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屋外等候多時的盧風,見唐玫離開了,遂走到門口,低聲對沐芸道:“姑娘,按你的吩咐,我去打探過了,你說的那個人,已經到了。”


    “哦?”沐芸大喜,“他竟然真的來了。”


    館驛後花園裏,崔笑梅正在練功,劍影人影交纏繚繞,看得人目眩神迷。沐芸向她招手:“笑梅姐,停一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崔笑梅收住寶劍,滿眼疑惑:“芸兒,你沒有搞錯吧?這是在寧國,我可誰都不認識。”


    沐芸拉住崔笑梅的手:“去了就知道了。”


    馬車拉著沐芸和崔笑梅來到了寧戎會館,崔笑梅抬頭看了看門楣上的匾額,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沐芸沒有搭話,對站在台階上的守門人說道:“我是從梁國來的,我叫沐芸。”


    守門人一笑:“沐姑娘,你們可來了,快隨我進來吧。”


    守門人帶路,拐彎抹角,來到後院,指向一間屋子,對沐芸道:“沐姑娘,到了,你們進去吧。”


    沐芸和崔笑梅抬腳走進屋子。屋內僅有一人,正背著手觀看掛在牆上的一幅畫。聽見腳步聲,這人緩緩回身,雙目含笑,看向沐芸身後的崔笑梅。


    崔笑梅瞬間定在那裏,急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將信將疑地問道:“兄長?是兄長嗎?”


    那人伸出雙手:“梅子,是我。”


    崔笑梅“哎呀”叫了一聲,一個踉蹌,撲倒在崔彬懷裏:“兄長!”


    伴隨著“兄長”二字,崔笑梅抱住崔彬的胳膊,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崔彬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妹妹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分別後的千言萬語,此時卻無從說起,他隻好輕輕拍了拍妹妹的後背。


    待崔笑梅平靜下來,崔彬扶妹妹坐下。先向沐芸拱手道謝:“沐姑娘,感謝你帶梅子來寧國。你出使戎國時,我無緣與你見麵。你們走後,我去見了沐將軍,他把你們出使戎國的經過,講給了我聽。這次,裕親王收到四殿下的飛鴿傳書,馬上知會了我,我便緊著來到了寧國。”


    崔笑梅感激地看向沐芸:“原來是你和殿下安排好的。謝謝你,謝謝殿下。”


    沐芸掏出手帕,拭去崔笑梅臉頰上的淚水:“本來隻是試一試,沒抱什麽希望。想不到,崔將軍還真來了。這太好了。”


    崔彬道:“赤烈親征大梁,不在戎國,諸事方便了許多。我去求了裕親王,裕親王特許,我便來了。”


    崔笑梅向兄長講述了家中發生的一切,哀哀泣道:“娘親年歲大了,被抓進監牢後,估計挺不了多久,或許已經離開人世了。”


    崔彬長歎一聲:“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娘親和你。”


    沐芸道:“你們先別難過,殿下已經派人往你們的家鄉打探去了。老人家福大命大,說不定還活在人世。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


    崔笑梅道:“殿下如此厚待我們,讓我們如何報答呢?”


    “你我姐妹,談什麽報答?”沐芸撫了撫崔笑梅的肩膀,問崔彬道,“崔將軍,如果赤烈失敗了,你打算怎麽辦?還繼續待在戎國嗎?”


    崔彬道:“沐姑娘應該知道,我是不得已降了戎國。錢冒庚見死不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沐家軍覆滅在土城。所謂身在曹營心在漢,我人在戎國,但心裏裝的卻是大梁。將來若有機會,我當然願意重回故國。隻是,現在大梁佞臣當道,皇帝昏庸,怕是很難有機會了。”


    “不然。”崔笑梅道,“兄長,這次我將軍糧交還給官軍,四殿下已經向我做了保證,他要幫我脫罪。以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著了,再不用東躲西藏了。”


    崔彬擔憂地問沐芸:“皇上真能赦免梅子?他可是我的親妹妹。”


    沐芸胸有成竹:“放心吧,笑梅姐會沒事的。四殿下對笑梅姐是足夠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派她護送魯王來寧。”


    沐芸又道:“崔將軍,你剛才說將來若有機會,願意重回故國。機會一定會有的,到時候,希望你能夠把握住。”


    崔彬道:“赤烈這次攻打大梁,勢頭很猛。憑大梁自身的實力,恐怕很難抵擋。沐姑娘陪魯王來寧國,是要聯合寧國,共同對付戎國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隻有聯寧抗戎,才是梁國唯一的出路,也是寧國自保的不二選擇。


    沐芸頷首:“不錯,魯王就是來做說客的。”


    崔彬沒有再往下追問,寧國是否已經答應出兵。他自言自語道:“如果梁寧兩國真能聯手,可夠赤烈喝一壺的了。”


    沐芸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赤烈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無端侵犯梁國,絕不會有好下場。”


    崔彬再次向沐芸拱手:“姑娘高義,促成我和梅子會麵。這份恩情,崔彬沒齒難忘。姑娘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沐將軍。”


    沐芸晶亮的眸子滿溢希望:“我更希望崔將軍和我父親重新踏上梁國的土地。”


    沐芸起身:“你們兄妹難得見上一麵,就好好地嘮嘮家常吧。我先回館驛,兩個時辰後,我再來接笑梅姐。”


    崔彬感到難以置信:“沐姑娘,你對我就這麽放心?你不怕我把梅子帶往戎國?”


    沐芸笑道:“笑梅姐是自由的,如果她想和你走,我絕不阻攔。”


    沐芸揮揮手,灑脫地離開了。


    崔笑梅目送沐芸轉過廊角,回過頭來問崔彬:“兄長,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沐將軍呀。你看,沐芸對我多好,千方百計讓咱們兄妹見上一麵。”


    崔彬道:“放心吧。我一直關照著沐將軍呢。正好,你來了,我把戎國軍隊作戰的特點說給你聽,回去後,你講給四殿下,對他會有幫助的。”


    “太好了。”崔笑梅道,“我正想了解這些呢,這可比什麽都有價值,我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崔彬走到門邊,掀開門簾,看看外麵無人,將門關好,這才對妹妹細細講來。


    末了,崔彬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妹妹:“梅子,你把這個收好。”


    崔笑梅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崔彬道:“赤烈手下有一員猛將,名叫窩克,這人心狠手辣,他常在使用的弓箭上塗抹毒藥。上次在土城時,沐將軍就是中了他的毒。這次,他也隨赤烈出征了。這瓶子裏裝的,是他所用毒藥的解藥。但願你不會遇上他。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崔笑梅道:“這次勤王,我是鐵了心要殺些戎兵戎將的,我急於立下戰功。如果戎國人知道了我是你妹妹,會不會遷怒於你?”


    崔彬想了想,道:“作為兄長,我自然是不希望你上陣冒險,畢竟刀劍無眼。但是你急於立功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如果你一定要上陣,你就女扮男裝。從私心來說,兄長不希望你抵死拚命,切莫戀戰苦戰。戎國人應該不知道你的底細,不會牽連到我。即便知道了,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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