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府的護衛首領顧雲飛帶著人快馬加鞭,經過半個月的趕路,終於來到了北境的地界。


    進入北境,一路上就碰到了不少難民,這些難民無一不是如喪考妣,形消骨瘦。


    風塵仆仆的一行人來到定州府城十幾裏外,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有些驚呆了。


    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難民 ,所幸現在天氣炎熱,隨便搭個棚子遮陽也能湊合,更多的人都住在露天地裏。


    天氣炎熱,四處蒼蠅蚊蟲亂飛,臭氣熏天,情況非常糟糕。


    顧雲飛等人的出現,頓時引起一片躁動。


    有人看到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身強體壯又配有寶劍,不敢上前造次。


    可是也有不少難民拖兒帶女的撲過來攔在了前麵,趴伏在地,哀哀切切的乞求,希望能給他們點吃的喝的。


    顧雲飛等人雖不是心硬之人,可也知道此時不是發善心的時候,不然今日他們休想全身而退。


    顧雲飛本就帶著一身凶煞之氣,平日就冷著一張臉氣勢逼人,此時更是氣勢全開,冷聲喝道:“各位,我等遠道而來,身負重任,一路匆忙,如今也是水盡糧絕,且容我等借道,顧某感激不盡!”


    攔路乞討的難民其實也是抱了試探的心思,萬一貴人心軟,多少施舍一點,便能維持一日生機。


    隻是見來人勢頭頗大,看著也討不了好,自是瑟縮著讓開。


    若是把人惹惱了,縱馬傷人,就得不償失了。


    顧雲飛抱拳道了聲謝,帶人打馬而去。


    此次洪災來的突然,多少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失去了生命,命大的逃出生天的人,都是赤條條一個人 ,家當全無,就帶走一張嘴。


    北境東北地區有六個縣遭災,逃出來將近七八萬人,後來又有不少人感染了風寒,折在逃荒路上的也有不少,隻是來到府城,也是進不去的。


    府城城門緊閉,城牆下設著一溜粥棚,知府朱鎮濤雖然開倉放糧,可是為了府城安全,卻不敢讓大量難民進城,每日隻放一定數量的人進城,采購糧食和生活用品。


    知府衙門,師爺愁眉不展對知府報告情況。


    “大人,若朝廷賑災錢糧再不到位,這稀粥恐怕都要改為一日一次了!”


    “此次浩劫,十室九空,老百姓就指望著朝廷賑災,若此時斷糧,將前功盡棄!”


    朱鎮濤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可是大人,府城存糧有限,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知府自然知道官倉存糧有多少,正因為知道,現在才急的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可也無計可施。


    雖然也有一些積善之家,自發拿出錢糧賑災的,隻是畢竟杯水車薪,開倉放糧將要陷入困境,每日施粥已從兩次稠粥改為兩次稀粥,勉強能救命。


    “大人,最近你也辛苦了,走訪了這麽多地方了解災情,又開倉放糧,已經做的夠多了!”


    “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何談辛苦,為今之計,是如何籌到糧食,讓災民活下去,能堅持到朝廷派欽差大臣帶來賑災錢糧,才能疏散安排難民去別的縣鎮落戶,否則這麽多難民要如何生存下去!”


    “大人,之前您和總兵大人商議,派兵疏散災民,搭設簡易草棚,維持災民暫住環境清潔,預防疫病,又鼓勵災民去其他幾個縣落戶,已經很好的控製了災情的擴大,想來不會繼續死人了!”


    知府朱鎮濤在府衙大堂來回踱步,腦海裏思緒百轉,想著該怎麽能弄出糧食來。


    師爺看著來回踱步的大人,知道他在發愁糧食的事,也不敢打擾,也在想辦法,希望能為大人分憂。


    災年,本來是一些不義商賈發災難財的機會,不單單是災民要吃飯,府城十幾萬居民也要吃飯。


    朱鎮濤知道,他發出文書壓製糧價,已經讓很多人不滿了,如若朝廷賑災錢糧再不到位,可是要出亂子的。


    然而他很快就會知道,還有更大的危機已經來臨。


    從黑虎城出發的信使,已經快馬加鞭的在趕來的路上。


    *


    顧雲飛等人來到南城門口,遞上了令牌,守城士兵看過之後連忙放行。


    看著時間還早,一行人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洗去一路風塵,隨便要了些吃食匆匆吃過之後,也顧不得休息,便分頭出去打探消息。


    同時,早到幾天的宇文邕帶著幾個人,也住在城北的地方客棧,也是每日分頭行動,四處打探消息。


    *


    陸元元跟著村長他們出去,帶走了家裏唯一的柴刀,倒是做了幾把竹鏟子,留給自家爹娘。


    四五十個人一路向北,走了一天多,才走出了上次搜尋的地方,大家七八個人搭伴分散開了,邊尋地方,邊尋草藥和吃食。


    地方沒尋到,草藥和吃食倒是找到一些。


    大的野獸也沒有碰到,野雞野兔倒是碰到不少,不過這些野生動物求生欲極強,稍有風吹草動就跑的飛快,很少有人抓的到,不過都是成年漢子,群起而攻之,也是偶有收獲。


    隻有陸元元這一行人收獲頗豐,隻要發現野物,很少有逃脫的,瞬間被爆頭。


    同行的人從剛開始的震驚,到最後的習以為常,想不到跟著青山家的閨女,真的有肉吃,怪不得村長要帶著她。


    村長帶著陸元元的用意,當然不僅僅是有肉吃,因為他知道這個小侄女絕對不一般,帶著她就是想發現更多能吃的好東西,能幫大家度過這次難關。


    又走了兩天,大家來到了堰塞湖的下遊,仔細查看之後 ,發現原來是兩座山中間的峽穀被堵。


    站在峽穀之巔看下去,有一段長達將近兩公裏的狹窄處,被巨石大樹泥沙堵塞,這種情況想通開,是不可能了。


    這次洪水把許多地方的河流都改了道,這處低窪處形成湖泊,以成事實,楓林村絕無再見天日的可能了。


    遠眺大湖,估摸著有幾百公裏大小,一望無邊,碧波蕩漾,如若不是知道這個湖泊埋葬了多少生命,陸元元都要忍不住讚一聲壯闊。


    大家看過湖泊之後,都有些垂頭喪氣,不過也沒有辦法,隻能打起精神,又繼續往東北走。


    沿途都是黑龍山脈的外圍,有些地方的山還比較險峻,人都無法通行,還要繞道。


    眾人行了三天,發現根本就沒有合適的地方,想來一路上適合居住的地方並沒有多少,山下的村莊都被滔天洪水給淹沒了。


    幸運的是,陸元元她們竟然尋到了一個小山村。


    第四天下午的時候,大家忽然看到有一個山穀裏冒起了煙霧,看情形好似炊煙,眾人欣喜不已,都向山穀趕過去。


    “村長,太好了,終於找到有人煙的地方了,看情形這裏好似是個村莊啊!”


    陸青傑在前麵大步流星的走著,聲音有些激動。


    真是太難得了,想不到還有人逃過了這場洪災,有人就好辦了,說不定這裏就適合大家居住呢?


    隻是來到山穀,大家才發現想的太美好了。


    這裏就是個小山村,總共不到二十戶人家,房子都稀稀拉拉的建在山坡上,能種的良田不多,多數都是山地。


    這個村子裏的人見來了這麽多外人,都神情緊張,目露戒備,忙去找來了村長。


    “不知各位鄉親們從哪裏來啊?老朽是羊頭溝村長,鄙姓陳。”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小老頭,帶著不少青壯年漢子來到了村口,看到楓林村這麽一大幫人,著實吃驚不小,也麵露警惕的問道。


    “哈哈!陳村長,幸會幸會,在下陸青雲,是楓林村村長,我們是楓林村的村民,前些時日從洪水中僥幸逃過一劫,就是想尋找看看,有沒有合適居住的地方,無意間看到山中炊煙才找了過來,還望陳村長和諸位鄉親莫怪!”


    村長也沒有遮遮掩掩,直言相告。


    陳村長和羊頭溝的村民聽說,他們竟然幸運的躲過了洪災,都有些吃驚。


    要知道,前些天的洪災,可是幾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山下的村子無一幸免,他們早就去看了,山下已是一片汪洋。


    陸青雲看出了他們的驚疑,就把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羊頭溝的村民麵麵相覷,又看向了陳村長。


    陳村長也聽說過一個楓林村,看陸青雲說的誠懇,也看出來他所言不虛,就漸漸放下了戒心,熱情的招呼大家進村一敘。


    原來,這個村子還真的不大,全村共有二十戶人家,山多地少生活困頓,村民多以打獵為生,被稱為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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