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薑珣的箭傷有毒,正在巡營的戴充急匆匆趕了過來,看到薑珣這副模樣,見多識廣的戴充,竟然閉了嘴巴,麵色凝重。沐芸心裏更加慌了,看來薑珣所中箭毒異常凶險,不知道醫官的化毒藥膏會不會管用。


    天光漸亮,很多人聚集在薑珣帳外,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剛剛睡醒的崔笑梅,聽說薑珣出了事,一溜小跑趕來,撥開人群,快步走進帳篷。


    醫官正在查看薑珣的傷口,崔笑梅望去,那傷口雖然不深,並未傷及骨頭,但皮肉已經發黑,一看便是中了毒。


    醫官連連搖頭:“又過去兩個時辰了,殿下傷勢絲毫不見好轉,反而身上越來越燙。不好呀,這箭毒很不一般,我帶的化毒藥膏沒起作用。”


    崔笑梅猛然想起,兄長崔彬曾經交給她一個小瓶子,說是用來化解箭毒的。


    “我有解藥。我去取來。”崔笑梅轉身就走。沐芸詫異地看向崔笑梅背影,心中納罕,笑梅姐怎會有解藥?


    等了好一會兒,崔笑梅終於回來了,但卻哭喪著臉,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笑梅姐,藥呢?”沐芸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有解藥嗎?”


    崔笑梅肩膀顫抖,嗚嗚地哭出了聲:“我那兄長曾經在寧京給了我一個小瓶子,說是可以化解戎國一位神射手的箭毒,讓我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可是……”


    崔笑梅低著頭,幾乎不敢看沐芸。


    “可是什麽?”沐芸追問道。


    “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明明放在馬鞍皮袋裏了,可是,我剛才去找,卻發現那個皮袋沒了。”崔笑梅哭出了聲。


    戴充道:“你會不會是記錯了,放到了別的地方?”


    崔笑梅道:“我剛剛回帳篷裏翻了,也沒有。”


    姚奎道:“可能是皮袋係帶斷了,一路顛簸,不定丟在什麽地方了。”


    崔笑梅急得直跺腳,自責道:“我真沒用,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被我弄丟了。這可怎麽好?如何才能把殿下救過來?”


    沐芸一把抓住崔笑梅:“笑梅姐,你剛剛說,是你兄長崔彬給你的解藥?”


    崔笑梅緊著點頭:“是。我兄長還說,當初沐將軍中了箭毒,用的就是這種解藥。”


    沐芸道:“這麽說,射傷我父親和殿下的,是同一個人?”


    崔笑梅道:“應該是這樣。若是能夠找到我兄長就好了,他手裏,一定還有解藥。”


    戴充濃眉緊鎖:“說的輕巧,誰知道崔彬現在何處?等找到了他,什麽都晚了。”


    父親中了這種箭毒,想不到薑珣也中了。天爺,您怎麽如此捉弄人?沐芸隻覺得渾身發冷,腳底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崔笑梅見狀不好,一把抱住了沐芸:“芸兒,你別著急。天無絕人之路,殿下貴為皇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會有事的。”


    戴充問醫官道:“醫官,雖然你沒有解藥,但能否用藥暫時控製一下毒性?盡量多給殿下一些時間,容我們想想辦法。”


    醫官胡須顫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盡力,盡力。”


    崔笑梅扶沐芸坐下,轉身便向外走:“我再去找找,看看是否丟在了戰場上。”


    明知道這是小孩心性,但戴充沒有攔截崔笑梅,大家都在心存幻想,萬一找到了呢。


    薑珣的麵色越來越黑,呼吸也愈發微弱。沐芸握著薑珣涼得瘮人的手,心中暗暗禱告:薑珣,你一定要堅持住,千萬別泄氣,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帳篷裏的人,不忍目睹沐芸傷心的麵孔,紛紛退出帳外。


    沐芸流著淚,將起了滿嘴燎泡的櫻唇,貼在薑珣耳邊,喃喃說道:“薑珣,你不會忘了你說過的話吧?你說要給我一個三書六禮的正式拜堂,我可等著呢,你不能食言呀。薑珣,你醒醒,你快醒醒呀。


    “我不許你死。你個臭殿下,你倒是動一動呀。薑珣,我好像聽不到你的呼吸了,別嚇我,你別嚇我……”


    時光一點一點地逝去,帳外鴉雀無聲,看來崔笑梅的尋找毫無結果,醫官無藥可醫,戴充、姚奎也束手無策,沐芸已經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難道,難道真的無救了?難道薑珣就此命喪戎國?


    就在大家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幾近徹底絕望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眾人舉目望去,前麵一騎,分明就是崔笑梅,後麵一騎,卻是一位男子,戎裝在身,威風凜凜。


    戴充心裏咯噔一下,誰呀?這是哪裏來的登徒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追逐我未來的小娘子。戴充倉啷啷拔出佩劍,高聲喝道:“大膽狂徒,快拿命來。”


    兩匹坐騎眨眼到了近前,崔笑梅輕巧地跳下馬來,笑臉盈盈:“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


    戴充、姚奎看向後麵坐騎上的男子,麵麵相覷,他倆均不認識這人。


    男子下了馬,向戴充、姚奎拱手,道:“二位就是戴將軍、姚將軍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崔彬,沐毅將軍麾下偏將。”


    崔笑梅這才想起,兄長崔彬和戴充、姚奎分屬不同防地,過去沒有接觸,自然彼此不認識了。


    “你是崔彬?”戴充猛然拍了下腦袋,“哎呀,你有解藥,你是來解救殿下的。”


    戴充上前,抓住崔彬的胳膊,緊著將他推向薑珣的帳篷,大聲說道:“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是菩薩派來的救兵嗎?”


    崔彬邊走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快,趕快給殿下用藥。”


    正在帳中彷徨無助的沐芸,突然見到崔彬,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神情恍惚所致。及至醫官忙著給薑珣調換解藥,沐芸才清醒過來,真是崔彬,解藥真的來了。


    “崔將軍,你莫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們想解藥都快想瘋了,怎麽你就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姚奎將崔彬拉到一旁,問道。


    崔彬解釋道:“裕親王擁立恩和為新汗王後,舉國大赦,解除了沐將軍的監禁,還破例開恩,允許我們沐家軍重回梁國。得知赤烈兵敗的消息,沐將軍判斷赤烈會逃向西域。


    “在裕親王的支持下,我們多方召集,重新聚合沐家軍的原班人馬,竟有將近千人。我們迅速來到了戎國通往西域的要道‘狼牙穀’,也是天賜良機,還真截住了赤烈,把他逼入了狼牙穀裏的一座土城‘狼牙城’。真是天道循環,當初我們沐家軍被困在一座土城,想不到,今天赤烈也上演了同樣的戲碼。”


    想不到,眼前這位竟是崔笑梅的兄長,未來的大舅哥,戴充好奇地問道:“崔將軍,那你又是怎麽遇到了梅子呢?”


    這人怎麽也稱呼妹妹為“梅子”?崔彬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戴充,道:“我們這一千來人,人數雖然不少,但沒有精良兵器,用的都是木棍、鋼叉,特別缺少弓箭,盡管把赤烈逼入了狼牙城,但要想徹底消滅他們,還是有很大難度。”


    崔笑梅接著說道:“聽說殿下帶人深入戎國境內追擊赤烈,剛剛和赤烈打了一場大仗,又距離狼牙城不遠,沐將軍便讓我兄長沿路尋找咱們來了,以期聯手滅敵。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正在尋找藥瓶的我。”


    戴充以拳擊掌:“太好了,天助我大梁。殿下有救了,赤烈再次成了甕中之鱉,又到了咱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事不宜遲,兵貴神速。戴充、姚奎點齊人馬,再鼓士氣,由崔彬引路,殺向狼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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