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知道,張經宏的人的確在中午就來了,要找喬師友,是秦大富親自出去見的人。


    “回去告訴你們張大人,那裴家少爺之事,我們觀主早已知情。我們觀主說了,叫他有事直接找慈航觀說。”


    “作為慈航觀的虔誠信眾,我也給張大人一個忠告,要請觀主出手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少在背後通過喬師友這等小人,妄圖李代桃僵瞞天過海,還強迫虔誠信眾為你們引薦!否則隻怕弄巧成拙,後悔終生!”


    這話說得狂傲,肯定會得罪張經宏。


    可秦大富覺得,身為觀主的楷模信眾,就是該拿出這等氣勢來,才能不叫那些權貴小瞧了慈航觀。


    而且,見識過觀主的種種神仙手段,又經曆過此次觀主對秦家的維護,他心中也是底氣十足。


    有觀主在,區區世俗權貴又有什麽好怕的。


    更何況,張經宏還有求於觀主,未必敢真的魚死網破。


    事實正如秦大富所料。


    張經宏聽了下人轉達回來的話,勃然大怒,直接將手邊的一個茶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個秦大富!不過是個最賤最末流的商賈,竟敢不給張家顏麵,看來是真沒把我張家放在眼中啊!”


    轉瞬之間,心中就已經劃過許多報複秦家的念頭和辦法。


    然而他終究不是熱血上頭,便什麽都不顧的莽夫。


    想到瑾哥兒先前聽說自己的病可以很快治好時期待興奮的模樣,他心中的怒氣就逐漸冷卻下來。


    瑾哥兒那怪病,請了諸多名醫都束手無策,想要恢複健康,隻能求助於慈航觀。


    照秦大富所說,那慈航觀觀主已經知道了他們想讓瑾哥兒去找那觀主治病一事,是否應允都隻能由她點頭,並非是有虔誠信眾引薦便可以算數的了。


    想到這,他便不由暗恨那喬師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喬師友所謂的辦法是什麽,如今已經很明顯。


    他試圖用李代桃僵的辦法欺瞞慈航觀,並且還打著張家與靖南伯府的名義威脅秦家引薦。


    如今,不僅事情敗露,還叫慈航觀與秦大富這個楷模信眾,都對張家與靖南伯府留下了更壞的印象。


    這等蠢貨,還想拜入張家門下,簡直是白日做夢!


    他不追究這蠢貨壞事,都算是寬宏大量。


    他最好別再來糾纏,否則,他如今有求於慈航觀,不能拿秦家這個楷模信眾下手,對於喬師友這個被慈航觀觀主厭棄的秦家女婿,可不會心慈手軟。


    獨自排解了好半晌,張經宏這才壓下心中怒火,讓自己的心緒恢複冷靜,立刻便叫人備車去靖南伯府。


    喬師友那邊沒能成事,反而讓事態變得更糟糕,他得與妹夫與堂妹商量出個新的對策來。


    他一來,裴驍便迫不及待地問:


    “舅兄,可是慈航觀那邊有了準信?”


    之所以如此急切,一方麵確實是關心嫡長子,另一方麵,卻是迫切想離開南都城這個受困之地了。


    畢竟,如今靖南伯府還是戴罪之身,按照陛下的意思,隻能由張經宏順道帶回京城。


    慈航觀那邊一日不肯為瑾哥兒治病,張經宏隻怕就遲遲不願意回京。


    一旁的張氏也有些緊張。


    她為了讓裴瑾廢掉,付出了多大代價,如今要是被那慈航觀的觀主短短時間便治好,她的所有功夫便全都白費了。


    經此一遭,張家嫡支那邊多少都會有所警惕,以後再想下手,隻會難上加難。


    可心中再怎麽不甘心,她也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暗自祈禱那慈航觀最好不識抬舉一些。


    不知是不是神佛聽到了她的祈願,張經宏一臉羞慚地搖了搖頭,將喬師友不僅沒能成事,反而讓慈航觀留下更壞印象的最新進展說了一遍。


    裴驍頓時臉色發沉,不知在想什麽,好半晌才語氣陰沉地道:


    “那慈航觀果真是不把張家與靖南伯府放在眼裏!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臨行前直接帶人將那觀主綁到船上,到時候她人在我們手裏,還敢不治瑾哥兒不成?”


    再耽誤一陣子不走,運河就要上凍了,他們可沒時間與慈航觀慢慢耗。


    張氏眼珠子一亮:


    “伯爺英明,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可惜,一旁的張經宏立刻就否決了。


    “不行!那慈航觀觀主的手段過於神異,脾氣也不小,萬一跟瑾哥兒來個同歸於盡我們怎麽辦?”


    “我們不能為了逞一時之氣,拿瑾哥兒的身子冒險!”


    又嚴厲警告二人,“在治好瑾哥兒之前,誰都不能再得罪慈航觀!否則我便當你們故意不想瑾哥兒好!”


    裴驍曆來是天之驕子,卻被大舅兄如此不客氣地斥責,臉上十分掛不住,沉著臉一言不發。


    張氏連忙打圓場,氣氛終於緩和下來。


    張氏這才開口道:


    “伯爺,大哥,我倒是有個笨辦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在等待喬師友回信的這幾天,她腦子裏已經反複轉過許多計策。


    最簡單的,自然便是挑撥張經宏與裴驍一氣之下對慈航觀動粗,徹底斷絕慈航觀為裴瑾治療的可能性。


    可這辦法已經被張經宏一口否決,她便隻能用之前想好的那個更迂回的策略。


    “且說來聽聽。”張經宏道。


    張氏娓娓道來:


    “大哥你先前不是說了麽,按照慈航觀的規矩,其實是可以用誠心感動那觀主,叫她為信眾出手的。”


    “我們伯府雖與慈航觀有怨,卻也不算大事,伯爺你且帶著其餘人與大哥一起先回京安頓,妾身帶著瑾哥兒留在南都,日日去請罪祈求,慢慢用誠心感化慈航觀。等治好了瑾哥兒,你們再來接我們母子就是!”


    裴驍與張經宏對視一眼,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讚同。


    “這樣太委屈夫人了。”


    裴驍有幾分感動。


    張氏連忙搖頭:


    “隻要能為伯爺分憂,能讓瑾哥兒好起來,妾身什麽都願意做!”


    張經宏也目光溫和:


    “那就辛苦妹妹了!”


    張氏見兩人順利同意自己的計劃,不由在心中暗自冷笑。


    看來果然是上天都在幫她。


    如此一來,她就不僅不用再擔心回京後裴瑾中毒一事暴露,還能趁著單獨和裴瑾留在南都的機會,徹底將裴瑾鏟除以絕後患。


    到時候,她將裴瑾的死直接推在慈航觀身上,完全合情合理。


    失去了唯一的外孫,她那大伯娘與大伯豈能不恨死慈航觀,與之不死不休?


    屆時,她幾乎不用自己出手,就可以報那慈航觀的設計羞辱之仇,豈非一箭三雕,完美至極!


    這般想著,張氏便十分樂意在兩人麵前表現自己的誠意。


    竟是第二天就開始準備供品,說反正如今也要離開南都了,府衙也不會再計較靖南伯府的人員出入,她可以喬裝一番低調行事,早日去山上燒香供奉,禮拜請罪。


    這樣說不定也可以讓瑾哥兒早些得到那觀主的救治。


    裴驍越發覺得張氏真是又懂事又慈愛,第三天一早親自早起送了張氏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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