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連軒的話,已經叫謝明心裏火氣直冒,安容一句我盡力,就跟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倒茶似地。


    謝明一個忍不住,一甩馬鞭。


    馬就朝前奔去,因為慣性,安容往後一倒。


    所幸,馬車裏鋪著厚厚的被子,沒有摔壞,不過後腦勺磕在馬車上,疼的她悶哼出聲。


    謝明完全是不管不顧,快速朝城門奔去。


    蕭湛和連軒完全可以站在不動,逼的謝明停下來。


    可是他們讓了,因為謝明猛然勒緊韁繩,吃苦受累的隻會是安容。


    兩人把路讓開,謝明駕著馬車出了應城。


    等出去之後,謝明沒有立刻就走。


    而是掉轉了頭,望著徐徐走過來的蕭湛。


    謝明嘴角劃過一抹笑,從懷裏掏出一小瓷瓶,隨手往前一丟。


    蕭湛坐在馬背上,手一伸,就將小玉瓶接住了。


    謝明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我東延埋伏了暗衛,伺機營救,我不會傻到在東延還給你們機會,這是一半的解藥,可保小郡主半月無虞,等我安全將人送到京都,會有人把另外一半解藥送到。”


    說著,謝明瞥了連軒一眼,眸光微閃,笑道,“你燒我東延皇宮,逼的我東延遷都,靖北侯世子,你的本事我佩服,我想皇上肯定恨你入骨,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卸骨,你要是自斷兩臂,算了,也不用兩臂,就斷一臂,我就將小郡主的解藥和蕭表少奶奶還給大周,空著手回去複命。皇上也不會怪罪與我,反而會加官進爵……。”


    越說,謝明的臉色越好,“問題是,你舍得自斷一臂嗎?”


    “你!”連軒氣的攢緊拳頭。


    他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樣的癟。


    不過連軒習慣了意氣用事,這不。他捋起衣袖。拍了肩膀道,“不就一臂膀,小爺給你!”


    “倘若你言而無信。就別怪我瘋魔!”


    連軒說著,蕭湛輕抬手,示意連軒不要再說。


    謝明明顯是被連軒氣著了,故意激將他的。他身上不可能帶著另一半的解藥。


    能想到這樣的辦法,逼的他眼睜睜看著安容被帶走。而無可奈何。


    東延有此強敵,他倒是想知道是誰了。


    謝明冷冷的掃了蕭湛和連軒兩眼,掉轉馬車,駛向東延。


    安容掀開車簾。探出腦袋,看著迎風而立的蕭湛,消失在視線中。


    謝柔坐在一旁。看著安容,“你好像一點都不傷心?還是你天生就不會傷心?”


    安容回頭看了謝柔一眼。赫然一笑,“被綁架去東延的,並非隻有我一個,北烈朝傾公主沒有自怨自艾,還成了東延皇帝的左膀右臂,甘心為東延獻計獻策,我想東延應該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就當是遊玩一番,何況,暗處還有諸多暗衛相陪,我就更不擔心了。”


    其實安容更想說的是,隻要她想逃,誰也攔不住。


    但是她不會逃。


    她會讓東延皇帝知道,綁架她,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


    想著,安容嘴角溢出一抹淺笑,若有似無。


    她摸著手腕上的木鐲,心底有一絲的雀躍。


    謝柔看著她,隻覺得閉眼假寐的安容,從容婉約,她一隻手抓著馬車,一隻手護著隴起的小腹。


    這已經是安容的習慣性動作了,總覺得這樣,她能安全,腹中的孩子也安全。


    安容,人如其名。


    安之從容。


    謝柔忍不住看著安容的小腹,從在蕭國公府前被綁架,一路馬車顛簸,吃盡苦頭,到她跳湖逃跑。


    換做尋常人,腹中孩子,早被折騰沒了。


    唯獨她肚子裏的,還頑強著,甚至連安胎藥都不用吃。


    這孩子命很硬,若是生出來,必定是人中龍鳳。


    馬車滾滾朝前,揚起飛塵。


    十天後,安容進了東延都城。


    這原是前朝的都城,東延太祖皇帝就是在這裏登基稱帝的。


    被連軒燒掉的都城是太祖皇帝著手建造的,曆經高祖等七位皇帝,耗資巨大。


    東延先帝登基,下的第一道聖旨,是大赦天下。


    第二道聖旨,就是遷都。


    沒想到,才過去十幾年,又遷回來了。


    老實說,安容想笑,又覺得荒涼。


    建一個金碧輝煌,流光溢彩的皇宮,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不知道直接或者間接害死了多少的人。


    東延辛苦建立的皇宮,被連軒燒光,安容沒覺得連軒殘忍。


    東延殘害大周百姓,蕭湛才讓連軒來東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不用狠的,東延皇帝根本不會收手。


    而今的東延都城,可不太平。


    遷都,可不是隨隨便便遷的。


    除了皇宮之外,還有那些勳貴世家和滿朝文武。


    不論哪一家,都有不少莊子鋪子,都在被燒毀的都城。


    如今遷回來,短時間是不可能再遷回去了,戰亂時期,國庫裏的錢用來打仗都不夠,哪有閑錢重建皇宮啊?


    在一個地方安家落戶,總要置辦府邸,田產什麽的。


    便是在大周都城,這樣的事都常有發生,何況是剛遷都的東延了?


    這不,馬車朝前,被迫停了下來。


    謝柔掀開車簾,就見到前麵街道上,兩撥人在打架。


    謝柔陰了臉色看著安容,“這就是靖北侯世子幹的好事!”


    安容看著謝柔,勾唇輕笑,道,“謝柔姑娘怪連軒之前,是不是也該罵你們東延皇帝幾句,若非他派人燒毀棉城在前,又怎麽會有連軒燒毀東延皇宮之事?打了別人,還不許別人還手嗎?”


    謝柔拳頭一緊,“可我們東延沒有燒毀大周皇宮!”


    安容赫然一笑,“做了初一。就別怪別人做十五,有什麽可抱怨的?”


    謝柔氣的把車簾子一關,不再說話。


    很快,道路就通了。


    不是打架的人不打了,而是被官兵帶走了。


    謝明駕著馬車,朝皇宮走去。


    在宮門口,被侍衛攔了下來。


    謝明從腰間拿了塊腰牌出來。那侍衛看了一眼。忙行禮道,“見過謝統領!”


    行禮完,侍衛把路讓開。


    就這樣。安容進了東延皇宮。


    安容有些忐忑,不知道東延皇帝抓她來東延所為何事,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謝明帶著她去了禦書房。


    禦書房內,東延皇帝元奕正在批閱奏折。臉色不是很好,有些發青。


    安容進去的時候。他正將手裏的奏折丟地方,龍顏大怒。


    碰巧那奏折正好丟到安容跟前。


    安容想都沒想,一腳踩了上去。


    李公公正下來撿奏折,見到安容這樣做。愣了一下。


    謝明上前請安,然後道,“皇上。蕭表少奶奶帶來了。”


    元奕看了安容兩眼,眉頭擰緊。“她是蕭表少奶奶?”


    謝明點頭。


    謝柔一把捏著安容的下顎,用力一撕,就露出了安容原本那張臉。


    謝柔道,“皇上,她是易容的,隻是膚色不知道什麽緣故變得有些泛黑。”


    謝柔,一點也不溫柔,猛然撕下麵具,拉扯的安容臉皮有些生疼。


    她看著元奕道,“現在我也到東延了,該告訴我,你叫人費盡心思把我擄到東延來是為了什麽吧?”


    元奕看了安容兩眼,擺擺手,謝明和謝柔等就退了出去。


    元奕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走到安容麵前,上下掃視著安容。


    那眼神看的安容很不舒坦,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見安容膽怯,元奕笑了,“綁架你的謝明你不怕,卻怕朕,你不是很從容嗎?”


    聞言,安容兩眼一翻,無語道,“謝明什麽綁架我,還不是聽你的吩咐辦事?”


    安容沒耐心道,“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給我個痛快話吧!”


    元奕大笑兩聲道,“夠爽快!”


    說完,他伸手捏住安容的下顎。


    安容下顎一疼,努力掙脫元奕的桎梏,可惜,她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就是掙脫不開。


    反倒因此激怒了元奕,用力更大,疼的她眼淚在眼眶裏打架。


    元奕眸底微寒,有殺意流竄,看的安容心驚。


    她不知道怎麽得罪了東延皇帝,讓他動了殺心。


    可是要真的殺她,完全可以讓謝明給她一刀,提頭來見啊。


    元奕嘴角帶笑,有些陰沉。


    安容瞥頭不和他對視,卻被他掰正了,“我真是太小瞧你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前世不曾放在眼裏的東欽侯世子夫人,這一世,居然能幫蕭湛點亮紫微星,給我帶來莫大的威脅!”


    安容聽得一怔,倒也沒有太詫異。


    瞎眼神算說過,紫微星亮,是因為她。


    大周有瞎眼神算,東延有慧明大師,東延皇帝知道此事,不足為奇。


    安容捏緊拳頭,望著元奕,“現在紫微星亮,你就算殺了我,也無濟於事了!”


    “我很想殺了你,”元奕咬了牙道。


    說完,他重重捏了安容下顎一下,將手鬆了開。


    安容覺得下顎都被他捏麻了,可是她顧不得。


    她看著元奕,有些發愣。


    什麽叫很想殺她?


    她就在這裏,要殺要刮還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一句話?


    難道他還怕蕭湛震怒,血洗東延嗎?


    現在已經打仗了,根本就不怕撕破臉皮了好吧。


    “為什麽?”安容脫口問道。


    問完,安容就後悔了。


    她覺得自己是在找死,人家不殺她,留她小命是好事啊,她高興還來不及呢,還問那麽清楚做什麽,萬一因此惹怒他,真給她一刀,她上哪裏哭去?


    安容小心翼翼的瞥了元奕一眼,見他臉黑如炭。眸底殺意更勝,他近乎吼道,“為什麽?!你還問朕為什麽?!瞎眼神算沒告訴你,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嗎?!”


    安容被吼的耳膜震疼,“他什麽也沒說啊。”


    安容的聲音透著些無辜,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好吧。


    這時候,有小公公進來道。“皇上。慧明大師求見。”


    “宣!”


    得了元奕的吩咐,小公公便退了出去。


    元奕轉身坐回龍椅。


    等他坐下,端茶輕啜了兩口。慧明大師就進來了。


    仙風道骨,衣袂飄飄。


    這才是一個大師該有的模樣。


    隻是安容做夢也沒想到,慧明大師居然是瞎眼神算的師兄。


    瞎眼神算在眼睛瞎之前,叫虛明。


    明明一家親。怎麽慧明大師幫東延了啊?


    安容不知道,這是瞎眼神算還有慧明大師以及他們師父之間的事。


    本來慧明大師才是大徒弟。可他們的師父卻饒過他,把衣缽傳給瞎眼神算,因此惹怒了他。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這不。慧明大師就走了,輾轉到了東延。


    慧明大師赫然一笑,“師弟擅自替人改命。瞎了一雙眼睛,從那以後。說話做事便束手束腳,不怪他明明知道一切,卻不敢吐露半分,怕遭天譴。”


    “什麽事?”


    能直接說重點麽,好奇的她心跟貓撓了似地。


    慧明大師看著安容,笑道,“我也怕遭天譴。”


    安容無語,你自己都怕,你好意思說瞎眼神算膽小,做事束手束腳?


    看著安容鄙視的眼神,慧明大師眉頭幾不可擦的皺了一下,就聽安容用一種很抓狂的語氣問,“你們能不能說痛快話,能直接了當的告訴我擄劫我來東延是為了什麽事嗎?”


    被安容一問,慧明大師還真就敞快了,“我就想知道你前世用什麽逆天改命,讓自己重生的。”


    安容,“……。”


    逆天改命?


    她?


    安容一腦門的黑線,好像腦袋頂上有烏鴉在疊羅漢。


    她要是有逆天改命的本事,至於前世死的那麽窩囊嗎?


    安容斜了慧明大師一眼,“你真的是瞎眼神算的師兄,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個騙子?”


    慧明大師臉一黑。


    元奕就忍不住掩嘴輕咳了。


    安容雙手一攤,指著元奕道,“他也重生了,他也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慧明大師皺眉道,“他能重生,是因為你的緣故!”


    安容,“……。”


    不是吧,她真的有那麽大的本事?


    難道和她的純善之心有關?


    慧明大師把話說白了,他抓安容來東延。


    一則是因為安容點亮了蕭湛的紫微星。


    二來,就是將顧清顏和朝傾公主換回來。


    慧明大師研究了許久,才發現此事和安容有些關係。


    因為安容的命辰星有些不穩,有時候會黯淡無光,就像是這個人忽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一樣。


    聽到慧明大師這麽說,安容的心咯噔一下跳著。


    因為命辰星黯淡無光時,正是她在木鐲裏的時候。


    慧明大師很好奇,一個命辰星黯淡了半個月,死的不能再死的人,居然還會亮起來,簡直神奇。


    他研究了許久,結合蕭湛的紫微星,斷定那顆明暗不定的命辰星是安容的。


    麵對慧明大師的逼問,安容很無奈,“我真的沒用什麽逆天改命,要說真有什麽的話,一碗加了砒霜的藥,還有鑽心蝕骨的痛,上天憐我,才給我重生的機會。”


    可是這樣的理由,根本說服不了慧明大師。


    安容幾次消失都在月圓之夜,他們等。


    一次不行,等兩次,總能等到。


    安容隻望著元奕,他們逼問她,是想問出逆天改命,安容好奇的問道,“難道你不滿意現在?”


    元奕一雙眼睛,冰冷如毒。


    滿意?


    他這一世的命,比上一世更淒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嬴並收藏嫁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