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也想到什麽,心中一動,調出了係統麵板,破天荒地使用了主係統權限:“係統,掃描文字來源。”


    一道微弱的白光從那串文字上掃過,片刻之後,係統麵板上跳出了信息。


    【語言:鮫人語】


    【翻譯:由於資料缺失,暫無法翻譯】


    【來源:中洲大陸】


    短短幾行字,猶如驚濤駭浪。


    如果說先前隻是猜測,那麽現在,這黑笛上的文字無疑證實了她的猜想。


    鬥羅大陸上幾乎沒有人魚的相關記載,而半人半獸這種設定在以魂師和魂獸為主的世界觀裏,突兀得就像是硬塞進去的一般。但如果人魚一族來自中洲大陸,一切就說得通了——鮫人能溝通兩界,這兩界指的並不是神界和人界,而是鬥羅大陸和中洲大陸。


    兩個世界,通過某種方式,連接在了一起。甚至極有可能,它們原本就是一體的。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鬥羅大陸上有這麽多中洲才出現過的仙草,為什麽兩者的修煉等級有這麽多相似之處,為什麽十首烈陽蛇會出現在鬥羅大陸,為什麽唐三會穿越。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為這兩片大陸本就是同一個世界。波塞西口中神界中其他世界的神,正是來自於中洲大陸、修煉到大乘期飛升的修道者。中洲大陸和鬥羅大陸位於同一個維度,所以從這兩處飛升的“神”,也會去往同一個神界。


    幾息之間,鹿也已經想明白其中關竅。


    如若兩個大陸原本就是同一個位麵,那麽中洲大陸被黑霧吞噬,鬥羅大陸一定會受影響。所以,一直以來她始終在尋找的、那個黑霧出現的“源頭”,一定就是將兩個大陸鏈接起來的通道。


    所以十首烈陽蛇才會出現在地獄路。兩個大陸雖然屬於同一維度,時間卻並不相通,恐怕十首烈陽蛇是在無意間被卷入了通道,被時間亂流裹挾著來到了萬年前的鬥羅大陸,從此才一直在地獄路修煉。


    仔細想想,一路走來他們遇到的被汙染的海魂獸,大都是一些深海生活的魚類。再加上能夠溝通兩界的人魚一族生活在深海,這個能夠鏈接兩個大陸的通道究竟位於何處,已經不言而喻。


    ——地底。


    穿過地底,就能抵達中洲大陸。


    穿越過無數個世界,做了這麽多的任務,兜兜轉轉,她竟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一時之間,千思萬緒湧上鹿也心頭,就連海麵上的歌聲不知何時停了都沒有察覺。直到唐三急得在海邊大喊她的名字,鹿也才如夢初醒,看了一眼手中的半截黑色短笛,默然片刻,向海麵遊去,浮出水麵。


    那人魚之曲是海魔女耗盡生命才唱出,一曲歌罷,海魔女已然香消玉殞。她半伏在地麵上,殘破的半身魚尾掛在聖柱台邊,空洞的眼睛卻還望著遠方的海洋,就像是在眺望自己的家鄉。


    片刻之後,她的身體開始消散。


    中洲大陸不複存在,深海也早已被黑霧侵蝕,失落的人魚公主早就沒有了家。她死了第二遍,卻還如同生前一樣,在臨終之際遙遙地望著自己曾經的家園。


    隨著海魔女徹底逝去,鹿也手中那半截黑色短笛也化作煙霧消散,直到最後,這位人魚公主也沒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雖然贏了,但這一戰實在讓人精疲力竭,唐三和朱竹清兩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抵抗歌聲,盡管製造噪音的戰術能夠減弱歌聲影響,卻無法完全屏蔽歌聲,運用起魂力來都比平時費勁,現在已經筋疲力竭。


    岸上的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海魔女的歌聲覆蓋範圍遠遠大於聖柱的範圍,幾乎半座海神島都能聽見這穿透力極強的歌聲,戴沐白等人此刻已經全都趴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小白則不知何時已經被迫化作了鯊魚形態沉進海水中,但看上去馬上就要翻肚皮了。


    事出突然,她的傳音範圍去不到聖柱之外,沒能傳信告訴其他人怎麽減少歌聲的影響,所有人包括小白在內全都中招躺地了。鹿也試圖挨個把他們叫醒,未果,每個人似乎都進入了一種失去意識的昏迷狀態,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海魔女的笛聲和歌聲本就有能讓人意誌消沉的能力,他們恐怕一時半會很難醒過來。”鹿也說道,“我在這裏守著,竹清,你去吸收海魔女聖柱的力量。”


    海魔女聖柱上的光芒早已凝結成一個新的光環,安靜地懸浮在聖柱麵前,與其他聖柱的光環不同,海魔女聖柱的光環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淺藍色光芒,靠近的時候,仿佛還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少女的歌聲從中傳出。


    竹清默默地點了點頭,盤腿坐下,進入了入定狀態。唐三則看了看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一群人,又看看朱竹清,確定沒人聽見之後,才低聲問:“鹿鹿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對於出身中洲大陸的唐三,鹿也沒有隱瞞,將她對於人魚一族以及兩大陸之間的聯係告訴了他。唐三聽完,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我跳下鬼見愁懸崖之後,就來到了鬥羅大陸。這麽說,懸崖下方的深淵,會不會也是連接兩個大陸的通道?”


    “恐怕是的。”鹿也說,“我猜,中洲大陸和鬥羅大陸的地底,是連在一起的。我猜,這兩個世界之間就如同鏡麵的兩端,相互映照,中洲大陸有事,也會影響到鬥羅大陸。”


    將兩個世界地底比作水麵,如果中洲大陸是水麵上的建築,那麽鬥羅大陸就是中洲在水下的倒映。它們有相似和相異之處,彼此聯係,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鬥羅大陸處處都能找到中洲的影子。


    聽到這裏,唐三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上一世,他在唐門生活了二十年,唐門對他來說早就如同家一般,離開中洲唐門的他一度痛苦彷徨,而今卻有人告訴他,隻要穿過地底,就能回到家鄉。


    “中洲大陸早就不複存在。”鹿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平靜又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到達過地底,那裏除了一片虛無的漩渦,已經什麽也沒有了。我們已經失去了中洲,不能再讓鬥羅大陸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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