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靜一片,兩人對視,薑早先敗下陣來。


    暖黃的燈光,卻並未讓她蒼白的神情印上暖色。


    薑早的策略是死纏爛打沒錯,但長期的缺愛,不自信,讓此刻的她有些打退堂鼓。


    甚至開始不受控製的想,她是不是有些太過得寸進尺了?


    心髒沉悶的有些難受,薑早默默的深吸了幾口氣,躲開紀鈺令她無措的視線,低頭從包裏取出一張白紙。


    “……抱歉,你不想喝就不喝吧,能麻煩你幫我簽個名嗎?”


    “你……”紀鈺有些意外。


    薑早勉強勾起唇角,眼神卻有些閃躲。


    “麻煩你,簽了名以後,我馬上就走。”


    看著她忽然難看的臉色,紀鈺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緩慢伸出手,想要撫摸女孩泛紅的眼角,但臨了想到亂七八糟的家庭,跟吸血鬼似的母親。


    他再次退縮。


    他一言不發地拿起筆,自然落筆,正要在紙張中間簽上自己的名字。


    手背突然搭上一隻手,紀鈺動作一頓,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


    不等他有其他反應,搭在手背上冰冷的指尖先收了起來。


    “抱歉,不是有意的,能簽這裏嗎?”


    紀鈺循著手指指的地方,默默握著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謝謝。”


    薑早將紙收了起來。


    自然,她也說到做到。


    得到簽名以後,她便拎著包起身,對紀鈺輕聲告別。


    離開前,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魚湯,想了想,還是將魚湯倒回桶裏。


    還是不放在這裏惹嫌了。


    紀鈺一直盯著她,看見她將湯倒回去,重新拎在手裏時,周身驀然一涼。


    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極致的悔意和刺痛,就像是……


    他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


    在薑早拎著袋子從身旁走過,紀鈺顫抖著伸出的手,也隻是匆匆觸碰到袋子一角。


    隨著開門與關門的聲音,房中恢複一片死寂。


    紀鈺呆呆坐在凳子上,明明沒開空調,卻覺得屋子裏冷極了。


    薑早從紀鈺這裏離開以後,沒回酒店房間,而是打了車,又重新回了家。


    葩葩一路看著,瞧著她異常沉靜的神情,第一次不敢說話。


    對於薑早,它很清楚。


    別看薑早之前都表現的十分直球,對主人也十分黏糊,但其實骨子裏,依舊是個膽小鬼。


    但凡主人表現出明顯的抗拒,她馬上就跟刺蝟一樣將自己縮起來。


    不管是楚鈺,還是剛開始的顧鈺,她第一時間都選擇退縮。


    說是策略,實際也是害怕她的糾纏會讓主人感到厭煩。


    “早早……”


    見薑早默不作聲喝著送給紀鈺的那份湯,葩葩小心地湊上前,滿臉擔憂地看著她。


    薑早喝湯的動作一頓,低眸看向葩葩。


    “葩葩,我沒事,對待紀鈺,是我太心急了,我……我們先解決其他事,這件事往後推推,可能紀鈺沒有後顧之憂,我在追的話就輕鬆了……對吧。”


    “嗯,對,所以你千萬不要多想,一定保持心情舒暢。”


    葩葩哪能說別的,自然是滿臉迎合。


    薑早沉默點頭,看著剩下的魚湯,也沒什麽食欲。


    她起身拎去廁所倒了,吃了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半夜,薑早發起了高燒。


    好在薑父也回來了,葩葩在房裏弄出動靜,薑父聽不仔細,但想到薑早情況,不放心的上來查看。


    發現薑早燒的滿臉通紅,薑父趕緊聯係家庭醫生。


    大半夜折騰許久,直到六點多,薑早的燒才退了下去。


    薑父鬆了口氣,鬆懈下來以後,這才覺得疲憊。


    他拿著手機給趙特助發了工作安排,就關了手機繼續守著薑早。


    薑早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昏睡期間,她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裏,她聽信“閨蜜”的話,懷疑祁鈺的真心,不顧他的勸解,執意要跟他離婚離開祁家。


    那一次的爭吵,是她第一次從祁鈺眼中看出失望。


    可盡管如此,他依舊騰出時間,替她搬家,替她找房子。


    在事故發生的瞬間,更是毫不猶豫的解開安全帶,將她死死護在身下,對她說


    “早早,別怕。”


    薑早哽咽著醒來,睜開眼,薑父和葩葩布滿擔心的神情同時映入眼簾。


    “早早,怎麽了?是不是很難受?爸爸馬上叫醫生。”


    薑早搖頭,吃力的直起身,鑽進薑父懷裏。


    “爸爸,我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聽著薑早的話,薑父吊著的心也落了回去。


    感受到薑早不安的情緒,薑父動作生疏的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夢都是反的,早早別怕,爸爸在這裏。”


    聽著這聲別怕,薑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崩塌。


    但她不敢大聲哭,隻敢小聲的哭。


    這可比嚎啕大哭,還令人難受。


    薑父怕她情緒過於激動引起心髒不適,一邊哄著薑早,一邊發信息給昨天沒回去的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很快帶著鎮定劑走上來,在注射鎮定劑以後,薑早沒過多久再次昏睡。


    趁著她睡著,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


    “薑先生,令媛如今的身體情況已經到達極限,倘若還找不到合適的心髒,恐怕令媛堅持不到25歲。”


    薑早如今已經23了。


    薑父麵色沉重,臉上出現難得的頹廢之相。


    “我一直都在找,但國內一直都沒有合適的。”


    “薑先生要不要考慮去國外找找?我的建議是,最好帶著令媛直接過去,到時候一旦有合適的,就能立刻進行心髒移植。”


    醫生的提議,薑父不是沒想過,可薑早之前不同意,每次提出要去國外,都覺得他要拋棄她,哭著吵著鬧自殺。


    好幾次心髒病發作,嚇得這之後薑父都不敢提。


    如今國內資源緊缺,他也有想過花錢去截胡別人的,但最終還是過不去心裏那關。


    他女兒等著救命,其他人也一樣。


    “等她醒來,我在跟她商量一下。”


    薑父想,這次薑早要是不同意,到時候他就算是把她敲暈了,也一定要帶她出國。


    等薑早睡醒時,薑父已經不在房中。


    葩葩縮成一團,睡在枕邊。


    薑早起身,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等朦朧的意識散去,肚子傳來的呐喊催促著她起床洗漱。


    起身時,心髒傳來的悶痛讓她十分難受,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黑。


    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等眩暈感散去,喉間卻突然抑製不住的發癢。


    她掩唇咳嗽,掌心忽然感到一陣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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