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以為她是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世麵,心生膽怯,這才不敢開口,唯恐說錯話。


    他亦以為如此。


    而且,據他所知,她在入宮前一天,她的生母青蓉便離奇身亡了。


    安南侯府對外宣稱病逝,但京城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精。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隻是個借口。


    世上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情呢?


    兒子剛被選為伴讀,生母就去世。


    聯想到青蓉的出身,眾人皆猜可能是安南侯府覺得青蓉的身份不光彩,擔心外人議論,索性來個留子去母。


    一來,能掩蓋傅平安的風流過往。


    二來,直接讓傅玉棠順理成章地記在安南侯夫人的名下。


    邵景安與眾人差不多的想法,深覺這其中有什麽隱情,隻不過這是安南侯府的私事,他無權過問。


    而安南侯府那邊,唯恐先皇得知傅玉棠生母身亡,覺得傅玉棠晦氣,進而反悔,大手一揮取消傅玉棠太子伴讀的身份,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將她送進宮,壓根兒沒給傅玉棠送生母最後一程的機會。


    這做法,著實讓人不恥。


    他身為旁觀者,都不自覺為安南侯府的所作所為感到心寒。


    更不說是身為當事人的傅玉棠。


    失去生母,沒有得到家人的安慰也就罷了,反而被家人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短短一天的時間,生活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哪個孩童能適應得了呢?


    別說是不說話了,性情大變都有可能。


    出於憐憫的心態,邵景安下意識對她多投注了幾分關心。


    隻不過,他當年的歲數也不大,且在族中沒有弟弟妹妹,壓根兒沒有與半大孩童相處的經驗。


    每次遇到傅玉棠,隻會幹巴巴地問她可有認真聽課?


    今日課業可有不懂的地方?


    昨日留下的功課可有完成?


    喜不喜歡練字?


    他那邊有許多字帖,要不要描摹一下?


    或者,有沒有自己喜歡的書籍或者想要描摹的字帖?


    總而言之,多找點事情做,人才不會一直沉浸在過往的悲傷裏。


    他好心一片,卻沒想到,傅玉棠壓根兒不理他。


    任憑他說破嘴皮子,連個眼角餘光都沒舍得給,就跟木頭人似的,坐在座位上發呆。


    一旦他多說兩句,那更完蛋,直接往桌子上一趴,倒頭就睡。


    就連先皇來了,依舊趴在桌上不動彈。


    簡直就跟一塊軟泥似的。


    看似誰都能捏上兩下,但不管怎麽揉捏,她就是沒動靜,更無半點變化,依舊保持原樣。


    見此,他徹底束手無策,隻能隨她去了。


    倒是皇上和羚王爺,大概是因為缺少玩伴的關係,自傅玉棠入宮伴讀後,二人就對她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即便傅玉棠成天不說話,也不能阻止兩人的熱情。


    一有時間,二人就湊到她身邊,甭管她是在睡覺還是發呆,逮著她就是嘰裏呱啦一頓輸出。


    不需要傅玉棠的附和,他們兄弟二人就能一唱一和,兀自說得開心。


    後來,大概是被二人吵得實在沒辦法了,自進宮後,整整一個月都沒開口說過話的她破天荒開口了,桃花眼一掃,冷聲道:“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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