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幻成奇異妖物模樣的楚七川發出一聲刺耳嘶吼,朝著薑守中疾衝而來。


    速度之快,在身後拖出一道道模糊的暗影。


    薑守中腳下輕點地麵,側身閃過。


    雙目怪物一擊撲空,迅速扭過腦袋,頭部上方的那張嘴猛地一張,吐出一團黑色的黏液,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射向薑守中。


    黏液所過之處,空氣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薑守中再次向後躍出數丈,同時扔出了屠龍飛劍和玉簪飛劍。


    屠龍飛劍迅速變的寬大厚重,擋住了粘液。


    而纖細精致的玉簪飛劍穿過間隙,朝著雙麵怪物的下半身刺去。


    雙麵怪物如同彈簧般彈起數丈高,避開了玉簪飛劍的突襲。


    下一刻,它在空中扭轉身體,四肢如同一把把鋒利的鐮刀,朝著薑守中瘋狂地劈砍下來。


    “這破玩意是真難纏。”


    薑守中施展追風步,閃避到一側,暗暗吐槽。


    見蒲察小花似乎沒有出手的打算,薑守中不再過多糾纏,直接召喚出天劫神甲。


    神甲尖銳的長爪深深嵌入地麵,堅硬的石板在其爪下猶如豆腐般脆弱,嘩啦聲中一粒粒石塊掀起,潑射向雙麵怪物。


    “天劫神甲!”


    徒單阿烈再次被驚到了。


    蒲察小花美目微微閃爍,朱唇勾起一道弧度:“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


    “他是誰?”


    徒單阿烈好奇問道。


    蒲察小花並未回答,扭頭望著徒單阿烈,眼神浮現出些許複雜:“你若是能活下去,以後就好好活著吧,江湖不適合你了。”


    女人在對方臉上輕吻了一下,轉身走到通道口處。


    轟隆!


    一道身影如失控的沙袋迅猛地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上,濺起一片塵土與碎石。


    正是雙麵怪物楚七川。


    噗——


    薑守中揮舞起尖銳的利爪,直接刺穿了怪物的腦袋。


    刹時,一股宛若石油般粘稠且散發著刺鼻惡臭的血液噴濺而出,濺落在四周的地麵與牆壁上,“滋滋”作響。


    楚七川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男人的雄渾與女人的尖銳交織在一起,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絕望哀嚎。


    它的身子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起來。


    緊接著,皮膚迅速變黑、潰爛,大片大片的腐肉如剝落的牆皮般掉落,最終化為了一灘令人作嘔的爛肉。


    薑守中居高臨下,盯著欲要離開的蒲察小花,語氣冰冷道:“這時候想走,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不過薑守中內心卻有些疑惑。


    以蒲察小花的修為,剛才若是和楚七川聯手,他不一定能打得過。


    可這女人卻始終作壁上觀。


    也不曉得在打什麽算盤。


    “不愧是劍魔親傳的弟子,薑公子,咱們後會有期。”


    蒲察小花玉指放在唇瓣上,朝著薑守中隔空遞來一個吻,繼而展顏妖冶一笑。“當然,前提是你能活著出去。”


    隨著女人話語落下,原本靜靜矗立的通道忽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肆意攪動,空間開始急劇扭曲變形。


    薑守中一驚,揮起長長利爪朝著女人擊去。


    隻聽得“砰”的一聲,仿若金屬撞擊,利爪濺起一簇奪目的火花。


    原本的通道竟瞬間隱沒,蹤跡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森然矗立的厚重壁壘,嚴絲合縫地橫亙在眼前。


    薑守中眉頭微皺,再度揮出利爪,依舊無法破壞牆體半分。


    甚至連一絲刮痕都難留。


    無奈之下,薑守中隻得收起天劫神甲,目光轉向徒單阿烈問道:“這是幻術?還是什麽機關?”


    徒單阿烈卻用一種頗為怪異的目光細細審視著他,緩緩說道:


    “老夫曾與晏長青有過一次交手,記得當時他說過,不會收徒。你能得到晏長青的青睞,破例教你貪生劍法,想必天賦不俗。”


    薑守中以玩笑的口吻隨口說道:“我天賦很差,晏前輩收我為徒,隻是因為我長得帥而已。”


    說話間,他環視了一圈地牢,卻未尋見那位鬼魂侍女的身影,不由皺了皺眉頭。


    難道對方的魂魄已經消失了?


    “天劫神甲為何在你身上?老夫記得,這是火雲山的至寶。”


    看得出,此時的徒單阿烈對薑守中充滿了濃重的好奇,滿肚子的疑問。


    薑守中一邊仔細尋找出口,一邊無奈道:


    “我說前輩,咱倆要被困死在這裏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問那。”


    徒單阿烈臉上露出笑容:“老夫早告誡過你盡快離開,可惜你不聽,又能怪得了誰?老夫倒是不怕死,反正已成廢人,至於你……大不了給老夫陪葬作伴了。”


    薑守中尋覓出口無果,來到徒單阿烈身前,開口詢問:“你當真不知出口在何處?”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徒單阿烈道。


    薑守中翻了翻白眼:“晏長青收我為徒,乃是因我福澤深厚,得逢大機緣。至於這天劫神甲,也是因為機緣所得。確切而言,我獲了二代老祖真傳的八極焚天拳。”


    “是正宗的八極焚天拳?”


    徒單阿烈眼眸綻出精芒,迫切問道。


    薑守中點點頭:“正是。”


    “打我!”


    “什麽?”


    “打老夫一拳。”徒單阿烈沉聲道。


    薑守中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目光怪異的望著對方被囚禁的狼狽模樣:“前輩,你確定你活夠了嗎?我這一拳下去,估計留不下全屍的。”


    “別廢話,打!”


    徒單阿烈目光定定的盯著他。“你若不打,老夫就不告訴你出口在哪兒。”


    聽對方這麽說,薑守中也不客氣了。


    他運轉功力,灼熱氣浪貫入手臂,對著徒單阿烈的腹部狠狠一拳砸去。


    轟——


    熾紅的拳頭砸在對方腹部,被一股神秘力量牽製,好似砸在了棉花裏。


    緊接著,一股澎湃的氣浪從徒單阿烈的周身猛然擴散開來,所到之處,地麵的塵土碎石皆被掀飛而起。


    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氣流也在薑守中周身迅速流轉起來。


    “好拳法,好拳法!”


    觀察著薑守中身上遊走不息的烈烈拳意,徒單阿烈目光灼熱,連連高聲稱讚。


    他雙手陡然翻轉,抓住束縛在自身的鐵鏈,旋即猛然發力一拽。


    隻聽得一陣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鐵鏈竟瞬間斷成了好幾截,稀裏嘩啦地散落於地。


    薑守中看傻了眼。


    大哥,你不是成廢人了嗎?


    看出薑守中心中疑惑,徒單阿烈笑道:


    “老夫丹田被毀,確實已成廢人。如今不過是用了些特殊手段,回光返照罷了。”


    徒單阿烈一把緊扣住薑守中的肩膀,眼神仿佛是瞧見了一件稀罕的寶物,沉聲說道:“方才聽我義女叫你薑墨是吧。”


    薑守中被扣的肩膀酸痛,想要掙脫,竟使不上氣力。


    隻覺得對方的氣勢死死壓製著他。


    這種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他想起了曾經麵對二代火雲山老祖的時候。


    練拳之人的氣血都這麽旺嗎?


    “薑墨,你小子福源確實深厚,能找到這裏來便是天意緣分。老夫也不與你多作囉嗦,現今打算傳授你一套拳術,至於你是否願意學習,那就全憑你自己。”


    徒單阿烈一字一頓道。“這套拳,便是老夫耗費十年心血精心練就的‘天罰輪心拳’!”


    啊?


    薑守中傻眼了。


    大哥你就這麽草率嗎?


    看到我練了真宗的天罰輪心拳,便急不可耐的要把自己的絕學教給我,這真的好嗎?


    該不會其中有什麽詐吧。


    薑守中不由懷疑。


    “老夫當年初涉修行之路時,什麽都想學,學過劍術,學過槍術,學過刀法,卻始終未能覓得一種能令老夫心滿意足的器術。


    直至後來,老夫機緣巧合之下奔赴火雲山,親眼得見二代老祖以拓印在洞壁之內的拳術。


    那一刻,老夫終有所悟,原來這世間最為強大、最為根本的武器,是生於自身、長於自身的拳頭!!”


    徒單阿烈背負雙手,周身氣息流轉,氣魄雄渾,仿若能吞天納地。


    “拳為至強之兵,可主沉浮,可鎮八荒。萬類皆循其勢而從,此乃拳之大道,霸者之途!


    老夫曾試圖修行真正的八極焚天拳,奈何苦練三年,卻始終未能踏入那八極焚天拳的高深境界。索性老夫親自探究,最終耗費十年造就了天罰輪心拳。


    世人皆傳言天罰輪心拳與八極焚天拳威力相當,其實他們並不清楚,老夫所創的這套拳術是由八極焚天拳衍變而來,可相輔相成。


    若是有人修習了真宗的八極焚天拳,以其為根基,老夫這套拳法才能發揮出最為強大的威力,無需耗費太多內力。”


    徒單阿烈目光灼灼,“薑墨,這套拳法,非你莫屬!”


    薑守中此時仍有些暈頭轉向,腦瓜子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徹底回過神來。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位南金國的第一高手就是個純粹至極的武癡。


    因為長久以來無人能夠成功練就正宗的八極焚天拳,導致徒單阿烈所精心創研的天罰輪心拳始終無法將其最強威力盡情展現。


    這也使得他內心深處一直懷有深深的不甘與遺憾。


    而如今,機緣巧合之下,徒單阿烈突然得見薑守中這個成功練成正宗八極焚天拳之人,這怎能不讓他激動萬分,欣喜若狂。


    薑守中好奇問道:“前輩,倘若我是一個卑鄙凶險,殺人如麻的惡人,你也會傳授你的拳術嗎?”


    “傳!”


    徒單阿烈沒有任何遲疑。


    他淡淡說道:“在老夫眼裏,沒有什麽所謂的正邪之分,善惡之念。隻要能讓老夫的拳術發揚出去,你是何人老夫不在乎。”


    這就顯示出了徒單阿烈和火雲山老祖的差別。


    徒單阿烈就是純粹的武癡,而火雲山老祖更注重拳道中的那股子浩然正氣。


    “何為焚天,何為天罰,何為八極,何為輪心……”


    徒單阿烈伸出一指,輕輕點在薑守中的眉心處。


    刹那間,薑守中身軀猛地一震,隻感覺大腦之中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與此同時,他的魂魄好似被一股巨力拉扯,瞬間脫離了軀體,不受控製地向後震飛出去。


    在這倒飛的過程中,竟浮現出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虛影。這些虛影形態各異,卻無一不在展示著風格迥異的精妙拳法。


    每一道虛影仿佛被賦予了實質。


    直至這些虛影如百川歸海般疊加在一起,重新融入薑守中的身體之中。薑守中仿若從一場迷夢中驚醒,下意識地轟出一拳。


    隻見麵前原本堅韌無比的牆體,直接出現了一個深深凹陷的深坑。


    緊接著,密密麻麻如蛛網般的裂紋迅速在牆體上擴散開來,伴隨著轟隆之聲,牆體直接轟然炸開。


    薑守中呆若木雞。


    那一招招拳式以及經脈流轉路線仿佛烙印在他的腦海裏。


    “小子,若是練好了,此拳便是麵對仙人都不怕。”


    感受著薑守中周身流轉著的磅礴拳意,徒單阿烈感慨道,“隻可惜命運弄人,生不逢時,未能有機會與火雲山二代老祖切磋較量一番,實乃生平一大憾事。


    不過……我二人拳術合二為一,若是老祖尚在人世,想必也定會倍感欣慰吧。”


    就在這時,薑守中驚愕發現,徒單阿烈的麵容竟變得極度蒼老,原本還透著幾分精氣神的麵龐,溝壑縱橫,暮氣沉沉,好似全身氣血被徹底抽離了一般。


    “小子,魔海山藏有一座神獄,乃是水月山莊先祖獲悉的秘密。前任莊主其告知於我,卻並未透露給家族後人,究其緣由,便是因為這地方太過凶險詭異,勢必會給整個家族招來無盡禍事。”


    徒單阿烈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將目光投向了楚七川夫婦那已然腐爛的屍體,眼神之中滿是掩飾不住的哀傷之色,


    “老夫並不清楚這神獄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不過,你若是想要進入那神獄之中,唯一的入口便在‘水中月’。”


    水中月?


    薑守中不明所以。


    徒單阿烈仿若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盤膝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語道:“水中月,一場空,一場空啊……”


    隨著喃喃低語聲消失,徒單阿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一代南金國宗師,就此隕落。


    薑守中望著麵前這位僅有一麵之緣就將絕學傳授於他的大人物,內心不免傷感。


    畢竟,不管從何種角度來講,這位已然逝去的徒單阿烈,也算得上是他的師父了。


    薑守中在附近挖了個墳坑,將徒單阿烈的屍體掩埋,然後恭恭敬敬地進行了祭拜。


    做完這一切,他才從方才破開的牆體走了出去。


    穿過那狹隘逼仄的裂縫之後,刺目的陽光猛地紮入眼中,薑守中下意識地剛準備抬起手遮擋在眼前。


    然而下一刻,一道纖細的陰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對方逆著光站在那裏,一時之間難以看清麵容。


    待薑守中視線漸漸明朗,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錯愕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女,失聲脫口道:“二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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