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嚴北餘光瞟來,扯動唇角。


    明夜目光微沉,緊抿薄唇。


    兩人無形的交鋒,誰也沒發現。


    沈父沈母見應該是沒事了,青竹也不再攔著,就走過來。


    “婼兒。”


    兩人走到女兒身側,都有些忌憚的看向對麵人高馬大,一身匪氣的男子。


    穆嚴北見沈母上來就握住沈婼的手臂,再看旁邊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副維護親近的模樣。


    立刻打量猜測起他們身份來。


    不過也不需他多加猜測。


    沈婼拍拍沈母的手,“娘,爹,我跟邵叔與這位談點事,你們先去用飯吧,別餓著。”


    聽到她喊爹娘,穆嚴北意外,而後看向瞧過來的二老。


    下意識正了正背脊,露出一個不那麽痞氣,相對來說比較溫和,但在別人眼裏似帶著挑釁的笑容。


    兩人被穆嚴北笑容所攝,心中一緊,更加不放心。


    “我們也去。”沈父道。


    沈母立刻點頭。


    這事畢竟攸關邵鋒的私事,沈婼做不了主。


    所以她看向邵鋒。


    邵鋒道:“無妨。”


    她朝邵鋒點點頭,而後看向穆嚴北。


    穆嚴北一笑,“無事,伯父伯母一起便好。”


    二老表情越發緊繃,總覺得他這聲伯父伯母叫得渾身不得勁,很是怪異。


    這時陳林也走上前來,忌憚的看了穆嚴北一眼,朝沈婼道。


    “沈大娘子,還是多帶些人好,小心為上。”


    穆嚴北側頭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看向沈婼的眼神,眸光微閃。


    沈婼朝他微微一笑頷首,算是承情,而後想到什麽,便道。


    “對了,陳大人也一起吧,此事您這邊也需了解清楚。”


    無論如何,陳林都是流放隊伍的領頭人。


    雖然她現在已經成功掌控整支隊伍的話語權。


    但表麵上還是需給對方必要的尊重,免得弄巧成拙,再生嫌隙。


    如今她有了護送隊伍,便要更加保證隊伍全須全尾順利到達北疆,可不想再出什麽紛亂。


    陳林微愣,而後明白過來,也朝她露出一個沉穩含蓄的笑。


    “好。”


    穆嚴北眼眸微眯。


    眾人見陳林也一起,確定沈婼這邊真的不需要他們幫忙,而且他們估摸也幫不上什麽,便都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陳林也讓解差們輪班去用飯,部分留在這邊守著。


    畢竟水裏還有不少人呢。


    等安排完,邵鋒讓其他家人也先去用飯,有事稍後再說。


    邵家從上京流放北疆的有五人,除邵峰外,就是他13歲的小兒子和大兒媳婦,以及15歲的庶子和14歲的庶女。


    邵鋒還有兩個兒子。


    大兒子常年駐守邊境,二兒子不久前剛升任臨州副都統。


    因新婚,二媳婦和被一同邀請到臨州小住些時日的邵老夫人也隨丈夫\/孫子前往臨州。


    他們會直接在臨州被押解到北疆。


    幾個小輩對邵鋒這位嚴厲嚴肅的大家主一向畏懼又言聽計從。


    這會也不敢多說什麽,應聲後跟著眾人離開。


    沈婼帶著幾人上了二層中間的議事廳。


    坐下沒一會,春溪便帶著兩名護衛端著各種茶點瓜果過來,一一放好後關門離開。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


    而後目光都忍不住落到懶洋洋靠在椅背上,一身痞氣的穆嚴北。


    沈婼先開口,她看向邵鋒,溫聲道:“邵叔先說說情況吧。”


    邵鋒看了陳林一眼,點點頭,簡單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其實他要說的剛剛已經說得差不多。


    在他被定下流放罪的第二日,獄卒就偷偷給他帶了一道口信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小外甥蘇樘詞的筆跡,隻有一句話‘安心流放,安排妥當’。


    口信就是他之前跟沈婼說的差不多。


    告訴他已經安排可信的人在路上會跟他們接洽,然後一路暗中護送他們往北疆。


    這也是邵鋒擔心兒子和老母親,卻沒那麽急的原因。


    因為他知道那邊妹妹和外甥他們肯定也做好安排。


    他唯一慶幸的是這次隻是直係擔罪,沒有連坐。


    不然妹妹一家也會遭受牽連。


    更慶幸妹妹一家並沒有摻和進來,並早早隨同妹夫他們定居揚州郡。


    不然如果都留在上京,這次即便不被連坐,恐怕也會有諸多麻煩。


    他現在也隻希望他們在揚州郡那邊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言歸正傳。


    邵鋒一路上其實也有留意過。


    後來隻以為對方見流放隊伍有沈婼在明處護送,他們就沒出現,轉暗處。


    倒沒想到竟會在江中守株待兔等候。


    而且小外甥請來的人竟是穆家老四。


    穆家老四他沒見過,不過卻聽說過。


    不止因為小外甥時常在心中提及。


    也因他早年在水師中的名聲不太好。


    據說為人非常桀驁不馴,不受管教,且任性妄為,經常會跟人起衝突,還非常殘暴,一言不合就打人。


    曾還打殘了一名水師將官。


    隻是那支水師正好與穆家船幫有合作,便沒處置他。


    不過後來負責水師的將軍被彈劾降罪流放後,水師也被解散。


    穆嚴北就徹底離開軍中。


    他常聽小外甥誇對方的能耐,原本也有幾分愛才之心,想把他推薦到軍中磨練。


    至於對方的性格,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橫一點也正常。


    他見過的新兵刺頭沒有幾百也有上千,多磨磨就行。


    可惜小外甥說他不願再從軍。


    眾人聽完邵鋒的話,便又紛紛看向穆嚴北。


    穆嚴北倒也簡單把事情交代一遍。


    話跟邵鋒的差不多。


    他得了好友的請求,根據提供的路線,提前帶人到江上守株待兔。


    他們已經提前十天來到這邊。


    隻是流放隊伍的速度實在太慢。


    他們幾乎已經把這一片的水寇都剿光了,都沒等到。


    原本他們以為流放隊伍會搭乘官船。


    他一直也交代屬下多注意經過的官船。


    誰知道他們坐的竟然是商船。


    若非這次的意外衝突,恐怕還會錯過。


    也算是意外中的驚喜了。


    不然他們說不定還要白白在江上苦等到不知什麽時候。


    穆嚴北說到這裏也很是有些無奈,隨後看了眼神情平靜的沈婼。


    這次的確也算是他的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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