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也瞥了朱竹清一眼。朱竹清下場不久,身上還有雷電帶來的麻痹傷,現在還坐在原地調息恢複魂力,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


    “你很擔心他?”鹿也意有所指地問。


    朱竹清的手指明顯一僵,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說不擔心自然是假的,她和戴沐白從小就認識,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朱竹清在思考的隻是另一個問題——這種擔心,究竟是出於哪一種情感。隻是單純對青梅竹馬的關心,還是別的感情?


    “沒關係。你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去思考你們的未來。”鹿也並不催促,隻是說道,“反正如果你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就算你到碧落黃泉,他也會騎著七彩祥雲來找你。”


    “不。我已經想好了。”出乎意料的是,朱竹清搖了搖頭,“不論如何,他的家族需要我,我的家族同樣也需要他。我們必須共同解決當下的困境,我隻能是他的未婚妻,至少現在隻能是。”


    鹿也臉上的神色漸淡,沒有否認她的話。


    但朱竹清話鋒卻一轉,又說道:“但我們的婚約可以隻是名義上的。等度過了皇室的危機,一切都能推翻重來。倘若到時候婚約真的無可挽回,大不了,我就效仿二龍老師。”


    鹿也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等她想起現在柳二龍在眾人眼裏是什麽形象之後,鹿也忽然瞳孔地震。


    等等,你要效仿誰????


    戴沐白還不知道朱竹清已經在計劃日後離婚不成就三人行了,兢兢業業地在台上比賽。這一場比賽相當激烈,雖然戴沐白最後險勝,但也受了重創,幾乎無法在台上站穩了。


    最後還是朱竹清上去把他扶了起來,支撐著戴沐白一點點走下台。這傻小子對朱竹清的心思一無所知,甚至還為朱竹清難得的親近喜上眉梢,以為自己和未婚妻的感情又更進一步了。


    鹿也扶額。


    就你倆這個情況,已經不是感情更進一步的問題了,簡直就是踩著香蕉皮滑滑梯,已經一路滑到她一眼看不到頭的地方了。


    比賽結束之後不久,晉級賽再次進行了抽簽,這一次,終於是輪到神風學院了。


    負責給他們抽簽的是大師,還沒回來報告,史萊克學院就在回營地的時候遇上了神風學院。出乎意料的是,神風學院的隊長風笑天見了她,卻完全沒有一點從前的興奮,反而垂頭喪氣,十分沮喪的模樣。


    他攔住了鹿也,興師問罪似的,陰沉著臉問:“你和火舞說了什麽?昨天遇到你之後,她忽然來同我說,她答應我的事做不到了。”


    火舞答應他的,自然是如果風笑天贏過鹿也,火舞答應和他交往。在此之前風笑天甚至都計劃好了,神風學院都是擁有飛行能力的武魂,隻要鹿也是第一個上場,他前麵的隊員盡全力損耗她的體力和魂力,風笑天對戰不是全盛時期的鹿也,還是有機會贏得勝利的。


    結果就在昨天,火舞忽然跟他說這事兒算了。


    這讓風笑天怎麽能不心態爆炸?


    “沒關係,你本來也贏不了我。”鹿也毫無愧疚,迎著風笑天那悲憤的目光,露出一個帶著些嘲諷的笑容。


    她忽然湊近風笑天,笑眼盈盈,用隻有對方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或者,你再考慮考慮我之前說的?”


    風笑天瞪大了眼睛,猛地後退好幾步:“你……你……”


    話語之間,鹿也已經帶著史萊克眾人走了。


    風笑天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想起剛剛少女眼睛裏冰冷的算計,還有火無雙那副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樣子,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女人,好可怕!


    史萊克學院這邊,鹿也根本沒把風笑天放在心上。就在剛剛,她又收到了係統的違規劇情提示,係統提示主角團有不正當言論,要求她立刻修正。


    為了讓戴沐白養傷,史萊克學院的眾人在營地中間給他騰出了一個房間,方便他休息。鹿也看著留在戴沐白屋內的朱竹清,沒有動彈,也沒有阻止。


    片刻之後,她轉過身,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


    ·


    房間之內,重創的戴沐白經過醫師的初步診療,已經給傷口纏上了繃帶。他的自愈能力不弱,但比起鹿也還是差了不少,胸口和手臂的受傷尤其嚴重,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好懸沒給他捆成個木乃伊。


    朱竹清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說道:“沐白,我們談談吧。”


    戴沐白渾身一僵,下意識想到朱竹清已經很久沒這麽喊過自己了。他胸中升起一股狂喜,就連眼睛都亮了幾分,充滿希冀地看著朱竹清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說道:“竹清……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恨我?”


    “沒有。”朱竹清搖頭,“我從未恨過你。”


    戴沐白神色黯然:“早些年剛到天鬥帝國的時候,我應該有不少風流事跡傳回家中了吧。你不是為了這個來找我的嗎?坦白說,我也沒想到,你父親竟然舍得讓你到天鬥帝國來。”


    朱竹清看著他的眼睛,眸中幽明吞吐,一時之間沒有開口。


    “母親對我說過,如果不能嫁給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如終身不嫁。”過了許久,她才開口,“過去的時候,我以為她是在為我好,要我嫁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所以我想,如果你不能達到我的期望,我不會嫁給你,還會殺了你,然後自殺。”


    戴沐白一愣:“你是為了督促我修煉才來的?”


    朱竹清靜靜地看著他:“曾經是。”


    就算遲鈍如戴沐白,似乎也反應過來什麽了。他的思維空白了一瞬,想要阻止朱竹清繼續說下去,舌頭卻不受自己的控製,像是麻木了似的呆呆看著朱竹清。


    “我母親這一生殺伐果斷,也算是女中豪傑,最後卻一輩子困在皇室與閨閣中。她給我的忠告,隻是一個最不得已的選擇,也是她一生最無奈的選擇。”朱竹清說道,“她不是要讓我嫁一個真正的男人,而是希望我不要步她的後塵。”


    “聯姻不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也關係到我們的家族。這是大事,不是兒戲,也不是我們能夠私自決定的。”她吐字清晰地說著,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字句漸漸變得流暢和堅定,“但是我想,我們可以將這場婚姻當做一次合作,各取所需,直到我們達成目的為止。”


    戴沐白怔愣著看著她。


    “竹清……”他的聲音漸漸苦澀,“你知道,我不想這場婚姻隻是一次合作。”


    朱竹清閉了閉眼,目光依然堅定:“我明白你或許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但鹿鹿姐說得對,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思考這些事情。”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得走了。養傷期間,我們都各自想想這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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