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陰沉的天空,估計這場雨會延綿許久,之後的幾天可能都不會晴朗。


    匆匆跟姚清瑩交代一聲後,便拿起柴刀鑽進竹林,趁著雨還沒落下來,趕緊砍幾根品相好的斑竹回來。


    下雨天正好在家製作答應媳婦的首飾,至於甲骨文妧一倒不急,等忙完再慢慢研究也不遲。


    拎著兩節斑竹靠著頭部的位置回到家裏時,姚清瑩已經在灶台邊忙活了,妧一問候媳婦一聲早上好拿著竹節回到院裏,打量起這兩節竹頭,這裏是斑竹和搭建屋子所用的楠竹其實是一類的,差別隻在大小上,斑竹塊頭比楠竹要小上幾圈,質地相差無幾,竹壁也相當厚實,用來雕刻小型工藝品乃是絕佳選擇。


    妧一記得憨憨想要一對耳墜,這是個精細的活兒,所以特意選了靠近竹頭的部分,相對其他部位,竹頭更硬更厚實。


    拿來之前雕刻工具,對竹節進行外表上的簡單處理,腦海中開始尋思做怎樣的一對耳墜,記憶如畫麵在眼前閃過,突然在某一處定格,那是他們在珠海燈會同台合照的畫麵,妧一深刻記得那時的他倆站在一朵蓮台花燈上,這蓮台回想起來,線條紋路都格外清晰。


    妧一有了思路,立馬按照蓮台的模樣在腦海中塑造再拆分成一片片花瓣,很快就將一份材料清單整理出來。


    他可不想簡單雕刻出一朵模型,要做就做一份獨一無二的金蓮出來,還是會開合那種。


    總計使用36片花瓣,成品還要小巧輕盈,這難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小妧子,荷包蛋好了,先吃了再忙吧!”


    這時傳來姚清瑩的呼喚,妧一聞言,笑著放下刻刀,反正現在也已經有了思路,早一點晚一點又沒什麽關係。


    吃早點時姚清瑩問起妧一要做什麽,妧一同樣給了姚清瑩一個保密的眼神,輕淡的回道:“肯定也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聞言,姚清瑩輕嗤一聲,別過頭撇起小嘴:“不說就不說,不稀罕!”


    “哼,是嘛?”妧一不置可否。


    快速的吃完,正要收撿碗筷去洗時被姚清瑩出言止住,


    “小妧子,你去弄你的,碗留給我。”


    “我倒想看看,你能弄出個怎樣花樣!”姚清瑩說著,端起碗放嘴邊淺淺飲了口湯汁,眼神透著幾分期待。


    “好!”妧一也不矯情,放下碗筷就去刻畫他的精藝品。


    姚清瑩望著陷入忙碌中的背影,眼神變得耐人尋味,嘴角逐漸上揚,維持在微笑的弧度停下。


    “呆子…”


    妧一再次拿起竹頭,邊緣已經修理完了,當前開始定型,升起小火堆,將竹頭放到火焰旁邊熾烤,當感受到兩頭開始燙手時,妧一潑滅火堆,緊握竹頭兩端使力掰,哪怕是他的肉體都使了點勁兒才將竹頭掰彎,看著手中彎曲的竹頭。


    妧一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汗水,長呼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幹飽了飯。


    將彎了的竹頭放到旁邊等其自然冷卻,這中間妧一匆匆又跑出了院子,他要去取固定花瓣的纖絲了。


    姚清瑩蹙眉望著又急匆匆跑出去的妧一,輕聲嘟囔道:“這家夥著急忙慌的幹嘛去?”


    轉眼望向眼見天色不對返回院裏的四寶,四寶齊齊抬起腦袋搖頭,這時院裏開始刮起寒風,竹林響起稀稀疏疏的聲音,四寶聽到周圍的動靜,麻溜的衝回竹屋底下的家。


    “雞都知道要下雨了往家跑,這個家夥倒好反其道而行…”姚清瑩蹙眉嗔怪一聲,瞟了一眼妧一留在院裏的一堆工具,無奈搖頭起身回屋找來一張大的塑料膜,蓋在那堆工具上,周邊用撿來燒剩下的柴禾壓勞。


    做完這些姚清瑩拍拍小手,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已經能看到天上垂落下的雨滴了,姚清瑩移步至院裏的椅子旁邊,拉著桌椅放在屋簷下,端坐在靠椅上眺望院門,時不時的拿起手機看看時間。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天上的雨已經陸續落進小院,雖不大,細如牛毛,淅淅瀝瀝的不見停歇,越發密集,漸漸形成一片雨幕,將整個竹林及其周邊樹林籠罩在其中。


    在雨幕下,有一道人影快速的在其中穿梭,最後沒入雨幕中透著朦朧之色的小院。


    妧一剛回到小院,抬眼就與姚清瑩目光對上,隔著雨幕都能感受到姚清瑩此時眼神透露出來寒意,下意識的拉低頭頂上的巨大芋葉,想擋住憨憨視線,顯然無濟於事。


    “還不過來!”姚清瑩瞧見這呆子還杵在雨中,當即冷聲嗬斥道。


    妧一手托著頭上芋葉,慢吞吞的走到姚清瑩跟前,進入到屋簷範圍才摘去頭上的芋葉。


    規規矩矩的站到媳婦麵前。


    姚清瑩目光帶著審視落在妧一身上,打量上下,見這家夥除了鞋子與褲腳有些濕外,上半身都還幹幹的,態度緩和了下來,質問道:“你去哪兒了?”


    妧一像個犯錯的孩子,背負雙手,低垂著腦袋,老實回道:“我去收集蛛絲了。”


    說著伸出背在身後的手,攤開手心,那裏有一截樹枝,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節樹枝纏繞著一層透明的蛛絲。


    “你冒雨出去,就為收集這個?”姚清瑩微微挑眉,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妧一點點頭,抬起頭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出去砍竹頭發現幾隻花臉蜘蛛,見它們網結實還不粘,當時把它們網捅了,這些家夥機靈得很網一破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當時沒那麽時間找它們。”


    “算著時間,等這些家夥出來補網,方便一次性捕捉。”


    妧一說起忍不住露出幾分孩子氣微笑。


    而這時,幾隻蜘蛛拖著虛浮乏力的蛛腿躲在闊葉背後瑟瑟發抖,感覺全身都被掏空了,腿上使不上勁,掛在葉子背後搖搖欲墜。


    院子裏,姚清瑩隻餘光淡淡掃了眼妧一手裏的蛛絲,目光落在妧一鞋子上,輕聲詢問:“冷不,冷就先把鞋換下來,還有你那些工具我不懂就沒動你的,拿塑料膜給你蓋住了。”


    說到這裏,姚清瑩就挑眉,揚起嘴巴斥責道:


    “一點都不懂得收拾。”


    妧一聽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臉上賠著笑容。


    這個他不否認,自己的確有點丟三落四的壞習慣,有時不回憶一番都不知道把東西丟哪兒去了。


    一個人習慣了倒覺得沒什麽,如今有了老婆,瞟了眼憨憨幫她遮蓋的工具,心裏暗下決定,自己這個壞毛病得改改了。


    心裏下了決心,回答媳婦剛剛的問題:


    “腳不冷,沒透進去,褲腿倒是有些涼。”


    姚清瑩一聽,眉頭舒展開來,翻了個白眼:“知道涼就好,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麽冒失了!”


    “不過你是怎麽讓蜘蛛配合讓你取絲的?”


    這會兒姚清瑩的視線落在那截纏繞蛛絲的樹枝上,開始好奇起來。


    “這啊,簡單!”


    妧一揚起嘴角講訴道:“抓幾隻會吐絲的蜘蛛,把它們屁股的絲纏繞在小木棍上,再放開它們讓其懸掛落回地麵,在它們墜落過程中搓轉纏著蛛絲的木棍,就能將絲給收集起來,纏繞速度保持在蜘蛛垂落的速度,這樣就可以一直收集它們吐出的蛛絲了。”


    姚清瑩聽完,不由同情起這些蜘蛛來,又疑惑道:“那它們不知道把絲剪斷嗎?”


    妧一淡淡搖頭,輕笑道:“它們不會,隻要沒落地上,懸空狀態下有絲就會一直吐絲垂落。估計是怕摔死吧!”


    “可憐的蜘蛛都被你壓榨得一絲不掛了。”姚清瑩望著那蛛絲搖頭歎息,為可憐的蜘蛛默哀。


    妧一摸摸鼻尖,幹笑道:“反正這幾天下雨,它們絲留著織網也是浪費。”


    姚清瑩眼神玩味兒,莞笑道:“我信你!”


    妧一打了個哈哈,忽兒感覺褲腿沒了涼颼颼的感覺,低頭一看濕掉的半截褲腿以及鞋子竟已經幹了。


    伸手撫摸媳婦的發絲,都在不言中。


    外麵下著小雨,妧一也不急著去拾院內雨幕下的工具,陪坐在媳婦旁邊看起雨景來。


    姚清瑩默不作聲的望著淅淅瀝瀝的雨水,眼神有些發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氣,哪怕雨水將她們徹底打濕也隻是感受到涼意,又不會生病,但看到妧一冒雨出門沒來由的就會湧起擔憂,然後就有點不舒服。


    “怎麽了?”


    妧一看到憨憨望著雨而發呆,輕聲問道。


    姚清瑩輕輕搖搖頭示意沒事,淡淡道:“就是覺得最近脾氣有些奇怪,有時候莫名想要發脾氣。”


    “哦~比如剛剛是吧。”妧一聽後立馬聯想到剛才,臉上露出溫和笑容,柔聲道:“這個不奇怪,情緒都是平衡的,有了擔憂或者牽掛,當情緒得到滿足就會衍生出生氣與開心…瑩瑩,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相處都有一段時間了,要是一點情緒變化都沒有,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沒…沒,不用道歉的。”姚清瑩怪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這純粹就是她多慮了,最後小妧子還給她道歉,讓她感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鬧。


    妧一回憶自倆人確認關係後,生活的點滴,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淡淡道:“其實吧,你調皮的時候我也生氣,當時很想打你屁股。”


    姚清瑩一愣:“呃……”


    臉蛋快速泛起紅暈,憋了半天才悶哼出聲:“壞人!”


    之後兩人相互拌嘴打趣起來,將心裏話都一股腦抖了出來,屋簷下不約而同的響起歡笑打鬧的聲音。


    不知不覺中,雨小了,妧一拿起旁邊芋頭葉頂在頭上,他要趁著雨小的間隙把工具材料拿回來,他可是答應了媳婦要做一份讓她驚豔的小飾品的。


    可不能因為一時聊得開心就把正事給忘了。


    開始製作後,姚清瑩便不再打擾他,掏出兜裏的手機攤開放到旁邊桌上刷起同城視頻。


    之後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持續到中午,姚清瑩看了下時間已經到了飯點,又瞅瞅外麵的雨,朦朧一片,毫無停歇的架勢。姚清瑩不想出去做飯,起身回屋拿了幾個小麵包和豆腐幹出來。


    “小妧子,餓了沒?”


    心思沉寂在手上雕刻中的妧一聽到媳婦呼喚,放下手中刻刀,迷茫的抬起頭,剛似乎聽到媳婦叫他吃飯,傻乎乎的開口:“哦,吃什麽好吃的?”


    “吃…”姚清瑩有些無語,她問的是這個嗎?果然聚精會神的男人忙起來充耳不聞窗外事,朝著妧一拋過去兩麵包,沒好氣道:“麵包,湊合著吃吧,我不想做飯。”


    妧一輕哦了一聲,沒有絲毫意見,撕開包裝直接將麵包塞進嘴巴,又拿起刻刀雕畫起來。


    姚清瑩看得妧一狼吞虎咽的模樣,翻起白眼,好聲提醒道:“你噎不噎啊,慢點吃不行啊?”


    說著小小的咬了一口手中麵包,現在吃麵包已經沒了當初那般喜歡,拋開喜歡麵包就一坨蓬鬆的麵粉,吃起來幹幹的咽多點還會哽人。


    反觀咬著滿滿一口麵包的妧一,聽到媳婦的提醒隻是應了聲,眼睛始終在手上的竹頭上。


    姚清瑩也不知這家夥聽沒聽進去,無奈再次起身拿了盒牛奶插上吸管遞了過去,“喝點牛奶,別噎著了。”


    妧一騰出手在身上擦了擦,頭也不抬的接過牛奶將吸管擠進嘴角的縫隙,噸噸噸的幾聲後就響起空盒的尖叫,放下牛奶又繼續雕刻起來。


    姚清瑩看著這家夥心無旁騖的樣子,心頭不禁升起挑逗的樂趣味,試探性的喚道:“小妧子。”


    妧一依舊頭也不抬眼也不轉的嗯了聲。


    姚清瑩頓感有趣,又叫了一聲:“呆子?”


    妧一:“嗯…”


    “呆瓜!”


    妧一:“唉。”


    見到無論自己叫什麽,妧一的答應,姚清瑩玩心大起,悄悄點開手機錄音,俏皮的喊道:“大笨蛋!”


    “嗯…嗯?”


    埋頭的妧一察覺到有些不對,猛然抬起頭,對上姚清瑩戲謔的眼神,妧一微微挑眉問:“什麽情況?你是不是罵我了?”


    姚清瑩此時心裏樂開了花,這可都讓自己錄下來了,這家夥的曆史上再添一筆黑曆史。心裏這般想著嘴卻很嚴實的否認道:“沒有啊,你聽我罵你了嗎?”


    “罵你什麽了?為什麽要罵你?”


    妧一麵對媳婦的質問三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剛媳婦叫它什麽一時還真就想不起來了,感覺就不是好話,不然也不會讓他敏銳的感覺出不對。


    姚清瑩見妧一啞口無言,心裏更是得意。


    這家夥竟然也有今天,被人當麵罵了還不自知,自家小妧子也真是傻的可愛。


    妧一想不起,反問道:“那你剛剛喊我什麽來著。”


    “叫你小可愛啊。”姚清瑩強忍著笑意,輕聲回道。


    “是嘛?”妧一聽著總感覺不對味,但又說不上來,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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