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川真人扶住正欲行禮的幼蕖,溫聲道:


    “幼蕖,師叔知道你的心意。”


    這便是認可“師叔”這聲稱呼了,幼蕖心中一定,又聽墨川真人道:


    “淩師兄與我,還有紅葉真人,同是玉台峰一脈、善信真君門下,所收弟子,原也不分什麽你我。你是徒兒也好,師侄也好,我都一樣教你,想必你也是一般敬我。那又何必細分什麽名分?我們安心便好。你不必忐忑。”


    幼蕖聞得暖言,眼圈一紅,旋即忍住,誠心誠意地向著墨川真人行下禮去。


    “少清山白石弟子幼蕖,見過墨川師叔。幼蕖願跟隨師叔入玉台峰練劍學道,不敢懈怠!”


    “這是你紅葉師伯。”墨川介紹道。


    幼蕖又轉身向紅葉真人恭恭敬敬行了禮:“幼蕖見過紅葉師伯。少清山向蒙師伯照顧,少清山弟子感銘在心。”


    紅葉真人看著麵前小姑娘紮了對簡易雙髻的頭頂,心頭一酸,垂下眼眸,按住情緒道:“師侄不必多禮,同是玉台峰一脈,不在名分之別,我必也視你如你米師姐她們一般。”


    罷了,不過是個名分稱呼,反正都在玉台峰,她多照看著些就行了。


    這廂稱呼分明了,那邊眾人玉盤已紛紛收到回音。果然,絕大多數分脈弟子的原先師父都是讚成他們在上清山另行拜師的。


    數十人中,隻有寥寥兩人未曾成為內門的親傳弟子,一是幼蕖,二是大茂峰新收的分脈弟子陳知秋。


    陳知秋因為係分脈師父撫養成人,視師如父,不忍另稱別人為師,他猶猶豫豫問到一半,就主動收手了。選中陳知秋的玄木真人大度笑笑,也不計較,反而溫言安撫道:


    “你做我大茂峰掛名弟子也不打緊,我一樣傳授你技藝,待你必與魯琤琤一般,不過是名頭上有些差異罷了。”


    “弟子見過玄木真人。”


    陳知秋亦恭恭敬敬拜服下去,掛名弟子,就可以不像親傳弟子那樣稱“師父”。這又有什麽要緊,他修的是道,學的是藝,又不是為了拜個響亮師父的名頭!


    袁喜夏撇撇嘴,她心裏實在是覺得陳知秋與幼蕖這倆人有些矯情。來都來了,卻不拜師?那你來上清山幹嘛?為的不就是上清山的名頭?難道這樣宗門師長就會覺得你清高脫俗品格高標?可笑!


    特別是那個李幼蕖,師父都死了,還抓著不放。也是,墨川真人聲名不顯,哪有“昔日白日真人所遺弟子”這個名號來得可人憐?


    袁喜夏與田雨因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地交流了一下看法,很滿意,兩人果然是有共同語言的。難怪田師姐能被元嬰真君看中收為弟子!


    袁喜夏心裏又是為好友高興,又著實意外和難免豔羨,一時複雜難言。


    袁喜夏知道以自己對陣法的掌握程度,入金鍾峰簡直是必然的,也果然如願以償。黃華真人的陣法之道已成大家,晉級元嬰是早晚的事,她成為元嬰弟子也不過是遲兩年而已。燕華雖然也和她一樣被黃華真人收了徒,但是燕華性子簡單,底子也不如她,怎麽也越不過她去!


    她原本料想田雨因也能入個內門主峰,但拜的師父未必會是多有名的真人罷了。


    沒想到……竟然入了掌門師弟善從真君的眼!


    方才善從真君喚田雨因過去的時候,大家都驚愕不已,那樣好的位置,誰不矚目?


    每個人之前都自己掂量了一下,估計夠不上真君的眼界,也就未真的生出多少奢望來,能進內門大多都是好去處,這張大餅砸到誰頭上,眾人心裏也是有預估的。


    畢竟鄭媛那樣的資質被黃鶴真君收為弟子是情理之中,那樣純淨出色的靈根,人又勤力本分,誰家師長不喜愛呢?大家也都服氣。


    而田雨因,處世大方大家是很喜歡她,卻沒想到她運氣這麽好,區區三靈根能獨獨被元嬰真君一眼看中。既是這樣,多少三靈根、四靈根的弟子,突然覺得原來自己本是至少可與田雨因比肩的,怎麽莫名其妙就讓別人拔了頭籌?


    田雨因麵色澹然中透著兩分抑製不住的歡喜,這恰到好處的反應令其師善從真君很是歡喜。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能有這樣的心性就很不錯了!


    善從轉身過去,心情愉悅地與掌門師兄閑談起來。


    景明的眼光投過來,田雨因見景明歡喜的神色,微低下頭羞澀一笑,抿抿雙唇,輕輕拉了拉衣角。


    “別怕!”景明見同鄉小師妹的緊張樣兒,做了個口型鼓勵師妹。她心道:被元嬰道君收作徒兒,那怪田師妹要失了鎮定!幸而以後同在內門,有的是時間多教教師妹。這可是她們崇川的人,她可要護好了!


    善治真君冷眼看著徒孫景明的神情,這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娃兒,哪裏還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冷哼一聲,暗暗決定了回去找個理由讓景明閉關去!


    田雨因垂目,心中滿是自信。她入門就站在比別人高的起點上,何愁日後不青雲直上?


    身邊的機緣,不珍惜就隻不過是過眼雲煙,要善於運用才不辜負命運饋贈,這,也是修道之義。


    她未來上清山時就知道內門有位景明師姐,出身崇川,為人和氣,深得元嬰老祖喜愛。故而她找到機會偶遇景明,得其信任,可以跟著景明師出入內門。


    若不是在內門,哪有機會提前聽到各峰真人真君收徒的具體消息?


    若不是跟著景明身邊,哪有機會知道各峰真人真君的意向?哪有機會“隨口好奇”地打聽各人的喜好?景明不經意的寥寥數語,對她,便是破霧之燈!


    若不是在景明身邊,哪有機會結識元覽殿的雜役弟子?怎麽會知道善從真君一日兩回地在元覽殿後殿查看大地繹鏡?


    那雜役弟子隻當是善從真君心血來潮,要借助寶鏡視察山中弟子情況,吐了吐舌頭說:“給抓到偷懶就不好了。幸好有粉心蘭,你知道不?寶鏡照過來的時候蘭花會發熱。”


    滿山散落著白花綠葉的粉心蘭,誰也沒有注意過這普通的蘭草有什麽異常。可是,隻有時常碰觸粉心蘭的雜役弟子才知道這個冷門,也隻有她田雨因,才聯想發揮至如何借助袖中的粉心蘭在適當的時候表現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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