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說出“愛慕楊曦師兄”這幾個字時帶著明顯的笑音,顯得極不嚴肅極不莊重。雲玲真人瞪著幼蕖,驚異而惱怒,這丫頭臉皮怎地這般厚?


    “你,你怎麽好意思說出……”


    楊雲玲指著幼蕖,話都氣得說不完整了。她的曦兒竟然被人以這種玩笑的口吻隨意說出,也太不尊重了!


    “楊真人,您是說,我怎麽好意思說出‘愛慕楊曦師兄’這幾個字嗎?這本來就是誤會,有什麽說不得?”


    幼蕖的話語裏仍然帶著笑意。


    外頭的唐雲也聽笑了。她絕對相信幼蕖師妹,聽了幼蕖這語氣,這竹簡裏亂七八糟的那些話肯定是與幼蕖無關了。


    想到這裏,唐雲一抬頭,一道傳音已經返回。


    這麽快!


    唐雲方才發了四道傳音。


    第一道是給杼羽。杼羽同樣來自馬頭峰,肯定熟悉朱兆雲。唐雲知道杼羽和幼蕖有些交往,這小子也不是個糊塗的人。她發傳音是去問杼羽,朱兆雲是個什麽樣的人?可知道現如今幼蕖與朱兆雲相處如何?


    第二道傳音是給晏歲峰的顧川。顧川的師父溫長老掌管慶餘堂,一直關照玉台峰,而朱兆雲正被抽調在那裏打雜。


    這回安排外門雜役弟子入內門服勞,負責安排名單的梁溪絳英對那些眼生的外門弟子都是隨機安插。


    因為幼蕖從前提過在馬頭峰時受過朱兆雲的照顧,唐雲看到“朱兆雲”這個名字免不了多看了一眼。


    在梁溪絳英隨意安排人手時,唐雲便“隨意”地“隨手”一放,將朱兆雲安排在了比較實惠的晏歲峰慶餘堂。談不上特意關照,但也確實是因為聽說朱兆雲對幼蕖曾有一分好,身為師姐的唐雲便要幫幼蕖還一點。


    此時是朱兆雲手上的竹簡出了事,唐雲便讓顧川去問一下朱兆雲,確認朱兆雲那枚竹簡的去處。顧川是溫長老的弟子,在晏歲峰的地位比別人都高,他去問最合適不過,諒那朱兆雲不敢不好好回答。


    第三道傳音才是給師父墨川真人,讓師父帶著魏臻過來。師父老實,又不善言辭,對上了雲玲真人可能不是對手,早來無益。


    而紅葉師伯與雲玲有交情在前,說不定就需要犧牲一下小輩的顏麵好周全真人之間的情麵。


    但是小師妹需要人撐腰,那就讓她這個大師姐先去“不懂事”地攪合一下,然後師父正好來打個圓場,乘亂了事,好歹出口氣。


    唐雲不是不相信幼蕖的人品,也不是對小師妹的能力沒信心。楊曦那種人,她都看不上,小師妹哪裏會動心思?分明是有人搞鬼。搞鬼的是誰暫且不說,唐雲心裏也有數,無非就是那兩個小人,可這暗戳戳的鬼把戲是以有心對無心,倉促之間,她這大刀闊斧的風格可能還一時查不出來。


    雲玲真人這種人,無理尚要攪三分,眼下好像還有些牽強的證據硬往小師妹身上扯得上,肯定要咬著小師妹不放了。


    跟這種人是沒法講道理說緣由的,唐雲覺得,這種狀況下,對付其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家人護著,也別掰什麽是非曲直了,就是硬護著,讓楊雲玲知難而退、無處下手,才能讓小師妹脫身。


    第四道傳音是給蘇怡然和燕華,讓她們帶著紫竹簡來一趟。


    唐雲知道幼蕖給過朱兆雲竹簡,可那是在外門的時候。幼蕖四明道會後從少清山回來,又給了唐雲她們幾人各兩支新的紫竹簡,還說過這是二哥如鬆特意給她幾位交好的同門煉製的,是作為幼蕖兄長的一點心意。


    這幾枚竹簡都有指定的贈送對象,唐雲很肯定隻有幼蕖進內門後往來較多的這幾人才有。她也比較過兩次竹簡的異同,成色、性能都明顯比舊竹簡有較大的提升。


    朱兆雲那裏的舊竹簡肯定和唐雲她們手上的不一樣。


    這個,拿出來一比就知道了。


    所以幼蕖不慌不忙。唐雲知道她肯定會指出這一點,隻是先幫她準備好了而已。竹簡少了分量不夠,那就多來兩個人。


    唐雲心裏很篤定,點開了返回的那一道傳音,一聽之下,眉頭皺了起來。


    想了想,她舉步往裏走,此時卻又有一道傳音飛來,這道傳音令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室內雲玲真人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誤會?哼,不管是事實還是誤會,這種事你怎麽能說得這麽隨意這麽輕鬆?何況,哼,我可沒覺得是誤會!”


    “這事兒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要是我做的,我沒理由不認。可是,剛剛我已經說過了,這不是弟子的所為。真人您怎麽就這麽固執呢?寧願相信一件死物,就是不相信弟子所言。我覺得,真人您對弟子是不是有什麽偏見?”幼蕖提醒對麵的雲玲真人。


    這位楊真人已經快失了最初的從容風度,微眯的眼睛瞪大了,嗓門都尖細了起來:“霜晚!你看看你們玉台峰的弟子,就這麽跟長輩說話!”


    “雲玲,我們玉台峰待弟子一向寬和,弟子們也是有什麽說什麽,性子是直率了點,可是沒其他心思。你不妨聽幼蕖把事情說清楚?”紅葉真人安撫著楊雲玲。


    幼蕖聽紅葉師伯的語氣隱隱還是維護她的,心頭一鬆,便接著解釋:


    “兩位真人容稟。且聽弟子將緣由道來。


    “首先,這枚竹簡裏落款是‘幼蕖’,又畫著那朵並蒂蓮,估計開玩笑的這位以為弟子名字裏有個芙蕖的同字,便認為弟子日常裏是自比蓮花了。


    “其實,這位肯定對弟子不太了解,蓮花仙氣飄飄固然優雅,與弟子卻不太搭配。熟悉弟子的人都知道,弟子的這個‘蕖’不是蓮花之芙蕖。弟子家鄉的‘蕖’亦為芋頭之意,幼蕖自幼體弱,家裏人為了好養活,是以取了這個名字。


    “弟子若向人求愛,斷不會以蓮花為喻的。何況那首小詩,纏綿悱惻,也太抬舉弟子的情懷了。對弟子來說,蓮子荷葉餅隻有好吃而已,哪裏會當做求愛的信物?”


    “你說你這個‘蕖’不是蓮花,嗬嗬,誰相信?霜晚,你聽說過嗎?”雲玲真人轉頭去問紅葉,果不其然,她在紅葉眼中也看到了意外之色,“你師伯怎麽不知道這個解釋呢?這兒這麽多人,誰知道你說的這話有幾分真!”


    哪個女孩兒不喜歡將自己比作仙蓮嬌美?哪有拿那土氣的俗物來比自己的?多半是開脫之詞!


    楊雲玲對幼蕖的解釋不屑一顧,又強調了一遍:“隻怕是今兒大家才知道你這解釋罷!”


    說話間,她又看向其他人,果然,在米蘭米珠臉上也看到了茫然、意外、好笑等神色,看看,連她們玉台峰自家的師姐妹都不知道這回事!


    楊雲玲心裏更確定了。


    此時卻聽到有人大聲道:“弟子早就知道!”


    同時,有人自外頭大踏步進來,正是唐雲,行動颯颯,語調鏗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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