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寶又緩緩開口,“而且我們兩個人相刑相克,保持些距離還是好的。”


    許崇信的眉頭皺了皺,在心裏整理了一下語言又重新開口,“我不懂什麽相刑相克的說法,其實在這之前我都沒算過命,也不在乎這些。”


    “雖說我和你娘不是自願在一起的,但也改變不了你是我的血脈,你不想跟我走、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我也不會勉強你,但是隻要你有困難盡管來找我。”


    他沒養過她,也不像她娘拚死生下她,和他沒感情,不願意和他親近也正常。


    他和妻子育有一兒一女,夫妻倆感情和睦,他覺得孩子們在他身邊也挺幸福的。


    但是想到這個女兒身邊隻有一個老太太從小將她養大,沒爹沒媽讓他心裏挺難受的。


    他的話讓甜寶不禁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這個便宜爹還挺像樣,不管以後走得近不近最起碼心裏舒坦。


    任誰也不會願意要個不學無術,人品卑劣的人做爹。


    她和這個便宜爹相刑相克是真的,而且按照她的命格來說許崇信根本克不動她。


    但也不是沒有化解之法,隻不過是她不願多接觸的說辭。


    甜寶點頭,“好!”


    許崇信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地址都寫下來交給甜寶,又去外屋將滕淑蘭請進來,從隨身的包裏掏出兩萬塊錢。


    “嬸,這些年多虧你照顧甜寶了,這些錢是我做父親的一點心意,請您別拒絕。”


    滕淑蘭趕緊擺手,“不要不要,孩子是我自願收養的,這些年也多虧她陪在我身邊,我也享受到天倫之樂了,要不然我一個孤寡老婆子得過得沒滋沒味的,還得早死!”


    許崇信把錢放到她手裏,“田嬸,您放心,我不是來和你搶孩子的,她也不願意和我走,但是這錢是我這個做父親該給的。”


    滕淑蘭又推回去,“那我也不能要……”


    “姥,收下吧!”


    甜寶將錢接過去放到她手裏,抬頭看著許崇信,“我送你一卦,再給你布個招財局。”


    她拿出銅錢遞給許崇信,“我給你算一下流年。”


    許崇信看著銅錢,“我……行吧,測一下!”


    他搖完銅錢,甜寶開始解卦。


    “你是癸醜年也就是七三年或者七三年之後結的婚。”


    “甲寅年,也就是七四年,大限兄弟申金,小限官鬼午火,家裏有明顯耗財之象,上一年結婚,第二年財星逢衝,你和妻子生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七四年。”


    “七六年,兄弟爻旺,財星透出與進神酉金相衝,也是破財之象,你的第二個孩子出生。”


    甜寶抬起眼看著他,“沒算錯的話第一個是兒子,第二個是女兒。”


    許崇信看著她,滿眼震驚,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說之前甜寶猜到自己是她的生父,算的卦象可以隨心所言,但是自己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生孩子他可是沒說過的。


    “七九年、八一年、八三年各有一次升遷。”


    “八七年,卦身寅木臨白虎,代表有風險。巳火在六爻為退休或者辭職。你是這一年辦了停薪留職下海經商的。原因應該是你受到小人牽連。”


    “巳火衝亥水,亥水也為單位領導,巳與申刑合,你的同事對領導亥水有意見,巳火為四,他聯合了四個同事一起向上級部門狀告領導。紀檢部門來單位查賬牽連了你,幫扶世爻,世爻臨太水青龍,這次的事情有驚無險,但是你的壓力很大,怕再受牽連所以辦了停薪留職。”


    許崇信突然抬起手,“你等會兒……”他的眼裏帶著不可置信,“這都是你算出來的?”


    甜寶笑笑,“你遠在京城,你覺得誰會告訴我這些事?”


    許崇信現在隻覺得頭皮發麻,不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冷汗都下來了。


    甜寶繼續往下說:“去年的你的財運非常好,應該賺了不少。”


    “九一年,父母爻衝刑,臨白虎煞,父爻戌土臨震卦化出兌卦,兌為陰女,你的母親會有傷病之災,注意別磕了碰了,容易有腿部的傷痛。”


    “等會兒,我記一下!”


    許崇信趕緊從包裏拿出一個日記本攤開,拿筆記上。


    剛才他覺得是甜寶不想欠他的情才給他起的卦,想著算算也無妨。


    但是現在他不這麽想了。


    他竟然不知道這個意外得來的女兒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到現在才真正相信鄭旭東說的話。


    “九三癸酉年,辰酉六合,是財運非常好的一年,可以追加投資,但要注意避開土建工程之類的生意。”


    “九四甲戌年,兄弟申金化申金,臨朱雀,為口舌是非之災,兄弟旺無製必破財,兄化兄臨太歲主傷災,申金化申金有外傷硬傷、刃傷等金屬傷災之象,世爻午火入庫為住院之象。”


    “這一年一定要注意不要與人發生口角,看好錢財,否則會發生傷災和破財。”


    “九四到九六年財運很差,盡量不要投資,保守賺錢。九七年是得財之年,財星高照。”


    “九八年也是得財之年,但陰曆三四月和十二月不利,會有破財和傷災之象。”


    許崇信寫完看著甜寶,“沒了?”


    “先看十年的,十年後可以再看,多看沒什麽益處,人的流年會隨著個人的一言一行有所改變。總的來說你的財運不錯。”


    許崇信合上筆記,“你剛才說要給我布個什麽局?”


    “藏風納氣招財局。今年夏天我會帶姥姥去京市玩,到時候可以去你的公司給你布這個局。不過這個招財局布置好以後每年需要拿出至少十分之一的利潤去做善事,更有助於財氣的流通。”她怎麽也會將這兩萬塊錢還回。


    許崇信笑了,“這個完全沒有問題,去年我還給受災的地區捐了一萬塊錢。”


    他收了笑容,語氣帶著關切,“你們村子裏的人都對你怎麽樣?”


    “都還不錯。”


    從小到大村子裏背後議論她的人不少,也有很多人會告訴孩子別和她玩。


    但是除了不懂事的孩子之外,那些大人們還都對她挺客氣的。


    大概也是因為姥姥結的善緣多。


    別管人家心裏怎麽想,最起碼麵子上過得去。


    她又不是人民幣,沒法相求人人都喜歡她。


    “那個當初把你娘從山上抬下來的大隊長還在嗎?”


    “在,早就退休了。”


    許崇信小心地問,“需不需要我去村裏走一圈?以你爸爸的身份?”


    他的想法很簡單,是想讓人知道甜寶也是有爸爸的。


    孩子這些年一直跟著姥姥過,當初她娘又是個未婚大姑娘,即使孩子不說,他也能想象得到人言可畏。


    反正他現在已經不當官了,自由身,不怕別人說什麽。


    “不用了,不過你要想去村裏走一圈我倒是可以陪著去看看。”


    許崇信站起身,“去看看吧,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甜寶也跟著起身,叫過劉媛媛,“一會兒要是有事主來拆解不了的卦等我回來算。”


    “師父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人亂算的。”


    甜寶對劉媛媛還挺放心的。


    她的本魂付小芸比她還要大上三歲,又經曆過生死,性子比較沉穩。


    本身又是借屍還魂,自帶通靈能力,靈感也很強。


    從最近一段時間的學習上來看,是個學玄學的好苗子。


    出了小屋,許崇信看看架子上的紙馬香錁,“晚上能給你娘招魂嗎?都需要什麽東西?”


    “到時候我來準備吧!”


    她和姥姥打了招呼跟著許崇信離開。


    滕淑蘭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心情有些忐忑。


    她這些年是既怕孩子爸找來,又希望孩子爸能出現。


    怕的是孩子爸把她的大寶貝帶走,希望的是孩子爸是個好人,也能讓孩子有個清白的家世。


    甜寶雇了一輛麵包車回村。


    回村的路並不好走,特別是冬天,積雪多的時候又滑又坑窪。


    路上,車子顛顛簸簸的,有時能顛的人蹦起撞到車頂。


    許崇信被顛的差點兒咬到舌頭,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路邊眉頭緊鎖。


    “你在哪上的學?”


    “小學在村裏,初高中都是在鎮上。”


    “走讀還是住校?”


    “走讀,學校沒有學生宿舍。”


    許崇信輕歎一下,“大冬天的來回走是不是很辛苦?”


    記得當年來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到什麽叫大煙兒泡,和京市的沙塵暴很像。


    大雪後刮起西北風,狂風會夾雜著雪粒翻滾,像濃濃的煙霧騰起,刮得天昏地暗,到處一片白茫茫,近在咫尺都看不見人。


    甜寶笑了笑,“習慣就好了,十裏八村的孩子們都是這麽過來的,我們村離鎮上還算是近的,有的上下學來回要走四五個小時,天不亮就要出發。”


    農村長大的孩子有幾個怕苦的?


    許崇信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轉頭看著甜寶,眼裏帶著憐惜和心疼。


    心裏的內疚更深一分。


    幸虧孩子遇到好人了。


    甜寶的臉上沒有一般村裏姑娘的高原紅,穿得衣服也很好,皮膚細嫩和城裏姑娘無異。


    田嬸子真的把孩子養得很好。


    車子在楊宗德家門口停下,兩個人下車。


    “這是我師父家。”


    屋子裏,楊宗德正在坐在炕邊和黃文興聊天。


    甜寶喊了聲“師父”,右手掌向上攤開想介紹一下許崇信,但是卡住了。


    她叫過師父,也叫過幹爹,獨獨沒有叫過爸爸或者爹。


    但是楊宗德立刻就知道眼前人是誰了。


    他站起身微微點下頭,許崇信趕緊上前和他握手,“我是……甜寶的爸爸,很感謝您這麽多年對她的教誨!被您教的非常厲害!”他伸了伸大拇指,由衷的佩服。


    楊宗德笑了笑,“我是她師父,教她是應該的,我隻是領她進門,修行是她自己的天賦和努力。”


    他領著兩個人到外間屋坐下,肖揚很有眼色的端茶倒水,再退出去。


    許崇信將在鎮上買來的禮品放到桌子上,麵帶愧色,“很抱歉才來看您,我也是剛剛知道有了甜寶……”


    楊宗德擺擺手,“當年的事也不怪你,你和甜寶娘都是被強行綁在一起的。”


    許崇信麵上的愧色不減,歎口氣,“這些年讓孩子受苦了!”


    楊宗德看向甜寶,有那麽點子的心虛。


    受苦?


    苦到成了全村最胖的小丫頭?頓頓造一大碗米飯?


    甜寶對於這句“受苦”也是心有所虛。


    當年即使許崇信知道她的存在把她帶走,也不一定有留在姥姥身邊幸福。


    現在他是心有愧疚,覺得虧欠她,倘若時光倒流他帶走了自己,必定要遭受流言蜚語,那年月不隻是女人未婚先孕會遭到批判和嚴懲,男人也是一樣。


    他很可能會因為作風問題不能被保送上大學,不能步步高升,很難找到良配。


    年複一日的輿論和磋磨下誰也不敢保證他的心裏會發生轉變。


    而她很可能就成了罪人和阻礙他前進的絆腳石。


    再找個對她不好的後媽……


    後果不敢想象。


    她很可能就不是現在的她。


    現實總要比想象更加殘酷。


    當然也是他有良知,人家一直不出現也說不出毛病來。


    臨走時,許崇信又拿出一遝錢想要給楊宗德。


    看來這個便宜爹下海經商之後沒少賺。


    也算走對了一步棋,他繼續做下去也未必會有比這更好的結局。


    官場如戰場,不是那麽好混的。


    楊宗德抬手拒絕,“這個錢我不能收,收甜寶為徒是和她有這個緣分。”


    甜寶這回也攔下他,“師父的恩由我來報,這個錢你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許崇信想要再堅持一下,但是看到師徒兩個堅定的眼神又把錢收回去了。


    “楊道長以後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可以來找我,甜寶有我的電話。”


    出了門,許崇信四處看看,“你們村的發展怎麽樣?”


    “村裏正在籌備建磚廠和水泥廠,今年農閑的時候就要動工。”


    “你帶我去見下村長吧!”


    “走吧!”兩個人坐上車,開去村委會。


    劉向陽正在辦公室和幾個人商量建廠的事,看到甜寶過來趕緊迎過來,“甜寶,還想去找你呢……這位是……”


    甜寶嘴角輕輕上揚,“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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