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四五分鍾左右,就在鄭沅感覺要暈死在路上時,終於見到了原身那搖搖欲墜的家。


    一座土和稻草混合夯實製成的土坯房子映入眼簾,就像鄭沅小時候的農村老家。隻不過房屋低矮,恐怕層高不會超過兩米五,屋頂蓋的是茅草,地麵也是泥巴地,外麵還圍著一圈木頭做的柵欄,看著年頭也不小了。


    推開大門進去,直接叫兩個大兒子把鄭沅扶到原身的屋子裏麵。原身住在堂屋邊上的西廂房裏,側邊就是廚房。


    推開屋子,一股子潮濕灰敗的味道撲鼻而來,鄭沅皺了皺眉,不過現在也不是能挑的時候。鄭沅坐到床上就叫兩個兒子出去,她得躺下靜一靜,其它的事情等不暈了再說吧。這腦震蕩就是得好好躺著,不能動彈,不能傷精費神。


    躺在這窄小又梆硬的床上並不好受,奈何早上那一撞著實傷得不輕,鄭沅暈暈乎乎的倒也睡了過去。


    屋外大樹和二河在簷下悄聲說話,生怕吵到鄭沅。


    “大哥,你說娘不會有事吧?咱們要不要去找陳伯伯來瞧一瞧?”


    二河說的這陳伯伯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因為早年在鎮上的藥房裏麵做幫工,稍微懂一點治病的門道,平時村裏有個頭疼腦熱舍不得去鎮上的醫館就去他那裏瞧瞧,花幾文錢開幾副藥來熬了喝掉。


    二河沉吟半晌,愁眉苦臉的開口道:“可是咱們手裏都沒錢,陳伯伯那裏又是概不賒賬的。這會叫娘,怕是又得挨一頓罵。再等等吧,等娘起來問問她。而且那段大娘咱們走的時候還在地上躺著呢,也不知道會不會訛上咱們家......”


    正說著呢,大樹的新媳婦徐慧娘背著一背簍柴火推開大門走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一個籃子,裏麵是些可以吃的野菜。


    大樹忙站起來幫著放下媳婦背上的柴火,三妮也從灶房裏出來,囁嚅了一下嘴,最終也沒說啥,接過嫂子手裏的菜籃子,準備去做早飯。


    看著兄妹三個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徐慧娘開口問道:“這是怎麽了?”


    大樹把鄭老婆子今早在老槐樹下和段老婆子幹仗,然後把自己幹翻在地撞破腦袋昏過去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徐慧娘聽了,看了一眼婆婆的房間,最終也沒說出啥來。


    徐慧娘年初剛嫁到老陳家,對這個婆婆最大的感受就是畏懼。雖然鄭老婆子倒也沒有怎麽苛待她,但是性格強勢,一家人都被拿捏得死死的。她可不敢對婆婆的行為指手畫腳,不然又得挨一頓罵。


    徐慧娘不敢說話,沉默著撣著身上的灰往廚房走去,打算幫著三妮把早飯弄出來,等鄭老婆子睡醒,沒有飯吃又得挨罵。


    鄭沅腦袋暈乎乎的,也沒太睡實,迷迷糊糊的睡了兩個多小時,被肚子餓醒了。睜開眼看著低矮逼仄的房間,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待到想起今早的事,摸著頭上的大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如果說早上那會還想著是在做夢的話,這會醒來是真的不得不認命。


    她鄭沅,好像真的穿越了。


    不管咋說,先起來找點東西填一下肚子吧,總不能還沒想到回去的辦法,先餓死在這昏暗的小房子裏。


    鄭沅坐起來讓眼睛適應了一下,勉強能看見這間臥室的格局布置。


    房頂低矮,上麵架著些木頭做的房梁,屋頂是茅草蓋住的。看著不過八九平左右的樣子,鄭沅身下坐著的是一張木頭做的床,床頭邊上是一大個黑漆漆的櫃子,上麵還放著一個同樣顏色的箱子。床裏邊一側角落裏,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也看不清楚是些啥。


    這屋子裏唯一的光亮來源就是靠著門旁邊的位置一個小小的窗戶,說是窗戶,也不過是用不知道什麽做的窗戶紙糊住一個框架安在一個牆洞上,並不能自由開啟。


    扶著床架下床,勉強看見一雙破爛繡花鞋,趿著鞋,忍住仍舊有些頭暈惡心的感覺,顫顫巍巍的走出去。


    吱呀一聲打開門,把外邊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看一下鄭沅是死是活的兩兄弟嚇了一跳。


    二河訕訕的撓了撓頭,開口道:“娘,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請陳伯伯來看一下?”


    連戀愛都沒談長久的鄭沅,冷不丁被人貼臉叫娘,還是這麽大的小夥子,一時間心裏真是五味雜陳。


    沉吟了一下,鄭沅回憶了一下原身和兒女們說話的語氣粗聲粗氣的回道:“好多了,再歇歇就沒事了,花那些錢幹啥!”


    倒不是鄭沅真覺得沒事了,主要是這落後的古代鄉村醫療條件,二河說的那個陳伯伯也不過是個赤腳醫生,鄭沅覺得腦震蕩這個事情,他也看不出來什麽花樣來。不過是開幾副安神補氣的草藥來喝,想想那中藥的味道,還是算了吧。


    正說著,陳三妮也從廚房裏麵走出來,見到鄭沅,像貓見了老鼠一樣,怯怯的喊了聲:“娘,你醒了,吃飯了。”然後就像鋸嘴葫蘆一樣,低著頭站在邊上,生怕又要被罵一頓。


    從腦子裏麵翻了一下,關於這個三女兒的記憶。


    鄭沅一陣無語,這死老婆子倒不至於說是家暴打孩子,但是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的思想,讓她始終最看不上這個小女兒,資源都向三個兒子傾斜。嘴裏隨時把“賠錢貨,死丫頭,過幾年就把你嫁出去......”之類的話放在嘴邊。可憐的三妮,在這種長期的語言暴力環境下麵,養成了畏畏縮縮的性子。


    感覺到鄭沅在看自己,陳三妮抬頭瞄了一眼,更是嚇得往旁邊縮了縮。鄭沅心裏歎了口氣,沒多說話,朝廚房走去。


    矮著身子走進廚房,不由得吐槽,這小破門再矮一點非得碰到頭。好歹比睡覺的屋裏亮堂,整個廚房的全貌也大致能看得清。


    同樣是低矮的屋頂,房梁已經被常年做飯的的火煙和油煙熏得漆黑油膩。進門的牆邊堆著一堆豬草,邊上還放著一個大案板,徐慧娘蹲在那剁著豬草。


    正對門的牆邊放著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櫥櫃,裏麵放著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中間放著一張桌子,看起來也是搖搖欲墜,桌上放著一盆糊糊狀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食物。再往裏,就是灶台,灶孔裏還在呼呼冒火,灶台後麵有扇窗子,正對屋後的菜園,牆麵掛著刀,筷籮,還有些一袋一袋的東西。


    徐慧娘趕忙起身,挪開桌邊的長凳扶鄭沅坐下。搖搖晃晃的凳子和凹凸不平的地麵,鄭沅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在地下。不由得感歎,總算知道家徒四壁是啥樣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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