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漫長,蟲鳴星疏。


    宋盞帶著厲俊三人從燒烤店離開,包娜和洪芳各自提著自己的包,厲俊兩手空空,宋盞則提著一袋鮮紮啤。


    倒也不是還沒喝夠,隻是當時點多了,又手賤接了一杯,導致多了的一桶店家不給退,沒辦法隻能先打包。


    “包娜帶路,我喝得有點不走直線了。”宋盞稍有一些自知之明。


    “好的老板。”包娜笑著挽著洪芳走在前麵,宋盞則和厲俊向後慢了幾米的距離。


    宋盞搭著厲俊肩膀,說道:“還想著呢?”


    厲俊眼神一晃,尷尬道:“沒有。”


    宋盞搖了搖食指,說道:“不對,不對勁。”


    “呼~”厲俊長出一口氣,說道:“老板,你是怎麽看出來他們的?”


    宋盞說道:“當時麵試你的時候,你不都和我說的清清楚楚了麽?”


    “我想不光是我,就是前麵不了解情況的兩位女士,應該也猜出七七八八了。”


    厲俊一愣:“我表現得這麽明顯麽?”


    宋盞笑道:“倒也不見得,但女人的直覺很可怕,不信你一會兒旁敲側擊問問。”


    厲俊猶豫著,幾人已經到了寫字樓下,包娜輕車熟路地帶著幾人上樓,因為樓裏還有其他公司在辦公,所以寫字樓並未關閉。


    保安本想攔住幾人,仔細確認後認出是幾個小時前經理點頭哈腰帶過來的客戶,立刻放行,甚至親自送他們到3層。


    出了電梯口,第一次來的洪芳和厲俊傻眼了。


    “哇!好大啊!”洪芳驚訝道,快步跑過去抹了抹辦公桌,腳下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這個聲音和電視劇裏的白領ol一樣。”洪芳得意道。


    宋盞往牆上摸了摸,找到開關,說道:“往前走走看。”


    洪芳看向前方,每走一步,宋盞就按下一個開關,前方的射燈就會照下來,啪啪不斷點亮洪芳眼前的路,這種感覺讓洪芳有些激動。


    包娜看了宋盞一眼,說道:“不行,老板,我也要體驗體驗。”


    宋盞拉著依舊神遊在外的厲俊道:“一起一起。”


    洪芳也快速跑回來,四人就這麽排成一排,像模特走貓步一樣,向前方大跨步地扭著。


    “現在這條路,就是通往納斯達克敲鍾的紐約大道。”


    “注意看,前麵左手邊是采訪的媒體朋友,紐約時報,環球周刊,他們是在拍攝創始團隊的照片,閃光燈對準了你們,smile~chua~chua~chua~”宋盞介紹道。


    “再看右邊,是來看熱鬧的外國友人,他們手機裏正使用著我們冰糖科技的產品,同時為我們歡呼,他們歡呼聲此起彼伏,傳過來也是chua~chua~chua~chua~”


    “哈哈哈。”洪芳樂得前仰後合,“老板,你真當我們沒看過《紅高粱模特隊》麽?”


    包娜笑道:“就是就是,在場的可都是土生土長的東北銀呢!”


    宋盞一拍腦袋,說道:“忘了這事了,真是丟人了。”


    老板丟人,大家也不會說什麽,更何況宋盞隻是為了活躍氣氛,而氣氛擔當,之前一直都是厲俊的活。


    厲俊與眾人格格不入的氛圍,終於還是掩蓋不住了。


    包娜和洪芳作為女人,更加敏感和共情。


    “厲俊,多大點事兒啊,都過去了多少年了?該翻篇了。”洪芳說道。


    “就是啊,你看我離婚了,現在過得不也很滋潤?我還帶著孩子去前夫家門口遛彎呢!”包娜安慰道。


    厲俊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其實我……”


    洪芳脫口而出:“你隻是遇到了前女友,回憶起當初的美好?”


    厲俊:“我……”


    包娜補充道:“你還看到當年的情敵,可能還曾是你的朋友,混得不錯,有一點不甘心和悔恨?”


    厲俊看向宋盞:“老板,你沒出賣我吧?她們怎麽什麽都知道?”


    宋盞大喊冤枉,洪芳說道:“這還用老板說麽?都寫你臉上了。”


    厲俊無奈,幹脆敞開了道:“是是是,我是嫉妒,我是陰暗,我是心胸狹窄,我甚至不想來京城,就怕碰到他們。”


    宋盞三人沒想到厲俊爆發了。


    厲俊蹲在地上,猛烈地抓著頭發道:“我早就知道他們結婚了,甚至是先懷孕後結的婚,孩子叫穀一城。”


    “我還知道穀硯超現在混得不錯,是校內網高層。”


    “我還知道殷婷也還跟著他做事,你們別這麽看著我,這對於一個技術人員來說,查這些太容易了,尤其是作為校內網的內部人員,他們自己都記錄著。”


    “我,我……”


    厲俊說得語無倫次,好像每說一句,都有當年被朋友愛人背叛和被命運遺棄的回憶,如子彈一般穿過時間的縫隙,正中眉心。


    包娜和洪芳看向宋盞,這時候她們控製不住局麵。


    宋盞提著手裏的袋裝紮啤,晃悠著走過來,本想蹲下,一個沒控製住直接一屁股坐下了,索性他就不再起來。


    “被背叛是遇人不淑,和你有什麽關係?”宋盞對厲俊說,包娜卻也臉色也一沉。


    “努力卻感到被命運拋棄是沒遇到好的時候,又不是你的錯。”宋盞接著說著,洪芳眼神飄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高級技術總監,不如那個姓穀的?”宋盞不在意道,“我告訴你,3年之後,你一定能當上總裁,到時候手下的公司體量,穀硯超給你拍馬屁你都不會要。”


    包娜和洪芳眼前一亮,宋盞笑道:“你倆也一樣,都有,都有。”


    宋盞把手裏的袋裝紮啤擰開,舉高,咕咚咕咚酒水從空中落下,落進他的嘴裏,像水滸傳裏的豪俠抱著酒壇子飲酒。


    “男人的苦啊,都是因為想太多。想那些幹啥?你想就會不存在麽?”


    “該在你眼前晃,還是晃。與其如此,不如幹脆一醉方休,明天開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


    “幹著幹著,你就成了。”宋盞拍著厲俊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成功會解決男人所有的煩惱,相信我。”


    洪芳搶過宋盞手裏的紮啤,也學著他喝上兩口,沒玩明白,嗆到了。


    “咳咳,也能解決女人的煩惱。”洪芳說道。


    “那我也來點。”


    包娜也接過紮啤,她酒量不行,隻喝了一口就上臉了,紅得如血。


    厲俊看著眼前這些“戰友”,眼眶一下子濕潤了,明明是那些可惡的人讓你不痛快,最後陪你善後的,卻是這些可愛的人。


    “都別動,剩下都是我的。”厲俊抱起紮啤,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喝完後整個人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瑪德!舒服!”厲俊高喊道。


    宋盞也堅持不住,躺倒在地。


    包娜和洪芳倒沒醉成這樣,但兩個女人也弄不動兩個大男人,隻能在旁邊拉過來兩個椅子,想著看著他倆別出意外,沒想到也很快睡著了。


    拓展大廈的3層傳來一陣一陣的鼾聲,四個人東倒西歪地過了一夜。


    煩惱就這麽留在了昨天,明天還是要繼續,對吧?


    誰說你總是孤身一人呢?


    一路上,身邊的人來了又走。


    ——但總有前行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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