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芙蓉姐妹倆要在東園留宿,林芙滿懷歉意地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她們姐妹倆要和江大的朋友一起跨年,今晚不能回家了。


    意外的是,母親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還叮囑她玩得開心點。隻是要少喝點酒,注意自身安全。


    “媽媽怎麽說?”掛了電話,林蓉急忙問道。


    她很擔心母親會不同意,因為她對姐妹倆的管教還是很嚴格的。夜不歸宿這種事,在林家是絕對不允許的。


    父親去世後,更是如此。


    “媽媽說,讓我們玩得開心點,前提是少喝酒,注意自身安全。”林芙也有點懵。


    母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而且……聽她的語氣,在得知她倆不回家後,好像還挺開心的。


    “不會吧?你確定電話另一端那個是咱媽?”林蓉眨了眨眼。


    “確實挺奇怪的,不過,既然母親大人同意,咱們就不必糾結了。和大家一起開心跨年吧。”


    “好嘞。”林蓉蹦蹦跳跳的,歡快地像一隻剛出籠的小鹿。


    她們不知道,母親的異常,其實是有原因的。


    半個小時前。


    林母正端坐在客廳裏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上播放的肥皂劇打發時間,等候兩個女兒回家。


    芙蓉姐妹倆去江大參加迎元旦文藝晚會的事兒,當然和她報備過了,所以林母並不著急。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鈴聲,把沉浸在劇情中的林母嚇了一跳。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家裏呢?


    那姐妹倆有鑰匙,不可能會按門鈴啊。


    林母帶著幾分疑惑,來到門後,拿起了樓宇通話器,監控裏立刻顯示出一個男子的身影,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頂黑色的禮帽,遮住了整張臉。


    “你是誰?這麽晚了,來我家做什麽?”林母略微有些恐慌。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很正常。


    “文菊,是我。”那個男人抬起了頭,露出了英俊的臉龐。


    林母名叫張文菊,除了丈夫,很多年沒人這麽稱呼她了。


    “紅……紅軍?”張文菊驚駭地往後退了數步,險些跌倒在地板上。


    這大半夜的,死去多年的丈夫突然上門,讓一個寡居的女人如何消受?


    “文菊,你別怕,相信我,絕不會傷害你的。”對講器耷拉在半空,林紅軍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你……你真的是紅軍嗎?”平息了一下心情,張文菊又拿起了對講器,眼睛死死盯住監控屏幕。


    “當然是……隻是,我……不是人……”


    “是鬼?”


    “嚴格來講,也不是鬼,”林紅軍笑了笑,“犧牲之後,我就去了地府。因為在人間積累了功德,所以就被委任為賞善罰惡司的判官。前幾天,又被上麵派到江州來,擔任本地城隍爺。”


    “你說……你成了江州本地的城隍老爺?”張文菊愕然。


    這麽說,神話傳說都是真的?這世間,真的有地府,有閻羅王,有判官,有城隍老爺?


    “是的,”林紅軍微笑道:“城隍老爺是地府陰神,可不是鬼。而且,根據地府律例,城隍老爺是允許有城隍夫人的,這意味著,我們以後可以生活在一起。等你陽壽盡了,就可以和我一起在城隍廟享受萬民香火。”


    “你是城隍爺,我是凡人……這也可以嗎?”


    “地府律例並沒有明確規定城隍夫人不能是凡人。法無禁止即可為。”


    “呃……既然你已經是城隍爺了,應該能隨意進入室內吧,為何還要敲門?”


    “我怕嚇著你。”


    “傻樣,即便你真的是鬼,我也不怕你。當年你剛犧牲的時候,我夜夜以淚洗麵,就期盼著你的鬼魂能上門來把我帶走呢。如果不是舍不得兩個孩子,我早就了結了這性命,隨你去了。”


    張文菊笑中帶淚,緩緩打開了大門。


    林紅軍走進來,夫妻倆緊緊抱在了一起。


    俗語說,小別勝新婚,更何況是分別了五年的恩愛夫妻。


    林母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紀,久曠之身一旦得到了慰藉,凶猛地好像下山的母虎。林紅軍這個城隍老爺險些沒能扛住。


    一陣激烈的糾纏過後,雲收雨歇。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互訴衷腸。


    擔任城隍之後,關於和妻子之間的記憶已經恢複。夫妻倆就一直在講以前的趣事。


    在這期間,林芙打來了電話。


    聽說兩個女兒今晚不回家,林母居然有一絲竊喜。


    能和闊別多年的丈夫一起過二人世界,共同跨年,那兩個電燈泡不回來正好。


    結束通話以後,林紅軍問夫人:“她們夜不歸宿,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麽還挺高興呢?”


    “林芙成熟穩重,不是心裏沒數的孩子。她帶著妹妹,絕不會去亂七八糟的場所。一直以來,因為你不在了,我對她們都很嚴苛。偶爾放鬆一下,給她們出去透氣的時間,無傷大雅。”


    “你沒問問她們和誰在一起嗎?”


    “問了,說是江州大學的朋友。好多人。”


    “韓東?”林紅軍脫口而出。


    “咦,你怎麽會認識韓東?”張文菊覺得意外。


    她從兩個女兒口中聽到了關於韓東的不少信息,知道他是從農村考出來的孩子。丈夫是五年前犧牲的,那時候,韓東還在老家的鎮上讀初中吧?


    按理說,他們兩個,應該沒什麽交集呀。


    “那小子可不簡單,他是個修仙者。還有個隱藏身份,是地府特聘的高級特使,能夠自由穿梭陰陽兩界。因為職務的關係,我們經常見麵。呃……他還促成了我和芙兒的會麵……”林紅軍緩緩道。


    “什麽?你和芙兒見過麵?”張文菊失聲驚呼。


    “嗯,前不久見過一次。”


    “怪不得芙兒這段時間怪怪的,老說什麽讓我不要太傷心,說不定爸爸在下麵活得挺好。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某個地方團聚。性格也開朗了,不再像以前那麽苦大仇深。”


    “嗬嗬,這就對了。”林紅軍笑了笑。


    “你能和芙兒見麵,為何不來見我?”張文菊嗔怪地給了丈夫一個衛生眼。


    “那時候我還不能在人間久待,見了你以後呢?還不是亂了你的心境,徒增煩惱。現在不一樣了,我已調任江州本地城隍,可以長期待在人間。咱們相聚,有百利而無一害。”


    “嗯,我這五年來所吃的苦,總算沒有白費。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張文菊笑著笑著又哭了。


    林紅軍抱著老婆一通安慰,內心卻在轉念:韓東那臭小子,把林家倆閨女都拐走了,找個時間,老子得跟他掰扯掰扯。這個大豬蹄子,想拱城隍爺家的小白菜,可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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