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9月14日,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


    由於這一天也是開學的第三天,基本上除了家在京城的新生外,絕大多數都留在學校裏過節,省得路途折騰。


    燕園校區八個食堂都準備了豐富的免費月餅,喬輝更是收到了一盒特別的中秋禮包,禮包裏的糕點,被他拿出來和寢室四人瓜分了。


    “我就說早餐錢別給我,誰吃不了誰的呀?”老烏咬著五仁餡月餅說道。


    喬輝笑道:“一碼歸一碼。”


    過了兩天時間的深度接觸,寢室四人也逐漸熟悉起來,大家性格和人品都挺好,相處起來也不困難。


    下午漢語言班的書到了,關升穀把男生八人都拉著去出版社搬書,一路上程鑫鑫被講了很多昨晚聚餐的故事,尤其是李向陽拉著鍾於硯手說《紅樓春夢》的事。


    “嗨呀,我這感冒真不是時候。”程鑫鑫感覺錯過了知名導演的年度大戲。


    書被分成兩份搬到了男寢46樓和女寢33樓,楊嘉兒還請搬書的男生們吃了冷飲,又賺了一波好感。


    晚上7點,中文係的迎新匯演正式開始,地點在京大圖書館的南配殿。


    京大除了新生音樂會外,並沒有統一的迎新晚會,因此需要各係自己組織,曆年的中文係迎新晚會都備受矚目。


    現場大概有接近300人,其中一半以上是慕名而來或者路過湊熱鬧的其他係同學。


    宋盞寢室四人坐在靠前3排的位置,觀演效果極佳。


    演出開場是改編自奧運歌曲的《中文歡迎你》。


    “燕園紅樓輕輕啟,開放懷抱等你。”


    “擁抱過就有了默契,你會愛上這裏。”


    “不管文學語言文獻,請不用客氣。”


    “想約好了在一起,中文歡迎你。”


    “中文歡迎你,像漢字感動你。”


    “甲骨小篆隸書充滿著朝氣。”


    “中文歡迎你,在千年文化裏分享詩意。”


    “與君共賞明月,升起。”


    歌詞最終還點出了中秋之夜,演唱的學長學姐雖然唱功很稚嫩,但是感情真摯,中文係的氛圍感十足,新生們紛紛喝彩。


    開場曲之後,是主持人上台,沒想到今天主持的竟然是杜依依學姐。


    沒錯,就是漢語言班的班導生,俞讚一整個興奮了,瘋狂揮手。


    杜依依學姐就當沒看見,優雅從容地介紹著今天到場的老師和表演人員,同時進行節目串場。


    接下來的節目裏,有舞蹈《禪意》,有民樂《三門峽暢想曲》,有小品《灰姑娘》,將一個中文係新生報到中遇到的囧事表現了出來。


    尤其是其中“自己迷路還給別人指路”的橋段,讓新生和學長學姐們都產生了共鳴,紛紛想到了自己的經曆。


    匯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逐漸開始有新生上台,京大的學子們,很多不光成績好,而且多才多藝。


    有的新生從小練樂器,彈奏了古琴和中阮。


    有的新生喜歡快板,直接來了一段自己打板的《報菜名》。


    有的新生幹脆上台來了一個蒙眼魔方,一般這種才藝不會在正式的匯演裏表演,但中文係迎新匯演主打一個高興就好,大家也很給麵子,表示愛看。


    最讓人意外的是謝嚐雲老師,他作為壓軸出場,技驚四座,竟然真地表演了抖空竹,那老練的手法,幾乎能夠參加比賽了。


    演出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杜依依問道:“還有沒有人要進行表演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舉手了,但是杜依依不知道是不是終於顧得上理俞讚了,招呼道:“哦,看來漢語言班的男同學要表演節目了,大家掌聲歡迎!”


    俞讚“啊”了一聲,看向寢室四人說道:“我就是和依依學姐打個招呼,不是要舉手啊!”


    老烏笑道:“完了,你被架住了,上去吧。”


    俞讚苦笑道:“可是我不會表演節目啊,要不老烏你替我上吧?”


    老烏說道:“可以啊,要不我上去表演個顛球?”


    “滾滾滾。”俞讚不敢想表演顛球會怎麽樣。


    他求助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同學們,男生女生都表示愛莫能助。


    “哎呀,老俞你知道我的,我嗓子壞了美聲唱不動。”


    “老俞,你了解我,我沒有道具變不了魔術。”


    “老俞,我你還不清楚麽?胸口碎大石,沒有大石啊!”


    大家都在開俞讚玩笑,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俞讚最終看向宋盞:“哥,我在寢室聽過你哼哼,你要不上去幫我唱兩句吧?求你了哥。”


    宋盞看了看俞讚,又看了看台上等著的主持人和已經開始看熱鬧的別班同學,說道:“行,但是你得幫我拿話筒,咱們是一個節目。”


    “可以可以,沒問題。”俞讚如蒙大赦,拚命點頭。


    接下來宋盞和俞讚一起上台,宋盞在台下借來一把吉他,在台上放了兩把椅子,挎著吉他坐在右邊,俞讚拿著話筒坐在左邊。


    杜依依問道:“你們要表演什麽節目?”


    宋盞看著台下這群充滿關注的眼神,不禁想到了自己前世默默無聞的大學生活,似乎還真沒有上正式舞台表演過。


    “我就唱一個五月天的《如煙》吧。”宋盞想了想說道。


    這首歌他初聽隻覺得詞不錯,後來偶然聽到了艾怡良的版本,純粹的吉他伴奏和人聲,唱出了青春的告別和無奈,非常喜歡,於是他就學了一段時間。


    這首歌也算是除了beyond的歌以外,他最熟悉的。


    杜依依比了個ok的手勢,宣布道:“那下麵有請,08級漢語言新生,宋盞,俞讚帶來吉他彈唱。”


    “《如煙》。”


    宋盞先是來了一段簡單的吉他solo起手,發現自己挺長時間沒彈了,竟然還能記準譜子,心裏暗自高興。


    “我坐在床前


    望著窗外回憶滿天


    生命是華麗錯覺


    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宋盞聲音緩緩而出,他嗓音條件不算好,但音準還可以,而且這首歌的艾怡良版本,主打一個敘述感,因此倒也表現得毫無問題。


    “七歲的那一年


    抓住那隻蟬


    以為能抓住夏天


    十七歲的那年


    吻過她的臉


    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俞讚拿著話筒,起初還有點緊張,怕宋盞搞砸了,誰知道宋盞拿上吉他彈了兩段,他便感覺到應該不會翻車,沒想到等宋盞開口後,他直接驚了。


    俞讚:兄弟,有這手段,你早點拿出來啊!非得我求你!


    台下的觀眾們也沒想到宋盞來真的,他們有的在品味歌詞的優美和精致,有的則沉浸在宋盞訴說般的歌聲裏。


    仿佛能夠聽到一個老人在回顧自己的一生,但眼前的卻是一個抱著吉他的少年。


    負責燈光的同學適當把光線調暗,光線暗下來後,大家也更加安靜了。


    “有沒有那麽一個世界


    永遠不天黑


    星星太陽萬物都


    聽我的指揮


    月亮不忙著圓缺


    春天不走遠


    樹梢緊緊擁抱著樹葉”


    宋盞的音調到副歌開始不斷提高,直到最高的部分甚至出現了小小的破音,但這種破音又恰到好處,正好表現出了那種對歲月流逝的遺憾和心中美好願景的掙紮追求。


    “有沒有那麽一張書簽


    停止那一天


    最單純的笑臉和


    最美那一年


    書包裏麵裝滿了


    蛋糕和汽水


    雙眼隻有無猜和無邪


    讓我們無法無天”


    當宋盞唱到第二遍副歌的時候,台下的觀眾已經能夠跟著歌曲的節奏走了,其實宋盞選這首歌非常冒險,因為他忘記了歌曲的發行時間。


    這首《如煙》來自五月天在08年10月23正式發行的專輯《後青春期的詩》,嚴格來說它還沒有麵世,不過網上已經有了外網偷跑的demo,這首歌剛好在裏麵。


    所以宋盞算是幸運地勉勉強強躲過一劫。


    “有沒有那麽一首詩篇


    找不到句點


    青春永遠定居在


    我們的歲月


    男孩和女孩都有


    吉他和舞鞋


    笑忘人間的苦痛


    隻有甜美”


    到高潮部分了,宋盞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睛流出了眼淚,他幾乎全程是閉著眼睛唱的,沒有看台下的觀眾。


    當他睜開眼睛,發現台下觀眾眼眶也是紅紅的,在昏暗的人群裏,他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那個女孩戴著鴨舌帽坐在人群裏,同樣滿臉淚光。


    可當宋盞下一刻想要去尋找,又再也找不見了。


    “有沒有那麽一個明天


    重頭活一遍


    讓我再次感受


    曾揮霍的昨天


    無論生存或生活


    我都不浪費


    不讓故事這麽的後悔……”


    隨著最後一聲吉他聲停止,《如煙》的演唱也結束了,燈光再次亮起,宋盞和俞讚起身向觀眾行禮。


    “好!”


    沒想到此時的演出廳已經擠滿了人,比剛才的300人還多了一倍,大家都是被歌聲吸引,直擊心靈的歌聲讓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台下的目光和喝彩,獻給那個曾經浪費時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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