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萍進了屋就沒再出來,在床邊上坐了下來,喊了姚國英一聲:“二嫂。”


    看著床邊桌子上放著的兩碗飯:“你這是弄啥呢?好端端的自個跟自個過不去。那麽好的娃兒,你看你不吃飯,直接給你端到跟前來。


    身體是自己的,要真的熬垮了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那口氣也不是那麽好咽的,不是說你少吃兩頓飯就真的能咽下去的。”


    姚國英吸了吸鼻子:“你說我現在這樣活著還有啥意思?活著就是拖累人就是個累贅。人這一輩子真的,隻有自己能動的時候才算是個人。要是不能動啥都不能幹了,那都不算個人。”


    “那有啥辦法呢,人有旦夕禍福,人這一輩子的事情誰能說得來啊。你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最起碼手腳還健全,沒有啥事兒,眼睛多少還能看到一點兒。”


    你要想想那些動都不能動的躺在床上的那種,那才惱火了。


    咱們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也算土都埋到脖子根兒的人,啥事情沒有經曆過。這都是些小事兒,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


    你跟你孩子置氣,跟他們年輕人爭個高低輸贏有啥意思?


    三小是個孝順的,不管留在家裏娶媳婦也好,還是給人家上門也好,總歸都還在一個隊上。要是考慮到傳宗接代的事,那老大老二兩個麵前不都有了,你也不必因為這個事情想不開。


    說個難聽的話,我們苦了一輩子圖的是啥?圖的不還是想讓下一輩人好過一些,最不起碼的總要比我們那會強一些。


    你看今天原本要出去賣東西的也沒去。這天寒地凍的,兩個年輕人弄點來錢的路子不容易。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咱們也不能給添亂不是。”


    “孝順,孝順個啥呀?外人都說他孝順,沒在跟前仔細跟他打交道,沒人清楚他是個啥德行。


    進門劈頭蓋臉的就給了我一頓,還沒說兩句,就要把我送回去。他幺娘你不知道這人老了,啥都幹不了的時候,活著真的下賤。


    我圖了個啥?我也不想當那個惡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個娃兒都是我肚子裏出來的。我就想著他們這會兒日子稍微好一點,不管咋樣手指頭縫裏漏一點,老大老二家也都能好過一點。


    一個好漢三個幫,不管他是在家裏說媳婦也好還是給人家上門也好,有兄弟在總歸有個依靠。


    結果你看,結了個婚,啥事情都是安家的那個說了算。他自己不當一點家,人家說啥他就是啥。找人幫忙幹活,隻能想起人家自個家,我們家裏也還有人呢,他咋就記不起來的。真的是隔一點就要差一點,這娶進門的媳婦跟到人家門上去真的是兩個樣子。”


    李秀萍聽的腦殼都大了:“你看看你看看,你說的這叫啥話?


    說個你不愛聽的,你現在能有這個樣子真的全靠了他們倆。要不是三小不遠千裏的跑回來帶你這去治那去看 你這個眼睛怕是都廢得幹幹淨淨的,啥都看不到了。


    你想想娃兒心裏不苦嗎?在外麵幹的好好的,每個月到時間都有錢拿著。就因為你這麽一下子啥都沒有了。你說他心裏能不難過嗎?


    早先過年的時候回來是個啥樣子?你傷了的那段時間你是看不見他是個啥樣子,都沒有一點人氣兒了。


    還好安家那個丫頭是個有良心的,也算是個重情重義。跟他談了兩年,這時候也沒變卦。


    不管咋說人家回來了,工作都不要了回來願意跟他在我們這山溝溝裏繼續吃苦耐勞。就衝到這一點,二嫂啊,你就不能再有別的想法。


    你就得拿她當自個的孩子一樣看。


    三小那個性格,看著靦腆溫和,其實骨子裏倔強跟你是一樣一樣的。


    他們這個年紀跟我們那時候不一樣。現在都是自由戀愛,在一起相處有感情了才能到一塊去。


    他難得喜歡那麽一個人。房子修好了就差年齡夠了回來領證結婚了。要是因為你出了那麽個事情兩個人黃了,你想想他後半輩子要咋過?


    這麽跟你說吧。人家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是不是這麽說的?


    我們都看的明明白白的,你這生了三個拉扯大也不容易。你要說受氣,人老了跟年輕人相處哪個不受氣?


    說個難聽的話,早先你跟你們家老大媳婦不也是那樣嗎?


    那會兒你能忍,咋到了三小這裏你就忍不了了呢?總不能是以前你指望著老大兩口子幹活,所以才忍氣吞聲。現在到了他這裏你就不指望了,你就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了?


    你能靠得住的就這一個。要真的都是孝順的當時分家就不是那個分法,也不可能三小給人家安家上門還帶著你。


    真要像三小說的那樣把房子把地還回去,讓他們哥倆看看誰接待你,你覺得有人接待嗎?”


    姚國英道:“咋沒有?老二等那房子等了好長時間了,當時說過的我搬過來他給點錢那房子就讓給他了。


    現在好了,人家兩口子主意大的很,門一鎖碰都不讓碰。這會兒還能湊合著住,等肚子的那個生下來要不了兩年就大了,總不可能還跟自己的爸媽住一個被窩裏。”


    “得了吧。昨天晚上三小過來找他幺大了,今天早上就去問過這個事了。兄弟倆沒有一個吭聲願意的。


    你們家老二媳婦兒肚子一挺說人家都還需要人照顧呢。一個人就兩隻手,能照顧得了哪一個的是。


    你真的是到現在腦子還不清醒呢?那會兒摔了的時候是個啥情況你自己心裏沒數。為啥摔了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孩子心裏有怨氣誰都能想得到,因為換在誰身上誰心裏都有氣。但是你看看這麽久兩個人,三小就不說了,他媳婦在你麵前說半個不字了沒有?


    這你心裏還有想法有怨氣就讓人想不通了。我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二嫂,但我為的還是你好。


    小娃兒畢竟是小娃兒,一星半點的不要放在心上。日子咋過都是過。


    就你這個樣子,說實在話,人家也沒指望你給人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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