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慧娘照例早起叫了她起床,這會子星星都還掛在天空,涼爽的晨風吹得她一激靈。


    大樹蹲在院子裏洗漱,廚房裏,徐慧娘已經把火燒了起來,鍋裏熱著水。心疼她起這麽早,鄭沅忙叫她回去再睡一會。


    鄭沅舀出水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這時候段敏敏和桃兒也打著火把過來了。


    桃兒和大樹給她倆舉著火把照亮,她倆開始製冰。為了方便好拿著削冰沙,兩人這次的冰塊都製得比較小,將將單手能夠握住。


    因為冰塊分了好幾塊,耽擱了一點時間,等最後一塊冰製完,立馬去叫了二河,五人趕忙朝著村口跑去。


    坐上牛車才發現今天去城裏的人尤其多,看見她們幾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盯著她們拎著的桶。


    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這是衝著她們的冰粉生意來的。


    五個人坐上來,牛車基本上就沒有位置了。趙有旺也不磨嘰,甩起鞭子就出發了,滿滿當當的一車人,可比以往跑三天賺的還多。


    牛車吱呀吱呀的往前走著,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大樹娘,你們這冰粉生意挺賺錢的吧。”


    鄭沅抬頭一看,嘿!這不是拿著鍋鏟假裝路過自己家的隔壁大嬸嘛。


    聽到有人打聽自己家的冰粉生意,三個孩子想到昨天鄭沅和段敏敏叮囑的事情,一下子警覺起來,都坐直了身子,大樹立馬就想開口否認。


    鄭沅伸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淡定,才慢悠悠的開口。


    “賺什麽錢喲,勉強夠養家糊口的。”


    劉翠蘭一臉不相信:“大樹娘,你這就不厚道了,鄉裏鄉親的也不說實話。不賺錢,不賺錢那你家天天吃肉?”


    “對呀對呀,那肉香味一個村子都聞到了,還說沒賺到錢。”立馬有婦人跟著附和。


    雖然鄭沅很想懟一句,我掙錢關你屁事,但是都是村裏人,她雖然不怕得罪人,但是要知道紅眼病是很可怕的。大家都窮的時候相安無事,但是你突然間日子好過了,難免不會招來禍事。


    有句話說得很對,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飯都吃不飽,還指望人家有什麽道德有什麽恥辱不成。不怕當麵起衝突,就怕人家在背後搞你。村裏那麽多人,她們一家婦孺小孩,人家真聯合起來搞點什麽損招,她們還真招架不住。


    鄭沅深深的歎了口氣,一臉愁容:“天天吃肉,哪有那麽多的肉吃喲。隻不過是略微賺了幾個銅板,想著家裏好久沒見油葷了,割了一斤瘦肉做兩頓吃。家裏上下加起來十口人,一人一嘴就沒了。”


    “那不對吧,大樹娘,這一斤肉能這麽香啊?那香味都快濃得飄到村口去了,給我那小孫子饞得直哭。”隔壁劉翠蘭一臉的不相信。


    其他人本來聽她說隻買了一斤瘦肉,也覺得沒賺到啥錢,這瘦肉沒多少油水,村裏人更喜歡買肥肉,家裏有閑錢的時候她們偶爾也會割一斤肥肉回來打牙祭。


    但是聽劉翠蘭這一說,大家的眼神又帶上了探究,畢竟她可是住在鄭沅家隔壁。


    倆人心裏直罵娘,就顯得你鼻子靈了,鼻子這麽靈怎麽不去做警犬啊。


    “那是我求那賣豬肉的老板給我的豬棒骨,見天的熬在灶上,可不就香了。不信,你們問李菊仙,那天她看見我們提了回來。”


    李菊仙今天也在這車上,本來也一臉眼熱的盯著她們一家,突然這問題拋給了自己。其他婦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想到那天她揭開桶蓋看到一堆掛著幾絲肉的光骨頭,又有幾分不屑:“可不是嘛,那光骨頭上麵一絲肉也沒有,偏陳嫂子當成個寶,看都不給看一下。”


    聽她這麽說,其他人都又歇了心思,這大光骨頭有啥好吃的,都是肉攤子上搭了送的,有時候實在沒錢,花一文錢可以買一大堆嘬嘬味道。


    偏這劉翠蘭就死咬著不放:“大樹娘,那你給我們說說,這冰粉家家都會做,為啥你的就能賣出去,還能賺到錢?”


    其他人一聽也是,偏你能賣出去,那說明就是有點什麽法子。這時節家裏都沒什麽進賬,要是能學來一點,家裏生活也能好一點,於是大家又熱切的看過來,恨不得想直接動手掀開她們手裏的桶看看。


    鄭沅和段敏敏對視一眼都很無奈,心裏簡直想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了,這人是喇叭精變的吧,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咱家羅鍋煮了幾碗米。


    想了想鄭沅捅咕了一下段敏敏讓她把冰桶死死捂住,又深深歎了口氣:“所以說是賺不到錢嘛!這冰粉家家都會做,要賣得出去,我們就隻有想辦法了。”


    “你們可不知道,這冰粉雖然不值什麽錢,但城裏人什麽新鮮吃食沒吃過,為了賣出去,我們往裏加了一大勺糖,那紅糖又貴又不經用,一斤就能添個十來碗。”


    “機緣巧合之下又認得了那張員外府裏的貴人,她給我們出主意,在冰粉裏磨上細細的冰沙。這大夏天的冰多貴你們知道嗎?一塊那可就得一兩銀子,就這還是那張員外府裏的貴人從自己的份例裏麵分出來給我們的。人家貴人也不是白給呀,所以賣出去的錢還得孝敬回去。”


    “這樣一下來,我們辛苦一天不就隻能剩點辛苦錢了,哪裏能賺到什麽大錢喲。”


    什麽?放了紅糖還要放冰?!聽她這麽一通說下來,本來眼熱的婦人們一下子淡了心思,這又放糖又放冰的能不好吃嗎,能不好賣嗎?


    就算這糖她們咬咬牙買了,但這冰她們哪裏來的銀錢買,更何況有錢也買不著,沒聽大樹娘說是張員外府上的貴人分出來的嗎,她們上哪認識貴人去。


    村裏人手裏本就沒有多少錢,眼熱也是因為想改善一下家裏的生活。讓她們下這麽大本錢去做生意,萬一賣不出去不是全砸手裏了,那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可真不敢賭。一時間倒安靜了下來,隻羨慕的看著鄭沅她們一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幾人好似胖起來了一點,不像之前那樣風都快吹倒的樣子。


    眾人都在琢磨著鄭沅說的話,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一時倒安靜下來,隻剩下牛車吱呀吱呀的聲音。


    但鄭沅和段敏敏可不敢鬆懈,這冰桶就在車上,萬一有那好奇的人像那天李菊仙一樣掀開蓋子一看,抱著這麽大一桶冰,可就不好糊弄過去了。所以,這一趟兩人都沒敢打瞌睡,硬是瞪大雙眼死死的護著冰桶。


    好在昨晚睡得比較早,倒也沒有那麽難熬,伴著路邊草叢裏的蟲鳴,很快也到了永定縣城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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