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自認對二老爺遇刺的事了如指掌,但是礙於是晚輩,長輩忽然遭遇不幸,她是要去探望的。


    安容便和沈安溪兩個去了東苑。


    侯府燈火通明,夜露微重,但是東苑前卻擠了一堆瞧熱鬧的人。


    安容和沈安溪邁步進院子,走了沒幾步,便聽見二太太哭的撕心裂肺,呼天搶地。


    沈安溪動了動耳朵,嫌惡的撅了撅嘴,就不能哭的小點兒聲嗎,跟打雷似地,也不怕把二老爺給氣暈過去。


    兩人邁步進門,還沒饒過屏風呢,便聽見四太太溫婉中帶了擔憂的聲音。


    “二嫂,我進來前,聽丫鬟說二哥出府前,和你大吵了一架,你們好好的怎麽吵了起來?”四太太問道。


    二太太坐在小榻上,聽了四太太的話,哭的更加凶了,可就是不說為什麽吵架。


    倒是站在一旁被奶娘抱著的六少爺道,“娘親是看了封信,才和爹爹吵起來的,爹爹他掐……。”


    六少爺話還沒說完,二太太便吼奶娘了,“還不趕緊把少爺抱回屋歇著!”


    奶娘嚇的身子一凜,趕緊抱著六少爺離開。


    四太太望著六少爺,見他因為二太太的嗬斥,而嚇的嚎嚎大哭,二太太也不為所動,反而再停了下,抹了抹鼻子後,繼續哭。


    饒是四太太的好脾氣這會兒也不耐煩了,問她為什麽吵架不說,就知道哭,六少爺要說,她還阻攔,這樣沒頭沒腦的勸,隻是白勸而已。


    四太太沒有再說話,恨不得用棉花堵著耳朵才好。


    很快,四老爺、五老爺就從內屋出來了。


    四太太忙過去問,“二哥可醒了?”


    四老爺搖了搖頭,“還沒醒,大夫說好的話,明兒早上會醒。”


    說完,四老爺朝二太太走去,道,“二嫂,二哥得罪了什麽人,幾次三番的遇刺,上回是胳膊受傷,這回更是……。”


    二太太被問得氣不打一處來,她站起身來吼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他的事,從來就不讓我管!我多問一句,他便以‘內宅婦人管好內宅就成了’堵我的嘴,現在倒好了,生生沒了一隻手,往後我們二房可怎麽辦……。”


    說著,二太太又掩麵哭了起來。


    四老爺被二太太吼的懵懵的,他的怒氣也不小,他隻說了一句,“妻賢,夫不遭橫禍!”


    四老爺認為,今兒要不是二太太和二老爺吵架,二老爺負氣離開,又怎麽會遇到刺客,那刺客還能跑侯府來給二老爺一劍嗎?


    總之,錯在二太太身上。


    二太太氣的臉色鐵青,她是一肚子話,不敢罵。


    怪她?!


    憑什麽怪她?!


    也不瞧瞧那信上寫了些什麽,她質問兩句怎麽了,換做是誰,在那樣的情況下,都忍不住發脾氣吧,二太太自認為自己半點錯處沒有,可是二老爺卻在氣頭上恨不得掐死她,要不是廷哥兒忽然進來,她指不定已經死了!


    當時,二太太是在氣頭上,她瞧見那信,就理智全無了。


    可是二老爺說那信是胡謅亂造的,已經連續好多天送來了,而且字跡都不一樣,賊人目的就是毀他的清譽名聲,毀武安侯府的清譽名聲。


    二太太是將信將疑的,但是這些天每天二老爺都會收到一封信,而且收到後,怒氣滔天的事,她比誰都清楚。


    因為有一次,他們同桌吃飯的時候,那信送到二老爺手裏。


    二老爺當即就氣的摔了碗,轉身便走。


    這也是為什麽,二太太會背著二老爺偷偷把信看了的緣故,隻是信裏的內容叫她瞠目結舌,背脊一陣陣發涼,好像入墜冰窖中了一般。


    她便忍不住和二老爺吵了起來。


    二太太胡攪蠻纏起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二老爺惹不起她,隻能躲著了。


    可是等二太太氣消之後,二老爺卻沒了隻手。


    這晴天霹靂根本就不亞於那封信!


    一個男人沒了手,就等於沒了一半的命,朝堂上,哪個大臣不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長的醜的,難看的,壓根就沒機會見天子帝皇,怕的就是有辱聖眼,嘔心的皇上食不下咽。


    朝堂上更沒有哪個大臣是殘缺不全的,那些上戰場的將士們,一旦受了無法複原的創傷,都是辭官回鄉的下場。


    二老爺仕途正順,是她的依靠,如今卻成了這般,她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安容站在那裏,有些微微錯愕,她記得蕭湛寫的勒索信,剛好一日一封,原本最後一封在昨天送完。


    是安容覺得有必要在元宵節寒磣一下二老爺,免得他一身輕鬆的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快活逍遙。


    隻是安容沒想到,最後一封信會讓二太太瞧見。


    更叫安容沒想到的是,二老爺沒的是左手!


    她記得她吩咐趙風的是要二老爺的右手啊。


    難道蕭湛的暗衛左右不分?


    安容微微囧。


    不過這樣她也很滿意了,她不用擔心二太太嘴快往外說,還有個人幫著她給二老爺施壓,何樂而不為?


    二老爺傷重在床,又昏迷不醒,大夫沒許外人進去打擾,是以安容和沈安溪就出了東苑,各自回府。


    兩人在岔道處分開,安容回玲瓏苑。


    半道上,安容先是聽到兩聲鷓鴣叫,這是蕭湛的暗衛在對暗號。


    安容微微滯住腳步,隻見眼睛黑影一閃,趙成出現在安容的跟前。


    趙成有些尷尬,他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安容了,雖然他一直在侯府待著。


    安容瞧見趙成,就自動的想起荀止,更想起自己被人騙的事,頓時沒有了好臉色。


    安容理都沒理趙成,饒步便走。


    趙成苦惱的撓了撓額頭,主子的錯又跟他沒啥關係,為什麽要遷怒於他啊?


    趙成望著芍藥,希望芍藥幫著說兩句好話。


    芍藥撅了撅嘴,心有餘而力不足道,“你別指望我幫你,我家姑娘說了,我要是再在她跟前提一句你家少爺,她就不要我了,我可不想被賣。”


    趙成滿臉黑線,對芍藥道,“你在這兒別動,我有幾句話跟四姑娘說。”


    芍藥,“……。”


    芍藥叉腰要破口大罵,可是趙成已經不見了人家,他跑安容跟前作揖去了,要不是海棠拉著她,朝她搖頭,芍藥是恨不得追過去罵才好。


    趙成在安容跟前,清了清嗓子道,“四姑娘,屬下辦事不利,主子讓屬下來請罪。”


    安容微微不解,“什麽辦事不利,我沒找你辦過事啊?”


    趙成忙回道,“就是四姑娘吩咐趙風辦的事,他因身負重任,就將事情托付給了屬下,屬下一時不查,將二老爺的手砍錯了。”


    趙成很無奈,這樣低級的分不清左右的事,他還是頭一次,他回去請罪,蕭湛讓他來找安容。


    蕭湛怕安容一定要二老爺的右手,左手不算完成任務。


    所以趙成來是想問問,還需要繼續砍二老爺的右手麽?


    安容聽得嘴角眼角其抽,腦袋上的黑線那是成摞成堆的往下掉。


    “不用了吧?”安容覺得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趙成大鬆一口氣,完成任務的他打算離開,隻是才轉身,想起另外一件事,對安容道,“四姑娘,刺殺三皇子的人是二老爺。”


    安容眼睛瞬間睜大,她覺得自己聽岔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誰刺殺的三皇子?”


    趙成一字一句道,“是二老爺。”


    安容臉色有些蒼白,刺殺皇子,這事一旦事發,整個武安侯府都會給二老爺陪葬!


    這個禍害,到底要將侯府害的何種境地才滿意?!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安容穩住心神道。


    趙成這才 將事情的原委道來。


    事情是這樣的。


    安容求了蕭湛要了兩個暗衛,順帶告訴趙風,要他幫忙砍掉二老爺的右手。


    趙風因為懷裏揣著彈丸,奉命去炸自己的主子,給他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所以這個重任就落到了趙風的身上。


    趙風就帶了另外一個暗衛去刺殺二老爺。


    因為在鬧事,一旦打架,勢必會驚動很多的人,兩人發現二老爺後,一路尾隨,倒也沒有叫二老爺發現。


    但是他們沒想到,二老爺會帶著麵具,去刺殺三皇子。


    更叫趙風納悶的是,二老爺的武功極好,他要殺三皇子,那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偏偏隻是刺了三皇子胳膊一刀。


    然後才捅三皇子的要害,偏偏叫沈安玉給擋住了。


    那一瞬間,趙風就明白了,二老爺不是真的要殺三皇子,他是故意幫沈安玉製造美女救英雄的場景,謀的是將來。


    很快,三皇子的護衛就趕了來,二老爺縱身一躍便逃開了。


    三皇子的護衛窮追不舍,隻是都不是二老爺的對手,數次交鋒,都抓不住二老爺。


    眼看著二老爺便要逃了,趙風果斷出手打暈了那兩個護衛,然後冒充是三皇子派來的追兵,再抓活口的時候,趁機要了二老爺一隻手。


    後來,二老爺鑽入人群,趙風不敢大開殺戒,便讓他逃了。


    安容聽到這裏,不由得雙眼冒光,“好一招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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