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的都驚呆了。


    宮鴻羽身為執刃,又是長輩,夾在宮喚羽和宮尚角兩個小輩之間挑撥,就夠讓人無語了。月公子一心維護無鋒刺客,趁宮喚羽失勢給人灌散功藥,更是缺德冒煙。


    前任月長老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咬牙低罵了一句“孽障”,便垂眸不再言語。


    難怪當日宮喚羽會瘋狂若此,廢了月公子卻不立刻離開月宮,非要等著伏殺他。沒能將他一刀斃命,逃離前仍不忘怒罵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原來還有這樣一段因由。


    隻不過月公子已於午時被提到後山當眾處死。防著他用假死藥,金潼的那位老教官親自執刀斬下了他的頭顱,屍體不得入祖墳,尋了偏僻處隨意埋了,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章雪鳴留意三個老頭子和後山三人組的神色,隻見他們都有些黯然,不過惋惜月公子走錯路,倒是沒有覺得他不該死的,心中滿意,隻不帶到麵上來。


    她在觀察眾人的反應,宮喚羽其實也一樣。


    他心念一轉,也不用章雪鳴來問,便將他最初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茗霧姬殺害月長老後,他打算殺茗霧姬滅口,製造宮門還有無鋒作亂的假象,激發商羽二宮和角徵二宮的矛盾,削弱宮門的實力,引無鋒進攻,逼宮子羽動用無量流火。


    他又把幻境裏的經曆一一道來,表現得十分坦然:“我一進那個地方就知道不對勁,和現實反差太大了,樣樣都順著我的計劃來。如果沒有密道中藥的事,那就是我會做的。大約最後不成功,我也不會後悔。因為那個時候,我心裏想的都是‘手握金剛刃,方顯菩薩心’,‘成大事者當斷小情小愛’……”


    宮喚羽兩次提到宮門至寶無量流火,發現除了宮子羽和宮紫商一臉茫然,三個老頭子憤怒瞪視他之外,宮尚角、章雪鳴、宮遠徵和後山三人組都很平靜。


    他心裏便有了底,故作黯然地歎道:“我隻是想為我父母報仇。龜縮宮門十年,那些仇恨要把我逼瘋了。”


    抬起頭來掃視眾人,他朗聲背誦《禮記·曲禮》上的話:“父之仇弗與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遊之仇不同國。”


    意思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無論仇人在哪裏都要找到殺死他;兄弟被人殺了要隨時帶著兵器準備報仇;朋友被人殺了要麽就為朋友報仇,要麽離開這個國家,反正不能和仇人同處一國。


    七尺男兒,眼含熱淚,麵露悲憤,短短數語,慷慨激昂,滿滿都是仇恨不得宣泄的痛苦,豈能叫人不為之動容?


    宮尚角垂眸攥緊了拳頭,連宮遠徵都不自覺地握緊了章雪鳴的手。


    章雪鳴卻是眼神一冷,又屈指敲了敲桌案。這回敲得略重,“篤”、“篤”兩聲,強行打斷了眾人的傷感。


    宮喚羽目光閃爍一瞬,正想說什麽,章雪鳴已笑起來:“如喚羽公子這等心思縝密、行事果決、目標明確、能屈能伸的人物,莫怪當日老執刃寧願違背諾言,也要打壓我哥哥這個三域試煉的勝者,選你做少主了。”


    眾人皆是一愣,齊齊看向章雪鳴,卻見她笑得溫和極了。


    宮尚角心頭一緊,宮遠徵若有所思,隻聽她緩聲道:“喚羽公子看似坦誠,卻絕口不提你布的第一個局,是何時有的雛形。”


    不需要宮喚羽回答,章雪鳴直接給出了答案:“是在走火入魔前。不然何以徵宮一個醫館管事的家事,阿遠這個一宮之主都不知道,倒能在第一時間驚動多年來從未踏足過徵宮的喚羽公子?難道是喚羽公子嫌我們阿遠年少無能,恨不得替他扛起徵宮的重擔,連帶著時刻關注他身邊下人的動向?”


    眾人看宮喚羽的眼神頓時變了。走火入魔時行事偏執尚有辯解餘地,頭腦清醒時就時刻監視徵宮可說不過去。


    宮尚角和宮遠徵更是懊惱,這事他們早就談論過,沒想到此時竟還會被宮喚羽帶偏了思路。


    宮喚羽張口欲辯駁,章雪鳴屈指再叩桌案一下:“喚羽公子展示演技時我沒有打斷你的發揮,我說話的時候也請你安靜。”


    感覺到平淡話語中暗藏的殺機,安靜的不止是宮喚羽。


    宮喚羽光棍,章雪鳴比他更光棍:“我昨晚在地牢兩次給你下藥,兩種藥看似一毒一解,實則不然。二者相合,不止能讓人徹底散功,逼迫對方重新修煉時不能再選同種功法,更能讓人清心寡欲,頭腦清明一整年……


    這是我在你夜襲徵宮時發現你走火入魔,特意為你調製的新藥,以期讓你能夠靜下心來確認執念為何。現在看來,效果不錯。你對無鋒的仇恨是真的,執念卻不是仇恨,而是你口中的無量流火。”


    眾人一驚,目光聚焦宮喚羽,隻見他渾身緊繃,麵色難看,對章雪鳴怒目而視,一瞧就知道是心思被揭穿,惱羞成怒了。


    章雪鳴平靜回視,銳利目光似能刺穿人心。


    宮喚羽與她對視不過兩秒,便垂下眼簾,咬緊了牙不發一語。


    章雪鳴讀臉讀到一片罵辭,不禁哂笑。


    話都說到這裏了,那她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明白些:“你探知霧姬夫人為無鋒刺客,知悉老執刃包庇隱瞞,疑心十年大劫與此二人有關。疑似仇人在前,你與他們如此親近,下手的機會多得是。


    你卻隱而不發,定下殺局,找好替罪羊,一忍兩年多。直到可堪拿捏霧姬夫人的把柄到手,老執刃寫下了改立少主的公文,你才動手。目的是無量流火。


    夜襲徵宮被擒,你身陷囹圄,說動曾經受過你恩惠的侍衛替你居中聯絡,拉月公子和商宮老宮主入夥。做足了準備,才於昨夜以自戕要挾我們前往地牢,想要困住我兄妹三人跟長老談判。目的還是無量流火。


    而今你不惜示弱,把弑親之仇拿出來說事,企圖讓我們感同身受,同情你的遭遇,與你同仇敵愾……我猜,你接下來想做的,是說服我們同意你引無鋒入宮門,將之一網打盡的計劃。目的又是無量流火。”


    宮遠徵適時地遞上一盞溫水,章雪鳴飲盡,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地再度開口:“無論是你打算挑起宮門內訌,削弱自家實力的行為,還是你不惜糟蹋自家地盤,也想要把敵人引進家來決戰的行為,又抑或是你至始至終隻想犧牲別人去啟動無量流火,自己在後撿便宜的行為,我都不予置評。


    我隻希望你能安生聽我哥哥說完所有的事,再來告訴大家,你那精致的核桃腦仁是不是依舊隻裝得下無量流火一件東西。”


    宮尚角和宮遠徵除外,其他宮門人早被她劈裏啪啦的一串話打懵了,此時聽到她對宮喚羽滿含諷刺的警告,都忍不住默默在心裏吐槽:說好的不予置評呢,你這不是都已經評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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