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徵今天天不亮就起床準備了,卻差點遲到。


    無他,光挑衣服就挑到天蒙蒙亮,滿床丟的都是衣服。


    試來試去,把他現有的衣服都試遍了,宮遠徵都不是很滿意。仔細回憶在他大徵宮未來夫人的嫁妝箱子裏看見的那些色彩明亮刺繡多為小動物的日常衣物,他想著說不定夫人會更喜歡他青春活潑風格的裝扮?


    這才一咬牙,決定穿這套:


    一身月白海浪暗紋提花緞立領窄袖長袍,袖口到接近肘部的位置拚接了群青色海浪暗紋提花緞,袖口邊緣還鑲了一圈軟絨絨的白兔毛;


    底下搭同色同花紋長褲,褲腿束進米白色祥雲暗紋小羊皮六合長靴裏;


    外罩坎肩式寶藍色和白色相間的條紋厚絨長外披,門襟、後領邊緣也和長袍袖口一樣鑲了一圈白兔毛。配群青色寬腰帶,腰帶正中別著一個可拆卸的銀質蓮花飾品,蓮花下還墜著長長短短的細銀鏈子。


    為了搭配衣服,他把頭發梳上去了一半,在腦後用鏤花寬銀扣紮出個短揪揪的效果,另外一半頭發則結成十幾根細辮子,點綴上小銀鈴、銀葫蘆、銀葉子,分作兩邊披到胸前來。


    額上再係上一條黑紗正中黑線繡了花紋又釘了圓形銀片子鑲嵌暗紅寶石的抹額,額前還特特留出左右兩片短劉海,用手抓得蓬鬆輕薄。


    往穿衣用的大銅鏡前一站,顯得膚白眉黑、腰細腿長、斯文俊秀,少年感十足。


    完美。


    宮遠徵腳步輕快地走進執刃殿正殿的時候,把宮尚角和長老們都看愣了。


    美貌少年郎被大家看得微紅了臉,嘴角卻揚得老高,不管行禮還是站立,都是昂首挺胸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兒。


    四個成年人不好在這種大日子掃興,隻能含笑不語,心裏卻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念頭:弟弟\/宮遠徵果然還是個孩子。


    選婚這等人生大事,就算不能馬上成親,就算少年人不愛色彩深沉的袍服,這種大日子怎麽也不合穿得這麽、這麽青春年少呀!


    看他那個稚嫩的小模樣,再看看那個清澈的小眼神,笑起來傻乎乎的,兩頰還肉乎乎的,要不是身高比宮尚角都高,說他滿十五歲了都感覺虧心,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宮門在騙婚呢。就這樣兒的兩年後能成婚?別逗了!


    而且他那腰帶上,右側別著一把手柄鑲寶石的短刀,左側別著一個暗器囊袋,掛著一個海螺型的掛件,後腰上還別著根求援信號彈……隻差長刀沒帶來了。就問,他今天來執刃殿究竟是想把未來夫人領回去,還是打算跟未來夫人打上一架?


    宮遠徵不知道這四個成年人正在腹誹他,隻管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高台上端坐的哥哥,不住用眼神催促他。


    宮尚角垂眸,嘴角淺淺一彎又放平,輕咳一聲,提醒做記錄的人員做好記錄,又抬眼看向月長老,示意他可以按商量好的開始流程了:“月長老。”


    月長老點點頭,按之前大家議定的講話模板,率先開口:“最近宮門屢遇變故,從潛入這次待選新娘中的無鋒刺客多達三人來看,無鋒已經掌握了選婚這個進入宮門的方法,長老院認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再適合從山穀外迎娶新娘——”


    花長老接過話頭繼續說:“所以大家商議,希望執刃大人就從這次進入宮門的姑娘中選出一位心儀之人,定下婚約接入角宮,另尋良辰吉日正式迎娶。”


    宮尚角嚴肅臉,鄭重回複:“不妥。此次選親本是為前少主而設。近年來宮門事務繁重,最近又接連發生前少主和老執刃之事,再看無鋒於此次選婚中表現出的勢在必得,我推測大戰已經離我們不遠了。剩下的時間不多,宮門要備戰,身為執刃,我必當夙興夜寐,實在無心娶妻。


    但近日變故讓我不由得思量,宮門血脈一直薄弱,而且從近期種種跡象來看,無鋒對圍剿宮門已經開始了謀篇布局,因此,我提議,讓已至婚娶之年的羽宮次子宮子羽,和提前擔負起徵宮之責的宮遠徵,於此次選婚中擇心儀之人定下婚約,擇吉日迎娶。”


    花長老點頭道:“這是好事,好事成雙嘛。”


    宮尚角轉向月長老,道:“因種種緣由,羽宮次子宮子羽未能到場。我已征得老執刃同意,但請月長老代替宮子羽擇選一位合適的新娘。”


    接下來,隻需月長老說個“可”字,方便記錄歸檔的模板式發言就算結束了。


    但,就算已經提前演練過兩遍了,正式來的時候,月長老聽到這兩句話,還是忍不住沉下了臉。


    宮子羽沒到場,隻因他根本不知道今天就要選婚。


    而他不知道的根源不在別人,全是自己作的。


    昨日宮子羽在女客院附近的河邊被來拿人的侍衛打暈後送回羽宮,醒來才聽說父親中風、霧姬夫人臥病在床的事。


    父親的病怎麽來的,他心知肚明。膽小鬼不敢去執刃殿見父親,隻往羽宮小院去看了麵色慘白虛弱得似乎隨時會斷氣的霧姬夫人,哭了一場又守了半個多時辰後,回屋酗酒昏睡,到現在都沒醒。


    而月長老之所以不像從前那般處處表現出對宮子羽的偏愛,實在是氣狠了。


    昨天執刃繼任儀式散場後,三位長老又收到了關於宮子羽的最新消息。


    就問,如果一個人把供他錦衣玉食,還不停給他擦屁股、鋪路的親生父親氣成了偏癱,他都不肯去看一眼。那麽一個非血緣關係者再偏愛他、再為他爭取利益,他領情?還是能指望他對這個人比對他父親更孝順?


    月長老沒那麽天真。


    失望之下,他意識到老執刃當初的那些話裏摻了太多水份,暗暗發狠幫著花長老從侍衛統領金應晟口中,逼問出了萬花樓究竟是個什麽所在、宮子羽這些年包花魁花掉的錢到底能為後山添置多少物資……


    結論是,宮子羽五年單在萬花樓就撒掉了不下十萬兩白銀,足夠後山眾人包括侍衛們天天換新衣服、頓頓大魚大肉過上七八年了。


    後山作為宮門的心脈所在,出自後山的長老們地位超然,自來隻會選擇站在執刃(勝利者)一方。他們隻是缺乏常識,不是沒有腦子。


    當三個老頭子突然發現,這些年來,他們一直被老執刃當成傻子在糊弄,直氣得頭暈。幹脆決定不用宮子羽到場,讓宮尚角去取得老執刃的同意後,直接由月長老出麵給宮子羽選個他喜歡的柔弱型新娘給他,等老執刃好點了就讓宮子羽成親。


    管他成不成器,等有了下一代,完成了延續宮門血脈的任務,他愛幹嘛幹嘛去。


    “月長老?”宮尚角提高了音量。


    “可。”月長老板著臉點了下頭,朝門口候著的兩名黃玉侍做了個手勢。


    金繁剛蘇醒就被長老院的人從醫館帶到執刃殿外的廣場上幹站著,現在被叫進來,抬頭瞧見宮尚角端坐在執刃的位置上,不由得臉色大變。


    “角公子,你為何坐在……”他跟隨宮子羽太久,早已忘了不是什麽地方都能由著他一個侍衛隨意開口的。


    這回宮遠徵沒有急虎虎地跳出來指責金繁的無禮,昨天的事讓他明白了有些場合並不需要他來開這個口,貿然出頭隻會幫討厭的人分擔火力。


    他隻要按夫人教的做,在同樣的情況發生時,保持不笑的狀態冷眼旁觀就行了。


    果然,花長老一拍桌子打斷了金繁的話:“住口!區區綠玉侍,執刃麵前焉敢放肆?你的規矩呢?!”


    “待選新娘們已在小殿等候。”月長老目光冷冷地看著這個他覺得已經被前山生活腐蝕得麵目全非的年輕人,指揮候在一旁的兩名黃玉侍:“你們現在送金繁過去,女客院的管事嬤嬤會告訴他該在哪兩位新娘中擇選——金繁,你去幫宮子羽選一個他會喜歡的姑娘,請那位姑娘來這裏。聽說你跟宮子羽從來形影不離,應該最清楚他的喜好了,對嗎?”


    不明所以的金繁被黃玉侍帶下去了。


    看了一場好戲的宮尚角瞥眼這兩天在長老們麵前表現不錯的弟弟,淺淺勾了下嘴角,也指派金複道:“去把鄭二小姐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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