諷的目光。


    “還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們那樣整天幹重體力活?”眾人似乎並未憐憫這些外來的新人。


    麵對這樣的侮辱,李美芬頓時像顆燃起火苗的火星,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反擊。


    雖然在村裏,她並沒有承擔輕鬆的職責,但也還不至於需要下地做如此費力的工作。


    “嘿,你這是瞧不起我們麽?現今這年頭,大家可都是平等的,別總帶著城裏那些大都市裏的傲慢眼光看待我們。要是其他人在這裏聽到這些,你這話可就麻煩了!“她的回應毫不客氣。


    話音一落,蘇晚晚立即覺察到了潛在的危機。在李美芬失控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她敏捷地走過去用手掩住了李美芬的嘴——此刻稻田裏隻剩下青年婦女們的諷刺與嘲笑。


    “放開我…“李美芬被用力壓低聲,試圖掙脫。憤怒中,她的理智慢慢恢複,回想起之前的言語,她感到了害怕。


    這裏是百花村,並非她的插隊處。盡管在以前那個村莊可能會有一些誤解或不合宜的話語,大家通常很快便會放下。然而在此地情況大不一樣,特別是兩人之前曾有過衝突,一旦有人挑明並上綱上線,可能會引起大規模的批判,她可能無法幸免嚴重的懲罰。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想說就隨意講嗎?“緊張的蘇晚晚微微鬆開捂住李美芬嘴的手,直至感覺她情緒穩定,然後壓低聲音迅速地說:“剛才我也很急切。”


    李美芬眼神犀利地看著蘇晚晚,簡短地說:“下次說話先想清楚。”這是對她不滿的回應。


    “以後講話前先動點腦子,咱們還未見過這村子的隊長什麽的,相信這村子的支書王可不是個隨意寬容的人。“蘇晚晚壓低嗓音加了一席話,在李美芬回答前就轉身重新開始勞作,明白事態嚴重,百花村的青年們顯然要和她們劃清界限。


    太陽高懸,大片稻田仍等待著收割,蘇晚晚不由得低頭繼續忙碌,期望能在收工前完成大部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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