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一縷陽光穿過窗柩,悄然灑向屋內,鋪了一地的金光。


    床榻上,薄被下,伸出一隻雪白的藕臂,去接那陽光。


    如筍般修長的芊芊玉指握不住細碎的流光,光華從指縫間逃開。


    床上的人兒玩的不亦樂乎。


    喻媽媽在一旁收拾梳妝台,瞧見安容這樣,忍不住輕搖了搖頭。


    海棠從偏閣出來,手裏捧著兩個錦盒,擺到梳妝台上,對喻媽媽道,“用這錦盒裝可以嗎?”


    喻媽媽翻了翻,眉頭輕挑了挑,“可以倒是可以,隻是一個送去莊王府,一個送進宮,要有些區分才好,再找找。”


    床榻上,安容鑽出被子,笑道,“我瞧那錦盒就挺好。”


    海棠望著安容,又望了望喻媽媽,最後落在錦盒上。


    喻媽媽見安容說可以,便讓海棠把舒痕膏裝錦盒裏,一邊吩咐秋菊和芍藥伺候安容起床。


    梳洗打扮之後,便是吃早飯。


    等用完了早飯,安容用帕子擦拭嘴角,望著芍藥,眸底露出詫異之色。


    這丫鬟從伺候她穿衣起,就欲言又止,幾次張口想說話,愣是沒說出來一個字,芍藥的性子她了解,不容易憋話。


    這會兒,見她吃完了,芍藥有大鬆一口氣的架勢,越發讓她不解了。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安容笑道。


    芍藥趕緊幫海棠把盤子碗收拾好,擦了桌子之後才道,“七少爺和九姑娘夜裏做噩夢,齊齊發了高燒。”


    至於為什麽做噩夢,不用想也知道。是夢到大夫人的死狀了啊。


    想想大夫人死的有多慘啊,她就是聽聽都嚇的毛骨悚然了,九姑娘和七少爺可是親眼瞧見了呢,夜裏不做噩夢才怪了。


    安容又覺得有點點反胃了,難怪芍藥之前不說這事了,是怕她食難下咽呢。


    隻是沈安姝和沈安孝做噩夢發高燒,安容沒有什麽大反應。


    去探病。她做不出來。


    去幸災樂禍。她也做不出來。


    安容一如往常的去鬆鶴院給老太太請安。


    進去的時候,夏荷正在稟告,“奴婢去瞧過七少爺和九姑娘了。九姑娘倒還好,餓了一天一夜,吃過藥後,能勉強吃兩口粥。隻是七少爺什麽都不吃,而且高燒不退。囈喊著要娘。”


    安容瞧見老太太眸底有擔憂之色,眉頭皺了皺,祖母不知道他們並非父親親生,在她眼裏。那些都是父親的兒女,是她嫡親的孫兒。


    老太太厭惡大夫人是一回事,但是對沈安姝和沈安孝。哪怕兩人不怎麽討喜,卻也做不到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這不。老太太吩咐夏荷,務必讓大夫盡快治好沈安姝和沈安孝。


    安容真恨不得將事實和盤托出,隻是祖母會信嗎?


    大夫人現在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這事,還得父親去說,沒誰吃飽了撐的慌往自己頭上摁綠帽子。


    吩咐完夏荷之後,老太太便問丫鬟,“侯爺人呢?”


    丫鬟忙回道,“侯爺去上早朝,還沒有回來。”


    老太太眉頭隴緊,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怎麽還去上朝,他怎麽應付那些大臣的盤問,還有大夫人被人殺在了密道裏,想想,老太太都夜不能寐。


    她在侯府住了幾十年,居然才知道侯府有密道!


    老太太輕揉太陽**。


    安容請了安之後,幫老太太捏肩,幫她舒緩疲憊。


    外麵,三老爺臉色陰陰的進來,他身側跟著福總管,臉色也極是難看。


    沈安溪見了頗納悶,父親不是和福總管去查密道了麽,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啊?


    老太太也皺眉了,問道,“可查出來什麽?”


    三老爺冷著臉道,“侯府密道橫貫各個院子,除了安容的玲瓏閣,其他院子下麵都有密道。”


    說著,三老爺頓了頓,又接著道,“在西苑下的密道裏,發現了三個大火油桶,當初西苑著火,就是被人從密道縱火的。”


    當初大夫人害三太太,結果誤讓二太太臉長滿紅疹,三太太報複了大夫人,結果就差點被燒死。


    現在,大夫人又知道密道所在。


    當初,是誰害的三太太,還用質疑嗎?


    老太太氣的是嘴皮直哆嗦,她想到了昨天建安伯夫人在她屋子裏大吵大鬧的事,甚至毀了她最喜歡的屏風!


    沈安溪更是氣紅了眼,牙齒磨的咯吱響。


    三太太更是氣的直罵,“要是昨兒,叫我發現了火油桶,我看他們還怎麽全須全發的出侯府!”


    三太太脾氣暴躁,當日的大火,那種恐懼,到現在她都沒法忘記,有時候夜裏更如同驚弓之鳥,生怕什麽時候就又著火了。


    現在罪魁禍首找到了,人卻死了,這種有仇無處報的憋屈,讓三太太想到了建安伯夫人,那個口口聲聲女兒休的冤枉的建安伯夫人!


    不過,她大吵大鬧之後,被休了,也啞巴了。


    三太太多少心底有些舒坦。


    但是,很快,她就不舒坦了。


    因為有人找上門來了。


    建安伯夫人啞巴了,事情來的太蹊蹺,建安伯府不可能不給她看大夫,這不就查出來中毒了,大夫說,建安伯夫人的啞巴能好,但是前提是要找到解藥。


    建安伯夫人是在建安伯府啞巴的,可沒人對她下毒啊。


    大夫說中毒時間不長,建安伯府就想到了武安侯府。


    絕對是武安侯府嫌建安伯夫人太聒噪,大吵大鬧,所以給她下了啞藥。


    江二老爺和江二太太怒氣衝衝的來,正巧遇上怒氣衝衝的武安侯府。


    這不,一言不和,吵起來了。


    甚至差點點就動起了手。


    安容覺得可笑,她望著江二太太道,“昨兒你們來侯府,進門便大吵大鬧,丫鬟從沒給你們端過一盞茶,你們在侯府吃過什麽了,滴水未進,中毒了卻怪到侯府頭上來!”


    江二太太頓時大叫道,“怎麽沒進過滴水,在蒹葭閣,我和老夫人都喝了侯府的茶!還有在這間屋子裏,老夫人也喝過!”


    沈安溪就冷笑了,“你們喝的是丫鬟端給我娘的茶,哪來的毒,難帶會有人給我娘下毒嗎,還有,你們在蒹葭閣喝茶,要下毒也是五姐姐下的,要找解藥,你們找她要去!”


    江二太太氣煞了,“蒹葭閣的丫鬟就不是武安侯府的了?!指不定就是你們借著安玉的手毒害老夫人,居心叵測!”


    老太太氣的嘴皮都哆嗦,將桌子拍的砰砰響,桌子上的茶盞更是震的桌子發出清脆響聲。


    “來人,給我打出去!”老太太喝罵道。


    老太太話音剛落,便有丫鬟婆子拿了棍子進來。


    二話不說,就朝江二老爺和江二太太打過去。


    四五根棍子打下去,江二老爺還能躲開,江二太太就嚎嚎叫疼了。


    兩人一邊咒罵,一邊跑著出了屋子。


    臨走前,江二太太還掉了根簪子在正屋,叫婆子一腳給踩的粉碎。


    場麵很混亂,但是很激動人心。


    尤其是沈安溪覺得還不夠,又叫綠柳去前院吩咐小廝,給她使勁的打,別打臉,其他地方隨意!


    左右一棍子也是打,十棍子也是打!


    聽到丫鬟稟告,江二老爺和江二太太是連滾帶爬的出的侯府,而且江二太太都摔下了侯府門前的台階,安容想想那場景就忍不住笑了。


    聽到丫鬟主子樂成一片,福總管眸底有擔憂之色流露出來。


    孫媽媽眼尖瞧見了,納悶道,“福總管,你這是怎麽了?”


    福總管歎息一聲,道,“侯府門前圍了一堆瞧熱鬧的,我好像瞧見了有好幾個禦史大人,其中就有……。”


    讓福總管這麽擔憂的,這個禦史肯定很特別,至少是錢沒法收買的。


    這禦史,是周禦史。


    而且福總管覺得,侯府估計中了江二老爺的計了。


    因為臨走前,江二老爺和江二太太在朝他笑,笑容很是嘲諷。


    那一瞬間,福總管就想明白了,那些禦史,十有**就是江二老爺請來的。


    目的就是想讓他們瞧見侯府打他們。


    怎麽說,江二老爺也是親家老爺,是四姑娘他們的舅舅。


    聽到福總管這麽說,侯府再次陷入陰霾中。


    三太太對建安伯府這些討人厭的就一個形容詞:陰魂不散!


    而沈安溪對他們的形容詞是:狗改不了吃屎。


    說來說去,不就是侯府沒給他們錢麽!


    隻是,堂堂侯府,讓下人打人的事,要是鬧到朝堂,還真不好看。


    沈安溪望著安容,嘟著嘴問,“四姐姐,現在該怎麽辦?”


    安容也很頭痛,怎麽就沒直接將江二老爺和江二太太也一並毒啞巴了呢。


    安容想起了一句話,覺得說的很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三太太覺得有必要和那些禦史打個招呼,讓他們睜隻眼閉隻眼。


    老太太擺擺手,覺得沒必要,“就算能說服其他禦史,周禦史怎麽說服?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讓侯爺拿主意。”


    武安侯府,已經處在風口浪尖上了。


    不過老太太相信,侯府堂堂正正,豈是幾個小人能汙蔑的,侯爺既然敢那麽做,就不會沒有後招。


    讓安容更沒想到的是,她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侯府卻來了位不速之客。(未完待續)r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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