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


    臘月的晚上極冷,葉棠幾人帶著陸桃花幾個下人,牽著黑豹小七跟著上官振華來到了一處極為寬敞的院子——碧波軒。


    碧波軒裏有三十多個奴仆,此刻皆站為一排在院口,看到葉棠身邊的黑豹一臉驚恐。


    “大,大,大貓!?”


    奴仆們驚叫出聲。


    上官振華沉聲道:“叫什麽叫,一隻貓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都給本國公鎮定點,別讓人以為我護國公府的下人都是膽小鬼。”


    奴仆們在他威嚴的眼神下,冷靜了下來。


    “見過國公爺。”奴仆們紛紛行禮。


    上官振華讓他們起來,說了葉鵬幾人的身份。


    “這是本國公的親兒子,護國公府的世子爺,你們都仔細記住了,以後你們都是世子爺院子裏的人,世子爺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


    “奴等遵命!”


    奴仆們恭敬的對葉鵬幾人行了禮,心中驚訝不已。


    國公爺有兒子了?


    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難怪國公爺要讓他們把這處院子收拾出來,原來是因為世子爺回來了。


    碧波軒本就是世子的院子,護國公府存在至今一直留到現在。


    上官振華看向葉棠、葉平安道:“祖父也給你們姐弟二人準備了單獨的院子,你們......”


    他還沒說完,葉鵬就道:“他們三個暫且跟我住在一起。”


    上官振華點頭:“好,你想怎麽安排都行,聽你的。”


    奴仆們心中震驚萬分,國公爺對世子爺也太順從了吧!


    不應該是兒子順從父親嗎?到了國公爺這裏,怎麽反過來了,國公爺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世子爺的事情了?


    上官振華又問:“你們來的時候可有吃東西?”


    葉棠笑著說:“吃過了。”


    上官振華還想說什麽,葉鵬就不耐煩了:“行了,你的話真多,太晚了,我們要睡了,你走吧。”


    上官振華也不氣,笑著應下:“好好好,我走,你們休息,好好休息。”


    他說著當真轉身就走了,葉鵬沒有絲毫挽留,隻對著他的背影叮囑:“別忘記你說的話,早點把事情安排好,我要見到那個人。”


    “答應你的事情我肯定會辦好的。”上官振華回頭朝他大聲說,然後眼神期盼的看著他。


    葉鵬卻是一轉頭,進了房間裏,把葉棠三人也給叫了進去,陸桃花、陸梨花、根生三個下人牽著小七留在房間外。


    見此,上官振華眼底期盼的光瞬間熄滅,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背影略有些蒼涼的離開。


    “爹,你對祖父會不會太冷漠了?”葉平安有些不讚同葉鵬對待上官振華的態度。


    葉鵬瞥他一眼:“兒子,別太單純,誰知道臭老頭是不是真心對我們好,他但凡對你爹我多上點心,也不會被葉千柔欺騙三十年,這是三十年,不是三十天......盡管他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他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那也是因為他的糊塗造成的......”


    葉鵬的怨氣很大,一時之間差點收不住,嚇得葉平安縮了縮脖子。


    葉棠從空間裏拿出一塊酸棗糕:“爹,熄熄火,吃點東西。”


    葉鵬的怒氣瞬間就平息了。


    葉平安暗自鬆了口氣,爹好可怕,還好有姐在。


    蕭景玹輕摸他的腦袋:“困了沒?”


    葉平安趕緊點頭。


    蕭景玹起身:“睡覺去。”


    葉棠也起身:“爹,我們去休息了!”


    葉鵬將酸棗糕全塞進嘴裏:“去吧,好好休息,趕路這麽多天,你們都累壞了,有什麽事情就使喚下人。”


    “嗯。”


    “爹也早點休息,什麽也別想。”


    “知道了。”


    葉棠三人出了房間,把門關上,葉鵬才長呼了一口氣。


    他按住心口,又忍不住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


    “別記恨你爹,你爹是個好父親。”


    “記住,好好活著,一定要活下去。”


    葉鵬閉上了眼:“怎麽可能會不記恨,他來得太晚了。”


    “他為什麽不能早點來,若是能早一點,也許就會不一樣了。”


    葉鵬拍了拍自己的臉:“不想了,睡覺,睡飽飽的,明天去報仇。”


    他努力讓自己睡著,卻怎麽也睡不著。


    忽然,一股香氣在屋裏飄散開來,葉鵬嗅了嗅,頭腦瞬間清醒,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躺在床上漸漸入睡。


    窗外。


    葉棠透過窗戶縫隙往裏麵瞧了一眼:“看不清楚,但裏麵已經沒有聲音了,應該是睡著了。”


    “呼嚕呼嚕!”響亮的呼嚕聲傳出來。


    葉平安一笑:“呼嚕聲好響亮,爹睡著了。”


    葉棠把管子丟進空間:“睡著了就好,走走走,我們也回屋去休息。”


    她讚賞的拍了拍蕭景玹的肩膀:“你給的東西就是好用,爹會睡多久?”


    蕭景玹眼皮沉重:“至少明早卯時。”


    “那就好,足夠了。”


    這兩天她爹都沒有睡好,不用點特殊手段是不行的。


    葉平安睡在葉鵬的隔壁房間,葉棠和蕭景玹選了個稍微遠點的房間,陸桃花和陸梨花以及根生也睡在客房。


    至於小七,它睡在葉棠和蕭景玹的房間裏,脖子上的牽繩一直沒有取下來。


    小七鬱悶的看了看拴在門上的繩子一眼,身子微微一動,門就發出了聲音。


    葉棠的聲音響起:“小七,別調皮,小心被壞人抓走。”


    小七身形一頓,霎時就老實了下來。


    當貓真難。


    趕路實在辛苦,葉棠和蕭景玹很快就睡著了。


    與此同時。


    上官振華去了書房,方靖和衛歡在等著。


    方靖把他們在清泉村的經曆說了。


    上官振華笑得合不攏嘴:“他們這麽厲害嗎?種出了那麽多東西。好好好,太好了!”


    “衛歡,以後你跟周藝一起待在我兒身邊。”


    “屬下遵命!”衛歡應下。


    除了給葉鵬安排人手,上官振華也給葉棠和葉平安安排了人手,都是他親自培育出來的親衛,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


    ……


    皇宮,禦書房,燈火還在亮著。


    元武帝一臉苦大仇深的批改著奏折,奏折上一堆廢話。


    “這些文臣一個比一個囉嗦。”元武帝一臉煩躁。


    “賀鬆臨是幹什麽吃的,去了那麽久都不回來。”


    “接一個人而已,還是跟護國公府的人一起去接的......”元武帝越說越氣,直接把毛筆一丟:“不批了,拿走!”


    老太監熊敬忠立刻招呼兩個小太監上前,把奏折撤下去。


    元武帝扶著額頭。


    當皇帝真累,奏折一天比一天多。


    “皇上,賀鬆臨求見。”門外響起小太監的聲音。


    熊敬忠眼睛一亮:“皇上,賀大人回來了!”


    “快宣!”元武帝語氣急切。


    很快,賀鬆臨進來,見隻有他一人,元武帝沉了臉:“人呢?”


    他的小外甥呢?


    賀鬆臨跪在地上:“在護國公府。”


    元武帝坐回位置上,臉上難得有了笑容:“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路上可有遇上什麽麻煩?”


    賀鬆臨搖頭:“沒有,這一路上世子玩得很開心。”


    元武帝有點不爽:“他就不知道早點回來見朕,一心想著玩?”


    賀鬆臨想了想道:“世子是有家室的人。”


    元武帝一咬牙,最終歎道:“行,朕不跟他計較,隻要能安全回來,朕可以什麽都不計較。你告訴他,讓他明日來宮中見朕。”


    隨即他又問:“賀鬆臨,你想繼續待在他身邊嗎?”


    賀鬆臨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但他很快就隱藏了下來,生怕被元武帝發現他的心思。


    “臣聽皇上的,皇上讓臣留在世子身邊,臣就留,皇上不讓留,臣就不留。”賀鬆臨一副聽憑差遣的忠誠模樣。


    “你這個滑頭……”元武帝指了指他,忽然,他聞到了什麽,起身走到賀鬆臨麵前:“你身上怎麽有股辣味。”


    賀鬆臨:“……”


    皇上,您屬狗的嗎?


    鼻子這麽厲害!


    一刻鍾後,賀鬆臨心痛的從禦書房走出來。


    “辣肉脯全沒了……嗚嗚嗚……早知道吃完再來……”


    他一個閃身,消失在黑夜中。


    ......


    丞相府。


    一個黑衣人進入書房,單膝跪在書桌前。


    “大人,那人來京城了!”


    書桌後的人抬起頭來:“消息可靠嗎?”


    “可靠,隻是不知他此刻在什麽地方?”


    高邑捋了捋胡子:“他為何來京城?”


    “不知。”


    “都是廢物。”


    “身份可確定了?”


    “還沒有,不過,端王派去暗殺他的人都被閑王處置了,閑王護著他,所以他一定是平山王之子。”


    高邑不再說話,擺了擺手,讓黑衣人退下去。


    黑衣人走後,高邑看著窗外,吹著冷風沉思。


    “你以死來護他,讓我以為他也死了,如今他自己找到京城來了,不知死活,簡直不知死活!”


    “他想找我報仇,那就來吧,我讓他有來無回!”


    “阿嚏!”高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濃痰飛濺到手背上。


    高邑:“……嘔!”


    他被自己的痰惡心吐了。


    ……


    一夜好眠。


    元朝剛建國的時候,規定每天都要上早朝,後來元武帝覺得上早朝太費時,便改了早朝製度,規定十天一次早朝,每天輪流會見大臣。


    今天正好不上朝,但上官振華還是要進宮,因為皇上方才派人來,點名要見他。


    上官振華本來想去找兒孫們一起去用早飯的,但是算算時間,他要趕著進宮,算了,還是先進宮麵見皇上,再回來跟兒孫們吃飯吧!


    吃不成早飯,吃午飯晚飯也好啊!


    上官振華前腳剛進宮,賀鬆臨後腳就來了,他要帶蕭景玹進宮麵聖。


    “緊張嗎?”葉棠幫蕭景玹整理衣服。


    蕭景玹張開雙手抱住她:“緊張,你陪我去。”


    葉棠推開他:“我不去,我還沒有做好見帝王的準備。”


    那可是皇上,元朝第一人。


    葉棠壓低聲音對他說:“你先去見見皇上,弄清楚他到底好不好相處,然後回來告訴我。”


    伴君如伴虎,她得小心應對。


    蕭景玹被她小心謹慎的樣子逗笑了:“好,我聽你的,我娘子居然也有如此膽小的時候。”


    葉棠白他一眼:“我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


    元武帝跟蕭忠那個蠢貨可不一樣,大人物就得小心點。


    她難得過上這樣的好生活,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了。


    夫妻二人開門出門。


    門外的小七當即就要撲過來。


    “停,不許撲!”葉棠及時喝止。


    小七委屈得喵喵叫,眼裏都有淚花了。


    人家在打了一晚上地鋪。


    雖然有大被子蓋著,有軟墊墊底,但還是好冷啊!心冷!


    葉棠過去抱了抱它的腦袋:“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們剛來,你又是個調皮的,不拴著你,你就到處亂跑。這裏不比清泉村,我怕你遇到危險。”


    她把繩子從門上取下來:“你餓了吧,走,我們去吃東西,吃飽後,我帶你到處逛一逛。”


    葉平安和葉鵬也都起了,葉鵬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精神十足。


    飯後,蕭景玹跟著賀鬆臨進宮,葉鵬找來方靖,讓他當導遊,帶他們一家遊逛護國公府。


    護國公府很大,因為沒有女主人,上官振華在外征戰的時候,一直是葉千柔幫著打理侯府,也隻是打理而已,銀錢是上官振華另找人管著。


    不是不相信葉千柔,而是他把葉千柔一家當外人,護國公府的掌家之權,不是誰都能拿的。


    雖然沒有把掌家之權給葉千柔,但在吃穿用度上,上官振華對她沒有任何虧待。


    方靖這個導遊很盡職,走到哪裏都會詳細講解,遇到下人就給下人們說葉鵬三人的身份。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演武場,這個小小的演武場,是上官振華的練武之地,也是他訓練下屬的地方。


    見這個地方挺大的,葉棠解開了小七的繩子。


    “小七,你可以自由奔跑了!”


    葉棠話音落下,黑豹就如閃電般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捉回來一隻大老鼠,比貓崽還大的老鼠。


    一旁等著黑豹一展雄威的下人們:“……”


    豹子的食物是老鼠嗎?


    葉棠驚歎:“真不愧是京城,養的老鼠比我們鄉下的肥美多了,小七,你有口福了!”


    小七叼著老鼠雄赳赳的走了。


    護國公府不僅有演武場,還有騎射場,狩獵場,避暑山莊……


    葉棠再次感歎:“京城就是不一樣啊!”


    方靖笑著道:“大小姐,整個護國公府,你們都可以隨便逛,藏書閣,武器閣,也可自由進出。”


    葉棠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護國公府和平山王府相比,哪個更大?”


    方靖:“???”大小姐為何要問平山王府?


    ……


    上官振華剛進入禦書房,元武帝就道:“兒子回來就是不一樣了,護國公今天看著格外精神。”


    上官振華一驚:“皇上,您這麽快……就知道了?”


    他兒子昨晚才回府,皇上這麽快就知道了,難不成……皇上在監視護國公府?


    因為葉千柔的事情,皇上對他還心有芥蒂,不相信他?


    元武帝猜到他又多想了,趕忙道:“護國公莫要誤會,朕前些日子派人去梧桐縣接人,剛巧見到了你派去的人。”


    上官振華一愣:“……接人?”


    接誰?


    元武帝神秘一笑:“那人你認識。”


    上官振華更懵了。


    他在梧桐縣隻認識他兒子一家和閑王,皇上是接閑王還是……葉棠,他的孫女葉棠聰慧過人,皇上是惜才之人,難不成要把他孫女接來京城為國效力?


    可他已經派人去接了,皇上再派人去不是多此一舉嗎?


    正疑惑著,外麵傳來太監的稟告。


    “皇上,賀大人求見。”


    元武帝雙眼一亮,激動道:“快宣。”


    來了!


    他的小外甥來了!


    上官振華被他的反應弄懵了,皇上今天太反常了。


    但很快,看到蕭景玹和賀鬆臨走進來,上官振華就瞪大了雙眼。


    “孫女婿,你來此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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