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龍袍一揮,小公公便退到一旁,給皇上讓路。


    皇上在前,安容和蕭湛緊隨其後,邁步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離永壽宮有些遠,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瞧見永壽宮的匾額。


    陽光之下,鎏金的匾額閃耀著光芒。


    想到永壽宮,安容便想到上一次來這裏的情形。


    不知道太後的氣色有沒有好轉,一會兒自己說話必須要注意了,萬一再說了什麽,不知道會不會又有人被滅門。


    永壽宮內,熱鬧非常,不時有輕笑溢出殿外。


    安容沒想到會在永壽宮瞧見徐太後、皇後、貴妃她們。


    相比與皇後、貴妃她們的嬌媚,氣色紅潤,鄭太後的臉色要蒼白的多,不過比之上一回瞧見,氣色又好轉了許多。


    見到皇上進去,皇後、貴妃她們忙起身行禮,聲音婉轉嬌媚的叫人聽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安容微微挑眉,這些人的聲音,她都曾聽過,可沒有在皇上跟前這般嬌吟婉轉過,尤其是發怒,眼神冰冷淩厲時,那說話聲就跟吐冰刀一般。


    果然,後宮是最能裝的地方。


    安容覺得,皇上估計都沒有聽過她們真實的聲音是如何的。


    皇上擺擺手,免了皇後、貴妃她們的禮,轉而和顏悅色的問,“在談論什麽呢,這麽高興,大老遠朕就聽到笑聲了。”


    皇後麵容姣好,眼神溫柔勝水,她笑道,“在商議選秀的事呢,皇上後宮空虛,有幾年沒有添人了,正好今年是三年一選的日子,臣妾便和幾位妹妹商議了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隨你,”皇上對選秀一事並不上心。


    他給鄭太後請了安,又給徐太後見了一禮,便坐了下來。


    鄭太後遠遠的就瞧見了安容和蕭湛,招招手,兩人便上前給鄭太後及一眾後妃請安。


    鄭太後神情溫和慈愛,笑道,“一段時日未見,安容又漂亮許多,哀家一早就等你們進宮,怎麽這會兒才來?”


    安容被問的臉一紅,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可不能暴露木鐲的事。


    鄭貴妃便笑著接口道,“太後,他們才新婚燕爾呢。”


    一句新婚燕爾,就足矣解釋為何晚來了。


    鄭太後輕輕一笑,轉而問皇上,“皇上喝過他們敬的茶了?”


    皇上點點頭,略微拍了拍膝蓋上的龍袍,道,“喝過了。”


    鄭太後當即眉頭皺隴,就在皇上以為鄭太後不讚同他認義子時,鄭太後卻有些生氣道,“既認了義子,那便是哀家的義孫,要敬茶也該先敬哀家吧?”


    皇上微微一鄂,有些哭笑不得。


    一杯茶而已,母後怎麽也跟他爭上了。


    “現在敬也來得及,母後若是不高興,之前那杯便當作不算數,”皇上孝順的依著太後道。


    徐太後坐在一旁,聽了皇上和鄭太後的話,她眉頭挑了一挑。


    “先皇認了兩個義女,都封了公主,皇上認了蕭表少爺做義子,不知道封了什麽王?”徐太後笑問道。


    徐太後一番話,讓皇後眼睛睜大。


    有沒有搞錯,蕭國公府的權勢大的已經叫她們焦頭爛額了,太後怎麽還要皇上封蕭湛為王?


    皇後眉頭忽皺間,眸底有抹光亮閃過。


    還是太後棋高一招,皇上若是寵愛義子,那封王是遲早的事,又有先皇舊例在,文武百官也難叫皇上改變心意,就算先皇封的是義女,皇上封的是義子,本質上區別很大,畢竟公主沒有實權,封賞不過是些俗物,義子封王,十有八九是有實權在手。


    文武百官阻止不了皇上的心意,那蕭湛封王是遲早的事,這會兒徐太後先提出來,還是在皇上沒想到那份上的時候,這就是個大人情。


    沒有人不喜歡權利,沒有人不希望封王,賣這麽個大人情給蕭湛,他不會也不敢不記得。


    至於為什麽不敢,這就是輿論的力量了,徐太後對他有恩,若是將來祈王有難,徐太後開口相求,他拒絕了,那些大臣肯定會覺得蕭湛情薄的很,你就算幫了他,他都不會記得,這樣的人不值得深交。


    皇後剛剛想通,徐太後就笑了,“哀家覺得蕭王夠氣勢。”


    言外之意,她覺得皇上封蕭湛為蕭王。


    但是鄭太後和鄭貴妃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蕭湛雖然姓蕭,可誰都知道他隻是蕭家的外孫兒,就算深得皇上寵愛,認作義子,要給他一個爵位,也不可能一來便是親王的位置,而且還以蕭字封王。


    要知道,蕭國公府為大周立下了赫赫戰功,若不是當初蕭老國公脾氣太暴躁,先皇早封他為王了。


    蕭大將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如今才而立之年,戰功便位及眾將軍之上了,隻要蕭國公府忠君愛國,十年之內,勢必會封王。


    蕭字,朝廷得給蕭國公府留著。


    這些話,鄭太後和鄭貴妃也隻是在心底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不管怎麽說,她對安容和蕭湛的感情總比徐太後深厚,連徐太後都讚同皇上封蕭湛做親王,賜號蕭王。


    她跑出來阻止,不是打自己的臉,昭示以前的寵愛都是假的麽?


    畢竟,蕭湛姓蕭,以蕭給他賜封號也應當。


    大殿裏,顯得有些寂靜。


    那些小嬪妃,更是大氣不敢粗,有些緊張的連臉都憋紅了。


    皇上端著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封蕭湛為王的事,他是真沒想過,今兒休沐,滿朝文武不在,等明兒上朝,那一竿子巴結蕭國公府的大臣,鐵定是要提的。


    皇上眉頭皺了又鬆,茶水隻端了起來,並未啜一口就放下了,他笑瞥了蕭湛一眼,問道,“你是想朕現在封你為王,還是立下赫赫戰功,以戰功封王?”


    眾人懵。


    這問題也太……那啥了吧?


    這還用選擇麽,肯定是先封王啊,要知道以戰功封王,那得到何年馬月?


    想想蕭國公府,為大周上戰場快三十年了,也隻混到一個國公爺的位置啊。


    有了王爺的封號,將來就算上了戰場,那些將軍不看帥印,看王爺的名號,也不敢小覷三分啊。


    這樣毫無懸念的選擇,皇上也問的出口,這是把人當傻子麽?


    可偏偏就有那樣的傻子。


    沒錯,蕭湛選擇了以戰功封王。


    大殿裏,所有人都睜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包括皇上在內。


    不過,皇上隻有那麽瞬間的詫異,隨即而來的是讚賞和欣慰。


    安容站在蕭湛身邊,她望著蕭湛銀色的麵具和那深邃的叫人迷醉的雙眸。


    大殿裏,其他人不懂,但是她聽懂了皇上話裏的意思。


    皇上不可能給了蕭湛兵權,還封他為王。


    但是徐太後提出了封王,皇上不可能想不到,還有一堆大臣在等著在催他封義子為王,認義子是皇上的選擇,昨兒喜堂上,皇上可是搶著做蕭湛的義父的。


    這般疼愛,連個王爺的封號都沒有,說出去那是惹人笑話。


    更重要的是,他過不了蕭老國公那一關。


    指不定,會出現皇上要認義子,蕭老國公不要外孫認義父的奇葩場景。


    不用懷疑,蕭老國公既然敢轟皇上,敢明目張膽的表示對皇上大駕光臨的不歡迎,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皇上也怕丟臉啊,他總不能下聖旨逼蕭湛認他做義父吧,他又不是沒有兒子,需要一個義子來繼承香火。


    他給蕭湛選擇,就能完美的堵住蕭老國公的嘴,朕可是慷慨至極,王爺他要朕便給,是你寶貝外孫兒自己有骨氣不要,朕欣賞至極。


    這是皇上的心思,安容明白。


    但她更了解蕭湛的心思。


    雖然都是王,但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


    認皇上做義父,封了王,在世人瞧來,那是走了狗屎運,是獻媚邀寵的結果,不是真本事。


    憑著戰功封王,那是貨真價實的王,幾乎可以蔑視皇上所有的皇子,那時候,振臂一呼,整個大周都要顫上一顫。


    安容知道蕭湛渴望兵權,渴望在戰場上證明自己,要讓他為了個王位就放棄十萬兵權,那不可能。


    前世不過是五萬兵權,蕭湛都一路披荊斬棘,幾年之內便封了王。


    這一世,十萬兵權,蕭湛的封王之路,隻會更快。


    那時候,兵權有了,王位有了,那才是雙贏。


    再退一步說,蕭國公府的人喜歡兵權勝過王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王權雖好,但兵權至上。


    用蕭老國公的話來說,隻要拳頭夠硬,關你是什麽鳥王,照打不誤!


    安容想著,便忍不住偷偷笑,笑的腮幫子都有些疼了。


    蕭湛微微側目,他漂亮而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疑惑,不懂安容笑什麽。


    他選擇了兵權,就意味著她做不了人人豔羨的王妃了,她怎麽還高興?


    徐太後坐在那裏,她看著蕭湛,眸底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神情。


    要說以前,徐太後覺得蕭國公府可怕。


    但這一刻,她覺得最可怕的還是蕭湛。


    能毫不動心,毫不猶豫的棄王位於敝履,那還有什麽能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那張畫像上的人真是蕭湛,那大周的江山……


    怕是要從骨子裏姓蕭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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