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知道他與血族有牽扯，於是按兵不動, 在南城設立分公司，緊接著王遠山故意露出馬腳，吊著血族。直到最近這段時間，他們似乎猖狂起來，王遠山在茶館裏的一番話暗有所指，就差明著告訴他，自己是半血。若真如此，韓靖恐怕是最高級別的半血，藏得比誰都深，心思更是深不可測。而作為人類，韓靖又身處高位，不過三十六歲的年紀，就掌管著整個韓氏集團，擁有數不盡的財富，想實現自己的野心，有的是捷徑。遲清赫不想再摻和其中，可意識到沒辦法置身事外，哪怕有危險，哪怕自己與韓靖之間的差距一目了然。隻因為裏奧是笨鬼的親哥。榮澤平常罵東罵西，他知道純粹是過過嘴癮而已，裏奧出事，榮澤肯定會擔心，萊恩讓瞞著就是怕榮澤衝動。而他，更怕榮澤衝動。思考到天亮，遲清赫也沒什麽應對之策，頭疼起來，回臥室偷親幾下睡熟的懶豬，才稍有緩解，心裏又踏實了。他輕輕撫摸著榮澤滑嫩的臉蛋，低聲叮囑：“笨鬼，今天在家也要聽話。”“還要……”榮澤咕噥著，無意識翻身抱住被子，睡得香噴噴。“不嫌累。”遲清赫又摸了摸榮澤滑嫩的屁股蛋子，不舍地起身離開。出門後，他敲開對門，馬爾倒是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大清早就爬起來打遊戲了。“早上好，遲哥。”馬爾禮貌打招呼，“是有什麽事嗎？請盡管吩咐我。”“嗯，想麻煩你幫我盯著榮澤，有情況隨時聯係我，發微信。”遲清赫說。馬爾：“原來是這個，遲哥你就放心吧，正好我也要找澤哥練技術，肯定幫你盯著他。”遲清赫：“另外想問問，你有什麽能力或魔法嗎？比如結界之類的。”“呃，抱歉。結界我不行，能力也……”馬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解釋說，“我隻是澤哥的血仆，他以前隻願意喝我的血，所以我才有機會留在血族，那時候他經常受傷，裏奧殿下就讓我學習治愈係魔法，我別的都不會。”遲清赫心一揪，問：“為什麽經常受傷？”見過安東尼殿下“人-妻”的一麵，馬爾說起來不帶猶豫的，何況遲清赫昨天大方地將筆記本送給他玩。“因為他想強大，可是魔法很難，他身體又很弱，練習時經常受傷，學不會還躲起來偷偷哭呢。那時候澤哥才十幾歲，還是個孩子，後來他的母親差點殺了他，是裏奧殿下及時出現，為了保護他，讓他沉睡了五十年。”難怪榮澤抗拒承認自己的母親，遲清赫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他繼續問：“後來呢？我可以知道嗎？”馬爾點點頭，“當然可以，你是澤哥的老公嘛，也是我遲哥！這些事還是萊恩有次喝多了酒告訴我的。”時間尚早，遲清赫進了屋，從馬爾那裏了解到榮澤的身世，給他心疼得像被刀割，承受不了一絲一毫，第一次渴望自己能強大起來，不做一個弱小的人類。原來在一百年前，血族與人類徹底劃清界限後，嚐試通過交-配的方式，來孕育下一代。比起通過初擁儀式而發展的次生種族，血族中有個古怪老家夥認為這樣的方式，是在玷汙血族高貴的血統，瞧不上被同化的人類。且“半血絞殺計劃”，死的不光是半血與人類，血族內部的犧牲也很大，大多還都是高貴的純血種。於是，第一個實驗品誕生了。與裏奧不同，榮澤是先通過禁術，再進行神秘儀式，從一顆小小的胚胎，曆經了整整十二個月，最終被強行剝離他母親維拉的腹中。純血種與純血種結合，誕生出小嬰兒，是多麽偉大的奇跡。可惜失敗了，小嬰兒甚至不如當年的第一隻半血，生來渴望的不是鮮血，竟是母乳，遭到內部一些元老的否決，請求處死。而漫長的孕期裏，維拉的身體無法滿足體內胚胎對能量的需求，迅速消瘦，很快便如同被吸幹的骷髏，過著行屍走肉、生不如死的日子。或許就是從那時候起，維拉憎恨自己的親生骨肉，試圖殺死榮澤。“澤哥一生下來，就被他母親扔給了裏奧殿下，看不到還好，隻要維拉一看到，澤哥就會有危險。有次澤哥打碎了她的花瓶，被她用魔法虐待得半死不活，親王大人也默許了。“多虧裏奧殿下的保護，澤哥才能活著。對了，澤哥斷奶後，喝的都是裏奧殿下的血。萊恩說小時候的澤哥很好玩，被裏奧殿下喂得白白胖胖，裏奧殿下更像他的父親。”遲清赫安靜地聽著，難以想象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在他還未出生的很久以前，差點離開這世界。“唉……”馬爾歎息一聲，接著說，“想活著沒那麽容易，澤哥需要自己強大起來。我是在他沉睡五十年蘇醒後，被他選為血仆，在古堡裏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盯著他練習魔法，裏奧殿下不允許他亂跑，他就會發脾氣，其實裏奧殿下隻是看著冷漠，很關心弟弟的。”遲清赫記起，在他外公舊宅後頭的山上，萊恩曾對榮澤提過裏奧的良苦用心，當時榮澤記仇聽不進去。馬爾：“裏奧殿下身份高貴，根本不用與半血接觸，他這次來東方出任務是為了澤哥，想讓澤哥成長，在血族裏有自己的地位，誰能想到你們東方的半血不簡單……”“嗯，很不簡單。”遲清赫請求馬爾，“不管你知道多少，都別跟榮澤提起，我接下來可能會有點忙，麻煩你了。”“不麻煩！”馬爾認真地說，“照顧安東尼殿下，是我的使命。”“謝謝你，榮馬。”“哎呀叫我小馬吧，遲哥。”“好，小馬。”“噯。”馬爾忽然神神秘秘地小聲說，“偷偷告訴你，我原本快死了，是裏奧殿下和萊恩救了我，偷偷讓我加入的血族，所以你別擔心，隻要裏奧殿下同意，澤哥就可以偷偷初擁你，不會被發現的。”遲清赫沉默了幾秒，看著手腕上的表，起身說：“小馬，我得去上班了。”“哦哦，那你快去吧，澤哥交給我。”馬爾揮揮手。*去公司的路上，遲清赫都在思考，怎麽幫到萊恩，自己能為裏奧做些什麽，如果韓靖他們真的作惡，死不足惜。進了公司，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遲清赫現在是分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兼項目經理。雖然沒做程序員時那麽辛苦，但比之前繁瑣，操心的事情多了。有個與醫療機構的合作，他下午得親自去對接，就當放鬆了，現在在辦公室坐一天，跟坐牢似的。等下午三點從醫療機構出來，遲清赫收到萊恩的消息，約他晚上七點見麵，就在他公寓隔壁那一戶，省得兔崽子黏人。公寓四梯七戶，十層一整層都是遲清赫的，當初為聯絡方便，他給了萊恩1005室的鑰匙，奈何裏奧事多，萊恩嫌兩頭跑太累，沒住幾天就搬走了。萊恩考慮周到，倒叫遲清赫不是滋味，榮澤需要保護，他自己也像個拖後腿的累贅，幫不上什麽忙。晚上一碰麵，遲清赫見萊恩神色如常，沒他想象中那麽著急，於是問：“真失蹤了嗎？”“或許。”萊恩邀請遲清赫坐，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下來，說，“先說說你這邊，有什麽情況麽？”遲清赫將匯報給裏奧的那些內容，添上細節和自己的想法。他提到李景安的不滿，猜測韓靖正在實行的計劃，沒準與裏奧的失蹤有關。聽完後，萊恩短暫沉默了會兒，道：“我知道裏奧信不過我和凱裏，他會瞞著我擅自行動不奇怪。”遲清赫：“是去西城調查了？”萊恩：“嗯，我懷疑東城的收購，是韓靖為了支開我，裏奧不是那麽蠢的家夥，但我現在無法和他取得聯係。”東城位於西北部，離南城有近兩千公裏的距離。遲清赫一時沒轉過來，萊恩這番話明顯肯定韓靖是半血，有他沒有的情報。萊恩：“裏奧的住處沒有異常，倒是有些灰塵，離開了應該超過一周，他以前也經常擅自行動。但在東方，我們之間沒失聯這麽久。”察覺萊恩的情緒，遲清赫安慰說：“他可能已經打入韓氏內部，在調查半血，不方便和你聯係。”萊恩：“韓靖、李景安和王遠山的確是半血，他們手底下，還有一群半血，目前數量未知，裏奧隻可能調查韓靖，或許他又發現了什麽。”遲清赫：“……”萊恩：“說些你不知道的吧。西城的西春山北坡，還記得麽？”遲清赫點頭，“記得。”萊恩：“那兒有個強大的結界，裏奧和我當初都沒注意到，山裏有個很深的洞穴，裏麵堆積著不少半血的殘骸，是被同化後的失敗品，其中有幾隻，是犯下西城那三起凶殺案的暴走半血。”“……”從萊恩這邊，遲清赫印證了自己的猜想，韓靖是高等級的半血，真的在通過商業手段，來尋找優質的實驗品，再進行同化，企圖建立一個可以與血族抗衡的強大種族。萊恩：“或者說，他想超越血族。”接觸過韓靖，遲清赫隻覺得萊恩說的另有其人，越發覺得韓靖深不可測，裏奧很可能遇到了危險。萊恩：“可笑的雜碎，他一定非常厭惡自己半血的身份。我倒是能理解他，不被認同的滋味是很痛苦。”沒想到韓靖是個孤兒，落魄時被好心的韓氏夫婦收養。兩口子積德行善，盡心盡力栽培養子，但韓靖在韓家的日子其實不好過，寄人籬下，被三位兄長輪著欺負，稍微有點不痛快就將韓靖暴打一頓。韓靖整個成長過程，是壓抑的、憋屈的、痛苦的。而韓靖的生母，在三十五年前，最南部的那座小島上，被過去執行任務的凱裏絞殺，臨死前秘密將孩子藏了起來。“有印象麽？”萊恩看著遲清赫說，“你外公林文書，就是島內人。當年是他帶走了一歲的韓靖，之後又帶著你母親和韓靖到南城闖蕩。”“……”遲清赫驚愕。他並不知道自己外公是島內人。萊恩：“按理說，韓靖應該知道你，你外公絕不是簡單的教書先生，裏奧讓你回到韓靖的公司，也是想查清楚一切，因為韓靖的能力對血族構成了威脅。”遲清赫陡然想起他外公留下的那個木盒。察覺他神色在變化，萊恩立刻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告訴我，這關乎裏奧的安危。”木盒一旦打開，永無退路。見遲清赫似乎在猶豫，萊恩打感情牌：“你大概不知道吧？兔崽子是裏奧一手養大的。”“我知道。”遲清赫說，“榮馬早上告訴我了。”萊恩又道：“那你可能不知道，裏奧曾經也是人類，隻有兔崽子才是最高貴的純血種。”“……榮澤知道嗎？”遲清赫真的驚訝，完全沒想過。“不能讓兔崽子知道，否則裏奧會失去作為兄長的威嚴，包括血族內部，知道的也非常少。”萊恩緩緩說下去。“血族有時候真的很殘忍，他是個孤兒，在嬰兒時期被同化，是兔崽子的父親通過禁術培養出來的繼承者，背負著血族未來的使命。”“……”“他其實不高貴，明明有人情味，卻總是高高在上，裝作冷漠，搬出自己虛假的身份，逼著兔崽子做一個強大而高貴的殿下，可惜兔崽子不爭氣啊，又愛上了你。”盡管被裏奧蒙在鼓裏，當猴耍了一樣，遲清赫卻無法怪裏奧，此刻反倒有些同情裏奧，像機器一樣活著。是裏奧給了榮澤生命，他不能見死不救。“韓靖非常狡猾，但願裏奧安全，我再等兩天，如果他不聯係我，隻能采取行動了。”說到這兒，萊恩臉色變得凝重。“遲清赫，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裏奧和兔崽子，對血族來說是可以丟棄的。”丟棄，意味著自生自滅。萊恩歎了聲：“這也是為什麽這麽久，隻有凱裏過來幫忙，如果任務失敗，對裏奧是個很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