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既然李娟不在,那我就不進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陳豔雲猶豫片刻,便笑著拒絕了,她現在進了這家的門,要是看到薛老太在家,那就尷尬了,既然人不想見她,那就算了。


    “好的,陳姨,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啊!”說完,中年婦女便關了院門,都沒等陳豔雲離開。


    這讓陳豔雲火一下子就起來,盯著薛家的門,呼氣,吸氣,吸氣再呼氣,緩了半天才壓下去,毫無疑問的,薛家老太也被她打入了繼續交往的黑名單。


    陳豔雲離開薛家,又去了下一家,結果可想而知,依然是不在家。


    再下一家,生病了,不見客,甚至那家關上門的時候,還在罵她小家子氣,大正月的上門都不拿點兒禮物。


    她這才想起來,現在還沒出正月,上門拜訪親朋好友,是要帶禮品的。


    而她,一向是別人給她送禮,她根本就沒想起來給別人送禮過,除了夏敬先特意叮囑過,讓她一定要送禮打點好的上級,對於下級,或者平級,根本就很少來往。


    至於她這些老姐們,就是沒事兒約到一起喝茶,聊天,聽戲放鬆,逢年過節根本沒有互送禮品來往著。


    直到最後一家,陳豔雲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幾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去供銷社買了瓶茅台,一罐麥乳精,幾個蘋果,拎著就上門了。


    這被她最後拜訪的這家,是幾個老姐妹兒當中職位最低的,她兒子,是省文化局的一個小領導。


    張翠珠所在的文工團,不是軍隊的,也不屬於某個單位,比如煤礦,紡織廠等單位,都有自己的小文工團,她所在的文工團,就是省府的文工團,隸屬省文、化、局管轄。


    而這個老姐妹兒住的,不是獨門獨戶的院子,而是省文局的筒子樓家屬院,這老姐們兒叫江婭靜,是陳豔雲最看不起的一個,也是跟她關係最好的一個。


    畢竟,其餘幾個,嚴格說來,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對她肯定沒有尊敬,熱情,就是平常,隨意。


    而江婭靜,算是唯一一個比她身份低一點兒的,所以,對她,就比那幾位老太太恭敬了一些。


    但是,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這老太太,還會不會買她的賬。


    陳豔雲抱著試試的態度,敲開了這個老姐們兒的家門。


    “哎呀,豔雲,你怎麽來了?快進屋,烤烤火,外頭挺冷的吧?”


    這門,是江婭靜親自打開的,這幾個老太中,不是家裏的保姆開門,就是兒子,兒媳婦開門,這還是第一個本人開門的。


    陳豔雲感受到江婭靜的熱情,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同時也心疼她手上提著的貴重禮品:“婭靜啊,打擾你了吧?這不是很久不見了,特意過來看看你。”


    “不打擾,不打擾,我也正想去瞧瞧你呢,也是怕不方便,你能來看我,我求之不得,高興好來不及呢。”江婭靜將陳豔雲讓進屋。


    本來,陳豔雲以為這家裏就這老太婆一個人呢,哪知道,一進門,便看到一大堆人都圍著火爐子在烤火。


    “茹兒,趕緊的,接客啊,給你陳姨倒杯水。”


    江婭靜看著一家子都愣神看著陳豔雲,不禁惱火的喊了一聲。


    那個叫茹兒的中年婦女便立馬反應過來,熱情的上前:“陳姨是吧?歡迎,東西都給我吧,你快坐下烤烤火。”


    她接過陳豔雲手裏的禮品,邀請陳豔雲去坐下,圍著火爐子的那一堆人這才讓開了屋子,退回了那兩間小臥室裏,還有小隔間。


    陳豔雲看著擁擠的空間,打從心眼裏嫌棄,卻沒表現出來。


    通過交談,陳豔雲現在對於江婭靜的家裏有了個全麵的了解。


    原來,這家裏,就她那個兒子汪大軍有出息,在文化局上班,其餘的兒女,兒媳婦,不是工人,就是某單位最底層的工作人員。


    這家裏,就是普通的小市民,根本沒什麽權利,以前她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江婭靜八麵玲瓏,把她們哄的個個開心,她都不記得怎麽跟這個老太婆交往上的。


    江婭靜對於陳豔雲的上門,那是打心眼兒裏高興,覺得在兒女,兒媳婦麵前揚眉吐氣了,這也是那些所謂的老姐妹,唯一一個上她門的,看來,是真心把她當朋友了,沒有看不起她。


    “唉~”跟江婭靜聊的開心,陳豔雲時不時愁容滿麵的歎口氣。


    江婭靜本著為老姐妹排憂解難的心思,便問她:“豔雲姐,怎麽了?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她的消息閉塞,而且,她兒子那職位,對於省府大院裏的事兒了解的也少,對於那大院兒裏發生的事兒,哪怕知道,肯定也不會跟家裏這些人說起。


    況且,她兒子也不知道,這老太太認識的,真的會有大有來頭的人物,他哪裏知道,他娘這個鄉下老太,精明著呢,想盡辦法融入的,就是這些對他來說算是大人物家裏的老太太們。


    每次江婭靜說起來,她的兒女,兒媳婦們,都是當老太在吹牛,沒一個相信的。


    陳豔雲又深深的歎口氣,這才說道:\"婭靜啊,我在歎人心不古,真是世態炎涼,人性如水啊,咱們那些老姐們,看我被人欺負,沒一個理會的。”


    江婭靜一聽,便急了:“誰欺負你、跟我說,咱們找她去,罵死她,我就不信,她敢跟咱們這些老家夥幹仗。”


    這老太是鄉下出身,哪怕養的跟城裏老太差不多,也裝的秀氣,骨子裏,還是帶著一股子為老不尊的潑勁兒。


    陳豔雲看著虎啦吧唧的江婭靜,眼神閃爍,尋思著,沒準兒,這還來對了呢。


    這老太婆是個混不吝,讓她去給張翠珠,或者給楊家添堵,也挺解氣的。


    “那怎麽行?婭靜啊,那家人咱們惹不起,人家仗勢欺人,有後台,有背景的,咱們不能招惹。”


    “嘿,豔雲,你怎麽能這麽慫呢?就算再有背景又怎麽樣?咱們可是老人,他們還能打老人不成?”


    “啥?”


    “一看你就沒經驗,我跟你說,在我們鄉下,那些年輕後生,誰看見我們這些老家夥都躲得遠遠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們怕被訛上,知道不?


    我跟你說,當初,在鄉下,帶著我那些老姐妹,我可是打遍俺們村兒無敵手,能把那些漢子都罵哭.......\"


    這老太婆,今天算是放飛自我了,跟陳豔雲講起她的豐功偉績,唾沫子橫飛,沒把陳豔雲惡心死。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整天裝的人模人樣的老太婆,本質上,就是個沒素質的瘋婆子,跟馬桂芬那種差不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講理的混不吝。


    哪怕心裏再厭惡,陳豔雲如今也是笑臉相對,低聲和江婭靜這老太婆商量起對付張翠珠,對付楊家的細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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