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晌,幼蕖才舒了口氣,手離了鏡麵。


    “師姐,我好了。”


    小姑娘一臉輕鬆,笑微微,看上去心情不錯。


    唐雲正在一旁打坐調試,同時守護師妹。雖然兩名值班弟子曉事,一直安靜地不出聲,可是誰知道會不會又有善從真君那樣的古怪人再冒出來!


    唐雲一躍而起,拍了拍手:“走罷!”


    “謝過兩位師兄!”幼蕖誠心謝過了兩名值班弟子。


    兩名值班弟子忙忙免謝,玉台峰的都是人才,向來在內門地位超然,加之這位師妹一來就得神鏡青睞,是上清山多少年來所未遇,若真有際遇,亦是宗門之幸。他們今日趕上這波,起碼臉熟結個香火情,也是有緣了。況且若是她日後有所成就,說起來,她得神鏡垂青之日,可是我倆人在場親見!也是值得說一嘴的佳事!


    出了鏡殿,幼蕖回望一眼,拍拍懷中的小地繹鏡,以示嘉獎。小地繹鏡微不可察地輕輕“嗡”了一下,表示自己見到老友也很快活。


    “幼蕖,別發愣啦!”唐雲不明所以,拉了心目中的傻師妹一把。


    傻人真是有傻福!


    幼蕖抿嘴一笑,放出自己的鐵木鷂子,與唐雲的煥玉劍比肩飛去。


    “咦,這又是去哪?”


    飛了一段,唐雲的劍光微微一偏,還招呼著幼蕖跟上。幼蕖不能不問了,這不是回玉台峰的路啊!


    “帶你去個地兒!別整天悶在玉台峰。”唐雲對幼蕖一笑,幼蕖無奈撫額,她怎麽覺得,唐雲這位大師姐,性子越來越跳脫了呢?


    出了元覽殿後,唐雲聽師妹講了講自己的打算,才知道幼蕖竟然想衝一衝傳聞中的“準基”之境。


    關於“準基”之境,唐雲也聽師父墨川真人提過,道是“準基”是煉氣圓滿之後卻未達築基的一段境界,有些玄,也有些虛,少有人去鑽研,故而前人也幾乎未留下什麽經驗。


    煉氣大圓滿後,很少有人特意去闖“準基”之境,因為此舉說起來利弊難測。按道理多打磨打磨沒壞處,但是傳聞裏倒是弊端更多一些,隻聽說進入“準基”後修為似乎會停滯好一段時間,甚至還會令築基後的進階變慢。


    淩砄師叔當年曾入此境,現在幼蕖師妹也想在這個“準基”裏衝一衝麽?那就是說傳說中的“準基”是有益處的了!


    唐雲自己已經築基,對此本不在意,師妹若成就大了她隻有為之高興的份兒!不過既然傳聞對“準基”褒貶不一,淩砄師叔一人的經驗也不知作不作得數,師妹若是過於執著了,也不知對修為是否有影響?


    還不如帶師妹去散散心,多聽聽多看看也好。


    就去——


    “前麵就是長風壑!”唐雲放慢了劍光,指了指前方的山穀。


    幼蕖聽長風壑其名,還以為是多幽靜的一條山穀,哪曉得,人還在半空,就聽到前方傳來的喧嘩之聲。


    山穀裏如何風長水清她是不知道,她隻看到穀口坐了亂糟糟一堆人,圍成好幾圈,又是笑又是鬧,眾星捧月地圍著穀口的一方大石,那方大石上半躺半坐著一個胡子拉碴的半老頭兒,穿著非俗非道,邋裏邋遢,發髻半歪,領口半敞,正舉著一隻大紅葫蘆豪飲,酒水一路潑灑下來,將這半老頭兒身上本就髒兮兮的袍子又染了點顏色。


    “那是醉眠道人。”唐雲未到穀口就按下劍光,對幼蕖輕聲介紹了一句。


    “醉眠道人啊……”幼蕖入門後自然也聽同門提到過。簡單說,就是個老酒鬼,整日醉醺醺,修為莫測。


    此“莫測”並非如何高深莫測,而是真的沒有人知道他到底修為幾何。大家也不知他的修為是金丹還是元嬰,該稱“真人”還是“真君”?隻知道他自稱“道人”,見了真君也不行禮,見了真人也不客氣,便是掌門見了他行為無狀,也不過是笑笑,從未計較。


    這位醉眠道人好酒,好發瘋,還好說故事,肚子裏裝了不少奇事逸聞,偏生大家都不覺得他在胡扯,因為有好事者曾拿他的言論去求證,竟然件件都是真的!故而時間一長,大家都覺得醉眠道人的閑談便跟史書一般,精彩又真實,來穀外聽他講故事的人日日都有一大堆。


    好多人都將醉眠道人當做“萬事通”,時常來問詢一二不解之事,尤其在涉道未久而又充滿好奇心的低階弟子裏名聲響亮。


    看樣子是醉眠道人剛剛講完一則故事,下麵轟然叫好之聲不絕,許多人意猶未盡,喊著“再講一個!”


    “還想聽什麽?”大石上那道人抹了把嘴,懶洋洋乜斜了眾人一眼。


    一名弟子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問道:“小子請問,這‘清都’二字何解?”


    此話問出,眾人一片嘩然,個個瞪著問話的這名弟子。


    “這都不知道?”


    “這愣頭青怕是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風一吹就長這麽大了?”


    “是啊,沒人教他麽?”


    “這是哪個峰的?怎麽進的內門?”


    已經落在人群裏的幼蕖與唐雲亦看過去,那弟子雖然漲紅了臉,不過還是識得,原來是這批新入內門弟子裏被金鍾峰選去的謝小天,幼蕖記得大家稱讚過他精算極強,日後陣法成就不會在幾位真人之下。


    看起來這個問題問得極為低幼,似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常識,人人都知曉。唯二不知曉的那謝小天一臉尷尬又茫然,同樣茫然的還有幼蕖,她平素記時間,和姑姑一樣,是庚子多少年之類,和師父師兄他們說話,則是前年如何,你八歲那年如何等等,沒有這麽正經地用“清都……年”。


    她輕輕拉了拉師姐衣袖,訕訕對唐雲輕聲道:“師姐,我也不知道。”


    “你?……”唐雲突然想起來幼蕖的出身,師父跟她提過,道是淩師叔家的小師妹是自一處紅塵小界帶回。


    “淩師叔肯定沒想起來給你說這個,因為太普通了,我們青空界的修士打小就聽說過這些事兒,不過平時大家也是按這個甲子上一個甲子論時間,確實極少說這正兒八經的清都紀年。”唐雲輕聲傳音給幼蕖,“這謝小天聽說是下方一處小界來的,故而估計和你一樣,不太知道青空界的這些舊事。”


    “他也是來自下方小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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