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翰直接放棄了從東、南兩麵突防。


    因為這兩個城門,都是宋齊魯的主力部隊在駐防。


    首選剛剛完成合圍,兵力還不足的北門,其次是由虞允文駐守的西門。


    最終完顏宗翰決定同時強攻西門和北門,而且以遊騎部隊配合攻打西門為主。


    宋齊魯通過觀察城防部隊的反攻力度,以及外圍金兵遊騎的移動,知道金兵這是打算突圍了。


    宋齊魯命令南門的部隊逐漸朝西門移動,火炮部隊全力支援,爭取給完顏宗翰留個深刻的印象。


    宋齊魯刻意的讓東門的部隊朝北移動,卻沒有大批的支援北門。


    “圍三缺一”,北門就是宋齊魯刻意留給金兵的“生門”!


    炮轟一直未停,部分火炮打的炮管都發紅了。


    已經嚴重影響到炮轟精度,這才不得不停下來澆水冷卻。


    至於炮管壽命的問題,眼下也顧不上了。


    裏麵的人拚命的想出來,外麵的人死命的想要攻進去。


    這就是此刻宋金雙方將士心態的最佳寫照,這跟錢鍾書先生的《圍城》何其相像!


    這一戰比之應天保衛戰更加慘烈血腥,無數次的對衝,使得雙方士兵都已經精疲力盡。


    或許是宋齊魯低估了完顏宗翰的突防決心,也小瞧了金人的作戰意誌。


    雙方一直拚殺到深夜,最終還是被完顏宗翰率部從西門突防而出!


    打的宋齊魯一個措手不及,所有為完顏宗翰在北門預備的“大餐”,全沒派上用場。


    突防而出的完顏宗翰,又成了空中鳥、水中魚一般,在這大地上馳騁。


    宋齊魯再一次被完顏宗翰牽著鼻子走,是戰是跑完全由完顏宗翰說了算了。


    眼看著完顏宗翰率部往南突進,可把宋齊魯駭的不輕。


    要知道現在的西京洛陽,兵力已經全部被虞允文帶出來,此時猶如不設防一般。


    這要是被完顏宗翰攻下了,別說城內被他謔謔成什麽樣。


    就是洛陽高大的城牆,充沛的糧草和守城器械,一旦被完顏宗翰占據,投鼠忌器的宋齊魯絕非輕易能夠攻下的。


    由於這次宋齊魯為了追擊完顏宗翰,糧草器具都是從簡,根本沒帶多少。


    一旦到了那個地步,就該輪到宋齊魯進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了。


    所以宋齊魯不敢繼續往下想,立馬派出所有騎兵追擊,大部隨之壓上。


    這兜兜轉轉的一大圈,又成了白天時候的樣子,一個跑,一個追!


    隻不過這次的隊伍中,又添上了完顏婁室部。


    但是雙方的心態均已大變,攻守互換眼看就在一瞬之間!


    眾軍士也知道一旦被金人攻下,洛陽會是什麽後果。


    所以此刻也顧不得連日來趕路作戰的疲憊,努力榨幹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拚命追趕。


    這還幸虧宋齊魯在軍中大搞“丟盔卸甲”,全軍主要作戰部隊標配的護具減重。


    隻有一個鋼盔、一副保護前胸的輕量化半身鎧,總重量加起來十斤多點。


    否則依照之前的軍中配置,僅僅一副“布甲”就重達26斤,更不要提動輒四五十斤起步的鐵質鎧甲。


    如果穿著老式“軍裝”,估計這會兒絕大部分人都能累趴下了。


    眾軍士卯足了勁兒,無聲的悶頭追趕。


    而其中跑的最快的,莫過於之前虞允文帶過來的洛陽城守城部隊!


    自家人知自家事!


    洛陽城現在什麽樣,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要是被金人拿下,那麽他們這幫子人,可以直接洗好脖子等著了!


    而虞允文此時,心裏也在發苦!


    心裏思忖著此戰過後,他師父估計能抽死他!


    且不說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孟津百姓,遭受了金人屠戮的慘案。


    就是這一次如果洛陽城被完顏宗翰攻下,那他無令擅離職守,丟失城池之責就夠他喝一壺的。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而此時的完顏宗翰心裏也是憋火的不行。


    這次名義上是攻宋,結果卻全程被宋齊魯跟攆兔子似的追著跑,別提心裏那個膩歪了。


    想想連日來的遭遇,完顏宗翰恨不能原地爆炸!


    窩火至極的他,現在都有立馬屠城泄憤的衝動!


    所以他也不管後麵追擊的部隊,就一門心思的朝著洛陽這座大城突進。


    看著宋軍不要命一般追趕的緊張樣子,完顏宗翰料定此次洛陽城,一定會給自己很大的驚喜。


    眼看雄偉的洛陽城就在眼前,完顏宗翰都可以憑借皎潔的夜光,依稀看到城頭上隻有三三兩兩巡防的小隊。


    並沒有駐防部隊,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看這樣子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拿下洛陽城!


    正待完顏宗翰自嗨的不行的時候,突然,斜刺裏殺出一隻人馬。


    穿著打扮五花八門,一看就是“雜牌軍”的序列。


    單看人數也有不下五萬之數。


    這要放在平時,也就隻配完顏宗翰帶隊衝殺三兩個回合,就能搞定的事。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接連數日的行軍作戰,再加上跟宋齊魯大大小小的三次接觸戰下來。


    就是驍勇如女真族騎士,如今也是憑借最後一口氣硬撐著!


    隨著這支“戰五渣”的生力軍加入,雖然不至於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也成功阻滯了金兵的去勢。


    尤其當頭一員猛將,率部突入金軍陣仗,砍瓜切菜一般所過之處居然無一合之敵。


    居然單憑一人之力,打壓的金人騎兵的衝勢為之一滯,居然沒能完成衝陣。


    這一來,金軍又陷入了打爛架的境地。


    這可把完顏宗翰惡心的不行,他策馬奔馳,很快突出戰陣。


    單槍匹馬的迎戰當頭那員猛將,兩人你來我往的,打的是不亦樂乎!


    完顏宗翰是越打越心驚,雖然他的戰力武功,不敢說全女真族中拔得頭籌,但是單憑力氣還是勇冠三軍的。


    但是沒想到對麵之人,居然絲毫不弱於他!


    流年不利!這都是些他娘的什麽事啊!


    難道真是他年紀漸長,大不如前了?


    怎麽就突然蹦出來這麽多,可以跟他抗衡的後生仔?


    完顏宗翰鬱悶的都快要懷疑人生了!


    此人也不是默默無名之輩,他乃是縱橫京西路洛陽一帶,人送外號“沒角牛”的楊進!


    他能出現在此也實屬一個巧合,前些時日他就收到了宗澤的招降文書,拉攏他一起抗金保家衛國。


    如此一來,不僅能借此上岸,洗白身份。


    還能順道弄一個官身,這對他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是他本身對已經爛透了的大宋朝廷,並沒有多少好感。


    也就是宗澤的名聲還算值些錢,但是仍舊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到底是否追隨宗澤。


    今日他是收到洛陽城裏線人的消息說,守城的虞允文那小子帶領所有兵力傾巢而出。


    此時的洛陽城除了一些老弱病殘之外,基本等於不設防,所以他就動了歪心思。


    直接帶領所有部下前來,打算拿下洛陽城作為自己的地盤,把他的山寨從秦嶺挪到繁華的西京洛陽來。


    可是剛到城下,還沒開始進攻,就被洛陽知府從頭罵到腳。


    說他數典忘祖、助紂為虐、不思報國,反而趁火打劫。


    這屬於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被屠殺的孟津城軍民,實在是不為人子……


    反正囉裏吧嗦的罵了一大堆,名詞用了一大把,楊進也是大概聽懂了他那意思。


    就是金人屠了孟津城,國公宋齊魯都帶大軍趕來了,洛陽所有的守軍也全都去為孟津城民報仇了。


    而他不去攻打侵略家園的金人也就罷了,卻還敢來這裏趁火打劫,著實不當人子。


    就算他能一時得手,那宋齊魯的大軍事後豈能放了他?


    知府勸他懸崖勒馬,此時還是不要做那種親者恨,仇者快的事為好!


    要說這楊進也是有血性,識大體之人。


    聽聞孟津城被屠了城,這還了得?


    沒說的,先打完金人,咱自己人再爭洛陽城的歸屬問題。


    於是,楊進將他的決定跟手下一說,也都得到了部下的一致同意。


    畢竟拋開大義不說,都混這一片的,誰還沒一兩個孟津城的親戚?


    這家夥,活生生的人被你當雞一樣,說宰就宰了,還真當我漢家男兒無人了嗎?


    於是,便上演了“沒角牛”楊進大戰完顏宗翰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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