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的很好,但不是那種特別急切的旺,溫溫柔柔的持續著,像是想燒的盡量久一些。


    甜寶也覺得小火燒的暖洋洋的,照的臉龐熱乎乎的,像是有人在撫摸她的臉一樣。


    在火光快要燃盡的時候,她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穿著軍裝的姥爺,正在微笑的看著她,還衝她招招手。


    另一個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年輕女人。


    女人看著她慢慢彎起嘴角輕輕笑著,目光流連的看著她的小臉。


    甜寶扯了扯還在念叨不停的滕淑蘭,“姥,我娘長啥樣?是梳著兩個麻花辮兒嗎?還穿著你之前做的蘭花花小棉襖,那姥爺為啥不穿你給做的新衣呀?”


    滕淑蘭一愣,震驚地看著她,“你說啥?你看到你娘和你姥爺了?”


    甜寶點頭,伸手指了指,“姥爺在那邊看著你笑呢!”


    滕淑蘭抬起頭衝著她指的那個方向看過去,隻有一棵大樹,樹枝像是在和她打招呼,還輕輕地搖了搖。


    她的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也露出微笑搖了一下手。


    “姥,你想不想看到他們?我可以讓你看到哦!”甜寶拿出一張符紙,“這個就可以。”


    滕淑蘭趕緊笑著點頭,“姥想看,寶兒長本事了,還會開天眼了。”


    甜寶趕緊糾正,“姥,這不叫開天眼,這叫開陰眼,天眼是二郎神那種哦!陰眼是隻能看到鬼,我會的方法可多了,齊爺爺還教我用針灸開呢。”


    滕淑蘭摟著她拍了拍,“姥的大寶寶越來越厲害了!”


    甜寶拿出火折子點燃符紙,讓滕淑蘭閉上眼睛,拿著燃燒的符紙從她的眼前一過。


    “好了,姥,你睜眼吧!”


    滕淑蘭睜開眼睛,這回視野都不一樣了,即使沒有月亮的黑夜也看得很清楚,周圍有不少模模糊糊的影子飄過。


    再次看向那棵大樹,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發酸。


    她摸了摸甜寶的頭,“真的是你姥爺和你娘,走,咱倆過去。”


    滕淑蘭先衝著田寶軍笑一下,又把頭轉向陳蓮香,“甜寶的爹是叫徐成新嗎?那個獸醫站的宣傳員小徐?”


    陳蓮香羞澀的低下頭,點了一下,“是……”


    滕淑蘭追問道,“你確定?”


    陳蓮香愣了下,“他說他叫徐成新,小徐不是就叫徐成新?”


    滕淑蘭點點頭,“是叫這個名字,是他強迫你的?”


    生前殘疾的人,死後成鬼就會變正常。


    像是陳蓮香之前又傻又啞,現在就可以正常交流了。


    之前陳蓮香是因為發燒嚴重導致地魂受損,整個人就變得傻呆呆的。


    陳蓮香的頭埋的更低了,“不算……”


    不算是個啥意思?


    難道還能是傻時的陳蓮香半推半就?


    “別、別問了……她爹就是徐成新……”


    滕淑蘭長呼一口氣,“行,那就等甜寶長大了自己做決定要不要認這個父親!”


    陳蓮香把視線移向甜寶,眼睛裏似乎是有期待,但是又不敢說其他的。


    甜寶此時正傻乎乎地看著田寶軍,“姥爺你咋老了這麽多呀?頭發都白了?”


    田寶軍微笑著看她,又看向滕淑蘭,“你姥姥想看姥爺老年的樣子。”


    滕淑蘭低下頭笑笑,“當著孩子麵別胡說!”


    甜寶覺得姥姥好像害羞了一樣,她警告的小眼神看向田寶軍,“姥爺你不可以欺負姥姥,也不許帶姥姥走呦,不然你是知道的我可凶了!”


    她齜著牙,做出一副凶狠的樣子。


    田寶軍笑了,“好!”


    他想起在醫院時每天晚上對著他奶凶奶凶掐腰叫囂的小肉球子了。


    甜寶招手將陳蓮香叫走,讓姥姥和姥爺說會話。


    陳蓮香蹲下身子貪婪地看著甜寶,她好想能抱抱親親她的寶貝,但是她的手隻能無聲地穿過閨女的身體。


    這是她拚盡全力也要生下的女兒,可是她不爭氣,沒能堅持到最後。


    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她的女兒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前幾年她一直不敢出現,怕衝到孩子。


    偶爾遠遠看一眼,知道她很好就非常開心。


    滕淑蘭和田寶軍說了會兒話,隨著村子裏鞭炮的聲音越來越響,所有鬼魂都要離開。


    鞭炮可驅邪,甚至能夠傷害到鬼魂,他們再不離開就很容易受傷。


    雙方揮手告別,以後可以見麵的機會有很多。


    大年初一,甜寶去給齊爺爺和師父拜年時還在想,今天是糖糖姐姐的生日。


    但是隨著春暖花開,日子一天天過去,糖糖姐姐在她心裏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春種結束,楊宗德帶著甜寶再次上山,去看那處墓穴,山上的冰雪已經消融,樹木發出了新芽。


    種生基是一件十分繁瑣的事情,取帶有事主精血的東西,如頭發、指甲、牙齒或者染血的布子,做成替身連同生辰八字,以紅綠朱書一並納入瓦罐,葬於穴中。


    還要在家中設立自己的牌位,朝拜一百零八天。


    種下生基的第一晚,師徒兩個留在山上。


    楊宗德在墓穴明堂的空地上點燃七根香,又點上七盞燈,也就是七根蠟燭,按照北鬥七星的位置擺放。


    “甜寶,今晚一定要守好這七盞燈,哪怕滅一盞也是種生基失敗!”


    甜寶咬了咬嘴唇重重地點點頭,“師父,我知道了!”


    楊宗德摸了摸她的腦袋,“既然要種,師父就不會用騙閻王的法子,不然的話將來反噬非常重,你姥姥的下場也會非常慘!”


    種生基其實就是一種騙閻王的法術,用的最多的就是續命。


    給事主做個衣冠塚,騙閻王人已死。


    從此在生死簿中將事主的名字除掉。


    閻王那麽好騙的?


    可以的話不是都種生基了?


    強行種生基必會招來反噬,要麽慘死,要麽地獄受刑,要麽下輩子來償還。


    下輩子那就慘了。


    不但事主會慘死,種生基的先生也自身難保。


    楊宗德現在擺下七星燈就有問詢天道的意思,如果燈滅,說明滕淑蘭福薄,此法行不通,那就換條路。


    要不是滕淑蘭,要不是有甜寶在,楊宗德是不會輕易答應給別人種生基的。


    這世界上什麽最難求?


    壽命和健康!


    求財求名都沒有求命的代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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