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為衫很自覺地一邊用手指比劃著劍招,一邊把口訣背出來:“神行有實,實有太虛,欲氣則再冥……”


    雪長老和月長老神色驚疑,正欲張口說些什麽,卻挨了章雪鳴一記銳利眼刀,不得不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稍安勿躁。”章雪鳴淡淡安撫兩老一句,又叫停了雲為衫的口訣背誦,問她:“雲姑娘幾歲進的訓練營?”


    雲為衫回答:“石室裏不見日月,我的歲數都是那個婦人告訴我的。有一天,她說我滿十歲了,該去學別的東西了,就有一個帶著黑色麵罩的男人來把我接走,送進了訓練營……後來我沒有再見過那個婦人。”


    “十歲……你今年十九歲,那就是說,你進訓練營的時候,無鋒擄走的第一批孩子已經是生死戰的第二年了?”


    “對。”雲為衫局促地揉捏著白色囚衣的衣角,“第一戰我就遇到了雲雀,她幫我擋下了一次偷襲……最後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們拒絕對對方出手。後來我們每戰都會遇見,我們就合作淘汰其他人,最終雙雙被寒鴉肆選中。”


    “我明白了。你和雲雀沒有跟其他學員交流的機會,也就不知道你和雲雀的情況有多特殊。無鋒生死戰後期隻容一人活,換作其他組,你和雲雀在拒絕向對方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督戰的人殺掉了。”


    章雪鳴沉默數秒,問道:“那對飛鷹耳飾你是什麽時候得到的?”


    “九歲時,那個婦人幫我穿了耳洞,說那對耳飾是撿到我的時候,放在繈褓裏的,以後說不定能憑著它找到我的家人。”


    “好了,你暫時休息會兒。我有問題問寒鴉肆,那個‘其次’跟他也有關係。”


    雲為衫隻得按捺住心中的焦躁,耐心聽著章雪鳴和寒鴉肆的問答。


    “寒鴉肆,你是幾歲進的無鋒?本名叫什麽?還記得你原本的家在哪裏嗎?”


    寒鴉肆不明白章雪鳴為什麽不問無鋒的事,卻要問他的本名和身世。


    既入無鋒,就是舍棄了前塵和將來的人,一個手上沾滿無數人鮮血的殺人工具怎配再有名姓?


    他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


    然而,他的視線從那一張張陌生的臉上慢慢劃過,居然從三個老者臉上看出了一絲急切和期待。


    寒鴉肆不適地皺了皺眉,同章雪鳴對視數秒,又用眼角餘光瞥了下等得有些焦躁的雲為衫,才垂下眼簾,低聲答道:“十一歲,李行雲,大賦城寧陽縣李家村人。原本家裏是佃戶,母親重病,父親借了利子錢,人財兩失。父親沒錢還,房子被收走了,催債的人打斷了他的腿,他凍死在雪地裏……無鋒的人替我報了仇,我就進了無鋒。”


    “你母親叫什麽名字,還記得嗎?”


    已經開了頭,寒鴉肆便也不再糾結。那些回憶居然不曾模糊,他麵無表情好似在背書:“鄉下地方,嫁了人的女子哪裏有名字,人人隻叫她李方氏……我的名字是母親取的,據說,她的名字裏也有個雲字。”


    雲為衫頭回聽寒鴉肆說起過往,驚詫的眼神讓寒鴉肆感覺渾身不自在,他不自覺地揉捏起囚衣的衣角來。


    “你知道雲雀的身世嗎?”


    “知道。”寒鴉肆放鬆下來,“雲雀是‘棺材子’,被當地的一個老乞丐救下,當親孫女養大。她七歲那年的除夕,跟老乞丐出門要飯,老乞丐被幾個惡霸打死,她因咬傷惡霸,被打得奄奄一息。我救了她,把她帶回了無鋒。”


    “哦?那你是怎麽會遇見雲雀的?是出任務偶遇,還是你本來的任務就是去把適齡的她帶回無鋒?”


    寒鴉肆心頭一震,抬眼看向章雪鳴,目光相接隻一瞬,那種被洞穿心靈的恐懼感便席卷全身。


    他惶然地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去看旁邊的雲為衫。


    “你不說,那我替你說?”章雪鳴了然一笑,“有些女孩不是你們這群寒鴉自己去挑的,而是無鋒首領直接給了你們名單,讓你們想辦法不留痕跡地幫人家斷絕親緣,以恩人的麵貌出現在對方麵前,讓對方自願跟你們回無鋒,對嗎?否認和撒謊沒用哦,李行雲,不是每一隻寒鴉都嘴巴夠嚴的。”


    雲為衫被這重磅炸彈炸得頭昏腦脹,她一把抓住寒鴉肆的手臂,嗓音沙啞:“她說的是真的嗎?是你讓雲雀變成孤兒的?!”


    寒鴉肆沒動也沒吭聲。


    章雪鳴笑道:“李行雲,你安排惡霸打死那個老乞丐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你自己的遭遇?多巧啊,是不是,你無家可歸,身陷險境的時候,無鋒的人也恰到好處的出現了,成為你的恩人,帶你回無鋒……”


    寒鴉肆狠狠閉眼,還是一言不發。


    雲為衫失望地放開他,低頭盯著地板紋路出神。


    “雲雀和雲為衫的相遇是你的安排,還是無鋒首領的安排?你是知情人,雲雀知情嗎?”


    寒鴉肆半晌吐出三個字:“不知情。”


    “撒謊。”章雪鳴冷冷揭穿,“你是雲雀的‘恩人’,你讓她做什麽她就會去做什麽。隻不過開始是蓄意接近,後來,她就真的把雲姑娘當做親人了,而你……你也把她們兩個當成了你的親人,對嗎?”


    寒鴉肆用沉默反抗她的剖析,章雪鳴並不意外,她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好了,雲姑娘,接下來我可以說說你想知道的‘其次’了。”章雪鳴緩和了語氣,“其次,雲為衫、雲雀、李行雲,你們三個是同族。你們的父族或是母族,有一方是離開宮門出穀生活的風氏族人。”


    雲為衫和寒鴉肆震驚地望著她,臉上一片空白。


    章雪鳴正色強調:“是的,我沒開玩笑,看看你們寸關穴處出現的血點,之前那碗藥就是用來驗證血脈的。你們和宮家人血脈相連,四十多年前,你們曾是一家人。”


    宮遠徵長出了口氣,適時助攻:“所以風氏一族的後人,要麽姓雲,要麽名字裏有個雲字,女子佩戴和鳥類相關的飾品為標識。雲為衫是嫡係,戴飛鷹耳飾,雲雀是旁係,戴雲雀指環。那男子呢?喂,李行雲,你的母親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讓你不準離身的東西?”


    寒鴉肆木然地循聲望過去,定定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伸手隔著衣服輕輕點了下左邊鎖骨下方:“梅花雀,我母親的耳飾,我怕丟了,嵌到肉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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