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害怕王啟海變卦,不敢停留,快馬加鞭一口氣趕了兩天路。最後看四隻毛團實在吃不消了,才離開大道在一個山坳裏找了個地方紮營。


    這一帶除了高大的胡楊和灌木外,地上沒什麽草,滿地光裸的黃土沙石,四隻毛團的腳掌都磨損得很厲害,都都的腳墊出血了,隻有先給它們上點藥。跟著快馬跑,狗狗還跟得上,但是白虎卻不是能夠跑長途的。之前從雅州出來還好些,畢竟速度不快,這兩天每天起碼有一百多裏,白虎們迅速憔悴下來。阿奴想,實在不能讓他們這麽跑了,隻有雇輛車子。


    邢二辨認了一下,這裏快到定西的一個最大的驛站李家堡鎮,接近西夏邊界,熙河路通遠軍有一支就駐紮在這裏。定西一帶也是與西夏的茶馬交易


    劉仲一個照麵就被人認出來,這件事很出他們的意料。沒想到他臉上的疤如此聲名遠播,橫貫整個中原。


    再一次麵對軍隊盤查,阿奴心裏沒有底。


    她哪知道,王啟海鎮守青海時,奉命在安多一帶尋找劉仲蹤跡的正是那個老管家王義,所以他對劉仲記憶深刻。再加上他對安多一帶的吐蕃人極為熟悉,而雲丹等人的打扮卻不是安多人,他認出了那康巴人特有的紅色‘英雄結’。據他得到的情報,劉仲的確藏身於康巴人中間。兩廂一對照,劉仲身份呼之欲出。至於別人,光是不同部落的吐蕃人服飾上的細微變化就夠他看的頭暈。


    這件事的後果是他們不敢再大剌剌的穿街過鎮,草木皆兵的看見軍服就閃避。


    邢二最後決定不過定西,繞道西夏,沿著邊境線前往青唐城。西夏人對劉仲不感興趣,而近年來跟吐蕃各部關係尚可。


    他雇了一輛馬車,將四隻毛團趕上去。哪知道眼睛看見是狗,鼻子聞著味道卻是老虎,天生的恐懼讓拉車的馬跑都跑不動,嚇得癱在地上簌簌發抖。


    阿奴才想起來,這些劣馬不是他們騎得的那些吐蕃馬,跟兩隻白虎混得臉熟。


    就是劉暢的軍馬看見羅羅它們也是兩腿打顫。


    之後阿奴阿羅隻有讓自己的馬去拉車,他們與這四隻家夥一起坐車。它們趕路也趕怕了,乖乖的呆在車上,看見阿奴進來,高興的對著她直流口水。


    元宵還沒有過去,鄰近傍晚,前麵的一個小村子正在做社火。遠遠的爆竹轟響,鑼鼓齊鳴,燈火曈曈,歌聲若有若無傳來,很是熱鬧。


    刑二凝神聽了一會兒,跟著哼起來:


    “風吹吹,雨灑灑,


    六家子的秧歌到一搭,


    想不到今晚到一搭,


    和和氣氣笑玩耍。


    。。。。。。”


    除了刑二,沒人聽得懂。這裏離隴西不遠,刑二多年沒有回家鄉,哼著哼著老淚縱橫。他說道:“這是秧歌隊在‘出莊’,有六個村子在‘收秧歌’。”元宵第二晚開始,定西一帶的秧歌隊便有“出莊”的習俗規定,幾家秧歌同時聚到某一社,一來一往,互相捧場,輪流做東。各社“收”秧歌的時日約定俗成,固定下來。這樣形成的秧歌大匯演,使秧歌的場麵更加熱烈,


    而阿羅和十二等人心癢難耐,坐立不安。


    想想他們年不年,節不節的,尤其是十二和十九,好容易回到中原卻連一個囫圇節也沒過上。阿奴就讓阿波帶著他們幾個跟刑二去看看,交代千萬要小心。羅羅看見阿羅走了,一個飛撲也竄出去,阿奴來不及攔,想想是晚上,也就罷了。


    半夜裏,幾人一虎平平安安的回來,阿奴鬆了口氣。


    劉仲留在營地,百無聊賴,見他們回來,纏著問社火的情形。


    十二笑說:“還蠻熱鬧的。這個村子小的很,供的方神(社神)叫什麽起霧山上白馬大王,名字好奇怪,說是廟,也就兩間土房。村民很好客,那個廟祝還過來給我們敬酒。”


    這個大王是哪個神牌上的?大家一頭霧水。吐蕃與中原一樣漫天遍地都是神魔,眾人雖沒聽過,但是也不以為意。


    第二日天還沒亮,一行人上馬往北疾馳而去。誰也沒有注意,遠遠的村子邊上人影一閃而過。


    刑二沒有走過這條道,隻有憑著越來越荒蕪的路麵判斷已經出了邊境。秦州一帶原是榷場(茶馬互市)之一,這五年邊境榷場關閉,這條路也荒廢下來。


    阿奴兩人被車子顛得快散架,等到下一個居住點,肯定要再買兩匹馬。


    拉隆和十二等人一直覺得路上有人盯梢。拉隆還回頭仔細查看過,卻沒有發現異常。


    走到一處荒灘的時候,在車上的尼爾斯忽然煩躁不安,連帶另外幾隻也騷動起來,暴躁的斯密爾甚至發出一陣低吼。


    阿奴一個激靈,將昏沉沉的神智拉回來。車子停了下來,趕車的十二探進頭來,示意他們下車。


    前麵一條狹窄的峽穀,被兩片山像熱狗中的香腸一樣夾在中間。


    有人埋伏?阿奴眨眨眼。


    十二低聲說道:“這裏太安靜了。”


    他們雖然沒有來過西北,但是個個都是老獵人,一點反常的都會讓他們心生警惕。


    雲丹示意拉隆和達熱帶著幾個人還有兩隻獒犬先繞過去探探。隨後他們找到一個高處占據了有力地形警戒。


    沒有多久,尼爾斯憤怒的吼聲傳來,羅羅它們咆哮一聲衝了出去,眾人連忙跟上。峽穀邊的山腰上,拉隆他們與一夥人對峙著。尼爾斯腳步躺著一個人,看見阿羅,它神氣的低低吠了一聲。阿奴看見那躺著的人喉嚨上還在汩汩的冒著血,人已經不會動了。


    他們不是漢人。阿奴這才發現這些人穿著髒兮兮的圓領套頭窄袖長袍,分明是在秦州街上見過的胡人,具體哪一族的她不知道。


    對方大約有三十來人,領頭的一個也不多話,揮刀就上。阿奴乖乖地站在阿寶後麵,這種場合她那兩下不夠看,還是躲在阿寶身後的好。


    隻聽見叮叮當當的一片刀劍撞擊的聲音,阿奴胡亂想著,這些人想劫財還是劫色?


    雙方人數差不多,看得出都是久經戰陣,鬥了個旗鼓相當。雲丹手下一位武士肩膀被劈了一刀往阿奴這邊倒下來,阿寶連忙上前擋住趁勢還想再來一刀的敵人。阿奴趁機將那武士拖到後邊靠著岩石,她撕開袍子,這人半拉肩膀被劈開,血一直往外湧,見他雙目緊閉,也不知道是否能活。她隻有撕下自己的裙子將他捆紮起來,心想下次出門還是帶上消毒的繃帶比較好。


    見這位連名字也不清楚的武士已是氣息奄奄,阿奴沒辦法做更多,隻有拿刀守著。戰場上轉眼各有死傷,阿奴又趁機救了兩個,比剛才那位輕些,但是都不能再戰了。這期間她忍著惡心也順手宰了對方一個受傷沒人管的,後來她幹脆遊離在場外,看見對方有受傷倒地的就來一刀。上戰場還是帶女人比較好,對方都是男人,連傷員都沒人照顧,哪怕是拖到邊上也好啊。終於她被對方發現,見到居然還有這種的卑鄙行徑,這些人頓時兩眼發紅,一個人舉刀就撲過來,見這人須發皆張,臉色猙獰可怖,阿奴嚇得尖叫一聲將刀扔過去轉身就跑,那人閃過那把刀才猛醒過來這是個女人。一愣之間,被斜刺裏搶過來的雲丹一刀斃命,雲丹吼道:“滾後麵去。”


    就是他不說阿奴也不敢再出來。隻好躲在後麵照顧傷員。


    峽穀裏忽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敵方頓時群情振奮,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拚命,雲丹等人立馬覺得吃力起來。


    阿奴往峽穀裏一看,是一支馬隊,中間一輛馬車,後隊看不見,也不知道多少人。她認不出這些武士的服裝,看樣子跟敵人差不多,都是一樣圓領套頭窄袖長袍的款式,隻是這些人的衣服整齊劃一,顏色鮮豔,更華麗精致,打頭的一個袖口還可以看見繡花。


    阿奴心中驚疑不定,這些胡人為什麽擺這麽大陣仗襲擊他們?看見場中雲丹等人越來越吃力,而穀中的人也發現了這裏,正紛紛操刀下馬往這邊跑過來。她一咬牙,擒賊先擒王,拿起一個武士的弓箭和刀,偷偷地躲在草木後麵往那輛馬車挪去。


    覺得差不多了,阿奴探出頭,發現那輛馬車正在自己的下麵,她大喜,將飛爪在咬人草的濃縮汁液裏浸了一會兒,就是那罐送給十二等人老婆的,又被阿奴拿回來了。她小心地又往下走了幾步,馬隊的人注意力全在前麵,沒人注意這裏。


    阿奴也不敢靠太接近馬車,比劃了一下距離和人的位置,手中的飛爪直直的射出去,‘咄’地一聲穿過了車窗,裏麵有人慘叫了一聲。阿奴扔下飛爪就跑,身後一片怒吒,羽箭紛飛。她迅速跳進剛才看好的一塊大石頭,箭頭叮叮當當的撞在那塊石頭上掉下來。


    這時候車裏的人開始了一聲聲的嚎叫,沾到咬人草的毒有種又痛又辣又癢的火燒感,讓人抓了還想抓,偏偏這次藥汁是射進了傷口裏,抓不得又難受之極,那人慘叫連連。


    阿奴聽著聲音怎麽像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樣要緊人物。


    這時候一個武士上前用吐蕃語高聲叫道:“兀那賊人,交出解藥饒你不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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