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絕大多數舉子來說,十年寒窗苦讀,隻要會試中榜,就意味著自己已經有資格進入帝國中樞,成為‘官老爺’。至於榜單的名次,都不是太在乎。


    第二張榜,張貼的是中間的一百六十三名。


    第三張榜,放出來的是本次會試的三甲位次。


    誰都知道,會試的前三甲,是極有希望在接下來的殿試中,被人皇陛下欽點為狀元,榜眼和探花的。


    所以,這第三張榜單,才是最具重量級的。


    放前兩張榜的時候,韓東等人並沒有湊上去,同樣沒有往前湊的,還有溫照倫兄弟倆。


    他們對於前三甲誌在必得,也相信自己就在最後一張榜單上。所以懶得去看後麵的位次。


    “接下來,最後一張榜,上麵就是本次會試的前三甲!”隨著小吏一聲呐喊,舉子們頓時圍了過來。


    雖然大家知道自己沒戲了,但都想知道,本次會試的三甲究竟是誰。


    “讓開讓開,又沒你們的份,往前瞎湊什麽?”溫照倫吩咐自己的隨從,殺出一條血路。


    那些舉子們自然敵不過如狼似虎的家丁,被粗暴地推到兩邊,中間讓開一條通道。


    溫照倫兄弟倆施施然走了進去,韓東等人也順便跟著進去。


    “這特麽誰啊?這麽跋扈。”一個外地的舉子悄聲問道。


    “小點聲,當心禍從口出。這家夥是當朝太師溫朝宗的次子,京城有名的二世祖,尋常人可惹不起他。”


    “你們知道嗎?前些日子在萬花樓喝酒,他放出風聲,說本屆會元是他囊中之物,其餘人,都是來爭第二的。”


    “那麽他的才學如何呢?”


    “嗬嗬嗬……他就是個武夫,距離會元的水平,十萬八千裏吧。”


    “沒才學還這麽囂張,憑啥?”


    “憑啥?憑人家有個正一品的好爹,還有個深受雍王寵愛的姐姐。”


    “你這麽說,我就懂了……”


    “………………”


    此時,榜單張貼完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第一名:王彥祖,中元郡大梁城人士,就讀鳳鳴書院。


    第二名:溫照倫,雍京人士,國子監儒生。


    第三名:齊士賢,中梁人士,就讀樹人書院。


    “會元,彥祖,你高中會元啦!”魚化及高興地一蹦三尺高。


    “陛下,還真被您料中了。”王彥祖摸著後腦勺傻樂。


    站在一旁的溫照倫臉色鐵青。


    “嗬嗬嗬,溫照倫不是說自己必中會元嗎?這下傻眼了吧?”


    “人生總有意外啊。”


    “這個王彥祖是何許人也?”


    “大梁城人士,就讀的也是個外地書院,至少不是京城本地的豪門。”


    “那人家這就是真才實學了。”


    “作弊都考不過王彥祖,丟臉哪。”


    舉子中有不少看不慣溫照倫囂張跋扈的作派,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幸災樂禍。


    這些聲音,大部分都落在溫照倫耳朵裏。


    作為京城頂級紈絝,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頓時指著候大,怒喝道:“王彥祖,你科舉舞弊!等著下刑部大獄吧!”


    “放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舞弊了?我還說你作弊呢!”王彥祖瞪了他一眼。


    “喲嗬,還敢倒打一耙?看來上次打得輕了,你小子壓根就不長記性,”溫照倫霸氣地揮手,喝道:“小的們,給我往死裏揍!”


    身後如狼似虎的家丁正要往前衝,王彥祖擺了擺手,朗聲道:“慢著!”


    “怎麽著,怕了?如果怕了,跪下叫爸爸,我或許會考慮放過你!”


    “乖兒子,你爹我該教訓你的時候,會教訓你,但在教訓你之前,需要明確一件事!”王彥祖笑吟吟地看向溫照仁,朗聲道:“如果沒看錯的話,這位就是禮部左侍郎,溫照仁溫大人吧?”


    “哼。”溫照仁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自稱是溫照倫的父親,豈不也是在占本官的便宜?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哼’是什麽意思?”王彥祖麵無表情。


    有陛下在後麵撐腰,王彥祖膽氣十足。


    “呔!在本官麵前,豈容你放肆?”溫照仁無名火起。


    “喲,溫侍郎好大的官威啊。”侯震輕搖折扇,似笑非笑。


    “禮部左侍郎溫照仁,給小國公請安。”溫照仁憋著火,向侯震拱手施禮。


    雖然惱火,但官場上的禮節不能廢。


    “算你識相。”侯震翻了翻白眼。


    “侯震,你特麽裝什麽大尾巴狼呢?別人怕你,我溫照倫不怕你。不服的話,咱倆比劃比劃?”溫照倫怒火中燒。


    他現在還不是體製內官員,不用講什麽官場禮節。


    “你是屬瘋狗的嗎?逮誰咬誰?溫侍郎,你好歹也是禮部大員,就這麽放任令弟胡作非為?”


    溫照仁裝作沒聽見,淡淡道:“小國公,王彥祖方才說要明確一件事,我想問問是什麽事?”


    王彥祖徐徐道:“侍郎大人,你是禮部官員,令弟在你麵前喊打喊殺的,踐踏帝國律法尊嚴,試問你能忍?”


    “呃……年輕人之間起點爭執,發生些衝突,非要上升到帝國律法的高度,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我大周尚武之風極盛,民風彪悍,市井爭鬥時常有之,如果處處都要按照律法來處理,則會大大抑製我國的尚武之風,當外敵入侵時,又如何能保證禦敵於國門之外?”溫照仁義正言辭地說道。


    “侍郎大人,您可真能掰扯,”王彥祖哂然一笑,“是因為你覺得令弟占據上風,才這麽說的吧?如果是令弟挨了揍,隻怕你立刻就會翻臉抓人!”


    “非也非也,”溫照仁一本正經地,“本官向來公正嚴明,不會徇私。”


    “也就是說,我和令弟幹一架,哪怕我揍得他滿地找牙,也隻算是年輕人之間的普通爭執,不會上升到律法的高度?”王彥祖正色道。


    “上次老子打斷了你七根肋骨,看來還沒長記性啊,”溫照倫怒極反笑,“手下敗將,也敢大放厥詞?”


    “我斷了七根肋骨,跟著表哥去陛下那裏告禦狀,陛下說,小孩子打架,打不過人家,是你學藝不精,哪裏丟的臉,就從哪裏找回來,不要指望朕會幫你。你看,陛下是何等胸襟,就怕你小子蹭破點皮,你那護犢子的父兄就會哭著喊著給你報仇!”王彥祖不屑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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