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街頭,宋盞和江雲杪找到了歌聲的來源,那是一個大排檔的二層,大排檔做的是胡椒豬肚雞,一種南粵隨處可見的當地火鍋。


    “要不就吃這家?豬肚雞很好吃的。”江雲杪問道。


    “好,那就嚐嚐。”宋盞說道。


    兩人上了二層,隨便找了一個靠街的位置坐下,這裏的大排檔都是露天的,布置簡陋,宋盞坐著的旁邊就是一個巨大的霓虹招牌。


    大排檔老板為了招攬生意,請了駐唱歌手,隻是不巧宋盞和江雲杪二人剛坐下點好單,駐唱歌手就已經唱完最後一首,開始收拾器樂了。


    正當大家興致索然時,駐唱歌手身後的白布忽地降了下來,江雲杪旁邊不遠的中心過道,老板正調試著投影儀,很快電影畫麵就出現在了白布上。


    “有電影看也不錯。”江雲杪笑道,為宋盞倒上一杯涼茶。


    宋盞則學著這幾天江雲杪教過的手法,將兩人用的餐具都用熱水燙一遍,再抬頭看的時候,一陣陰森又熟悉的電影配樂響起,接著是挖著耳屎的孫悟空和羅家英飾演的磨嘰唐僧間的對話。


    “竟然是《大話西遊》。”宋盞意外道。


    “你不喜歡麽?”江雲杪問道,“我感覺還挺好看的。”


    宋盞點點頭道:“喜歡啊,這個電影挺好的,想看喜劇的人能看到喜劇,想看悲劇的人能看到悲劇,想看愛情的人能看到愛情,什麽都不想看,也可以琢磨琢磨故事時間線。”


    江雲杪笑道:“還真是。那你想看什麽?”


    宋盞說道:“我看了很多遍,電影有的,都看過了。”


    前世宋盞大學四年正趕上ipv6普及,學校內網上了資源分享能力,不花上網流量,大家瘋狂上傳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資源,於是宋盞幾乎刷遍了能找到的豆瓣前500名以內所有電影,其中就包括《大話西遊》。


    很快豬肚雞鍋上來了,除了一盤清遠雞,一盤豬肚外,宋盞兩人還點了響鈴卷,腐竹和蟲草花,因為雞和豬肚是分開的,江雲杪告訴宋盞這並不正宗。


    “應該是豬肚將雞包起來,先洗後釀,再用牙簽封口放在鍋裏煲……”江雲杪給宋盞詳細地講了怎麽做才正宗。


    宋盞笑道:“你好會吃,冰糖雪梨也做得好。”


    江雲杪眼睛看定宋盞,說道:“是呀,誰娶了我,便一生吃喝不愁。”


    宋盞點點頭,喝了一口涼茶,又看了一眼電影,說道:“現在放的是《大話西遊》的上部,上部挺好的,更搞笑一些。”


    “你更喜歡上部麽?”江雲杪問道。


    “是呀,誰不喜歡周星星呢?”宋盞回憶道,“他的電影我都看過,遠的像《家有喜事》《逃學威龍》,近的像《功夫》,他自己做的電影話語權越大,越會往裏麵塞很多東西。”


    “像這部《大話西遊》,其實算是他的電影裏,很特別的那種,就是會探討一些問題,而不是單純的搞笑。”


    江雲杪幫宋盞盛了一碗胡椒豬肚雞湯,反駁道:“那你還喜歡上半部?上半部探討的可不多。”


    宋盞也幫江雲杪盛了一碗,接著道:“確實討論的不多,所以才能讓大家看下去啊?”


    “我感覺上部更像是周星星以演員的身份去演,下部更多是的創作者。”


    江雲杪微微點頭:“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下部,尤其是紫霞仙子,她為了愛情如此決絕,熱烈,可能每個女孩都渴望成為紫霞仙子。”


    宋盞說道:“但是她的結局並不好。”


    江雲杪慢慢放下湯勺,托腮看著電影畫麵,說道:“結局重要麽?”


    宋盞疑惑道:“不重要麽?”


    江雲杪笑道:“重要麽?”


    “不重要麽?”


    “重要麽?”


    “哎,我就給你研究研究,別這麽認真。”


    宋盞和江雲杪會心一笑,這一刻兩人心中生出難得的默契,隻感覺這一瞬間有人和自己心意相通。


    是的,兩人這段看似磨嘰地互相反問,正是出自《大話西遊》裏至尊寶和菩提祖師的對話,電影裏是探討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道理延伸到其他方向也是一樣的,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答案。


    電影還在繼續,豬肚雞鍋也還在沸騰,宋盞和江雲杪沉默地吃了看了很久後,江雲杪還是說回到。


    “我還是覺得結局不重要吧。”


    宋盞仔細傾聽著,他感覺江雲杪有心事想說。


    江雲杪一口一口舀著湯,也不喝,隻是說道:“小時候我爸媽很恩愛的,我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可後來他們還是分開了。”


    “後來我問我媽媽原因,她說受不了爸爸一本正經的樣子,全身心撲在工作上,其實她自己也沒有管過我多少。”


    “她和我說,她最開始是喜歡我爸爸一絲不苟的樣子,特別有魅力,後來我爸爸還是那樣,她卻覺得沒意思了。”


    “人變沒變都是錯的。”


    “我媽媽以為愛情是開始,婚姻是結束,後來她發現,抱有這種想法,一輩子是過不好的。”


    “我沒經曆過她說的這些,隻是知道她現在在國外很快樂,經常換男朋友。”


    “……”


    兩個人就像在那個雨天,一個在說,一個在聽,隻是角色發生了交換。


    “……所以結局真的重要麽?”


    “我們是不是知道了結局,就不會讓故事繼續了?”


    江雲杪眼神落在電影裏紫霞牽著驢來到盤絲洞前,將洞府改名,那一刻她眼神有光,絕不會想到之後的結局。


    宋盞這一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憐惜,盡管身處炎熱的夏日,但他仿佛回到元宵節那個冰冷的雪夜,江雲杪眼神裏的期待依舊,就像紫霞仙子一樣,期待著那個踩著七彩祥雲的意中人到來。


    所以結局重要麽?


    如果現在江培年再問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出。


    我是喜歡杪杪的。


    但現在不會有人問他了。


    而江雲杪,其實也明白了,現在的宋盞還不是她的孫悟空,而是回到500年前的至尊寶。


    至尊寶用月光寶盒,回到500年前,在盤絲洞前,與紫霞仙子相遇。


    而宋盞穿越時空回到13年前,在冰城堡,也和江雲杪相遇。


    江雲杪認為她可以等待,畢竟她等的人已經到了,隻是還沒醒而已。


    “你現在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負你呢,就報我的名字。”


    “從今天起,我叫盤絲大仙。”


    隨著紫霞仙子的一聲芝麻關門,電影到了結尾,這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時間已經過了1點。


    宋盞和江雲杪正要起身離開,宋盞的電話響了,這次是老媽李紅玫打過來的。


    “野小子,這麽久不回家,還在外麵玩呢?我就知道,你去滬城領獎什麽的就是個幌子。”電話裏是李紅玫的大嗓門,她聽到了宋盞附近行人的熱鬧聲。


    “媽,我……”宋盞百口莫辯。


    “聽說已經開始錄取了!”


    “不回家也就算了,你倒是查查錄取結果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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