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錯銀錯更逗,身為綺色穀未來的內外穀主,她們全無一點自矜自傲的自覺。


    花顏夫人帶著幼蕖四下轉悠的這段,她們倆畢恭畢敬地跟在幼蕖身後,低眉搭眼,乖巧溫順,一口一個“九兒姐姐說的是”“我們什麽都聽九兒姐姐的”。


    眼睜睜看著一雙得意弟子對九兒姐姐要多諂媚有多諂媚,花顏夫人但笑不語,管都不管!


    那些花顏引見的各派各家長輩自然也少不了給綺色穀穀主親弟子一份見麵禮,可是金錯銀錯這兩丫頭實在太過誇張,人家給的見麵禮一到手,就殷勤地捧到九兒姐姐麵前,一定要她挑了合意的去。


    幼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努嘴磨牙扯衣服,也擋不住小金小銀的裝腔作勢。


    偏偏落在那些人的眼中,更落實了綺色穀現在、未來的幾個穀主都唯李幼蕖心意是從的看法。


    幼蕖臉都笑酸了,她這輩子都沒披過這麽長時間的假笑。想到那些見麵禮幼蕖也頭疼,她向來尊奉的是“無功不受祿”,她何德何能,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享師父的遺澤和花顏夫人的麵子人情?


    花顏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幼蕖的不安,悄悄給她傳聲道:


    “放心!這些老家夥出門揣著好多東西呢!他們下山一趟不知道要見多少晚輩,你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都是人精呢,也是掂量過你的分量後才給的,覺得你值!


    “而且,這些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九牛一毛,灑點水出去交個大人情,他們可不傻!你安心收著,不給你呀,也會被其他人得了!我知道他們的怪癖呢,出來一趟就是要給好處出去的,若是懷裏的東西沒給完,反倒會覺得白跑了一趟!”


    竟然是這樣?


    幼蕖愣愣地點頭。


    花顏夫人看她那憨樣,一歎,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小丫頭和淩砄一樣,修煉起來聰明得一點就透,碰上人事,就開始冒傻氣!並不是他們被嬌養成白癡,而是,他們的本性就極抵觸在這方麵花心思。


    還有些話花顏沒說,說了怕小丫頭更不安。


    淩砄的兩番大劫,一次丹碎、一次身隕,都對青空界有莫大貢獻。


    第一次若不是他在古戰場拚命拖住了魔主,各大門派世家還不知會死傷幾何,哪有後來的太平繁華?再珍惜的寶物,哪有人命珍貴?


    第二次若不是清山人以性命耗死了莫問漁等幾個魔修,魔門也不會被這意外的慘重損失弄得一度失措,很是收斂了氣焰,不然,這幾年裏,各州的道門還會有更大的損失。


    讓這些老家夥出點血又怎麽了?且不說他們不缺,更何況,在花顏夫人心裏,這是他們該的、欠的!


    花顏夫人執掌綺色穀的內穀中樞,一切都要考量平衡,不輕易表現偏向。可是,她心裏是憤懣不平的,她不能接受淩砄師徒生死相搏,而道門各派觀望躊躇,後來雖然也陸續被卷入,不得不動手,可是太過輕描淡寫。


    少清山劫難之後,她依舊從容大氣地如從前一般與各方勢力周旋,可她心裏一直在冷笑,笑世態炎涼,笑人死燈滅。她自知偏激,可她內心寧願自己隻是個能亂發脾氣的小女子。


    她現在能做的,隻有對小丫頭好一點,找機會讓小丫頭得點好處罷了。


    轉了一大圈,總算把該喊該認的都喊完了認全了,幼蕖覺得自己腦子裏沒記住幾個人,更不記得哪件禮物是誰給的。但是花姨說了,人家記住她了就行!


    當然,也有幾家是印象挺深的,這幾家,幼蕖都有熟人。


    蘇家來人正是蘇怡然的父母,拉著幼蕖的手笑眯眯的,目光慈愛,當她自家晚輩一樣。


    蘇夫人暖暖軟軟的手在幼蕖手腕至肩膀捏了又捏,直說她太瘦了。又說起蘇怡然:


    “這死丫頭不知跑哪去了,怎麽都不肯跟著我,不然現在你們姐倆站一起,多好!”


    “蘇師姐她……估計比較忙……”幼蕖知道蘇怡然最不愛受約束,定然是嫌父母認識人太多,怕裝乖應酬,遠遠躲開了,隻是她不知道怎麽為蘇怡然分說。


    “嗐,你用不著給她解釋,我生的我還不知道?我們來上清山後她就來看了我們一次!不過沒關係,我和她爹就跑寶瓶峰去看她呀!還想去看你來著,給她攔下了,說是怕打擾你靜修!不然,我早看到你了!看看,這麽乖的孩子,沒讓我早看到!”


    被人當麵這麽誇,幼蕖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這孩子現在竟然不怎麽炸爐了,前兒我去看她,一聲兒響都沒聽到,還挺失望的!”蘇夫人一臉遺憾。


    蘇父趕緊道:“你若愛聽,回頭我給你炸幾爐?不過我隻能換幾個便宜些的丹爐,你最近給我的靈石不夠花!”


    幼蕖忍笑,她知道為何蘇怡然是那樣招人歡喜的性子了。


    蘇夫人一本正經地當著幼蕖的麵給蘇父塞了兩塊靈石,又回頭來囑咐她保重加餐飯。


    蘇父籠著那兩塊靈石當寶貝一眼,口中也不忘交待幼蕖幾時與蘇怡然一道歸家省親。


    胡家長輩則對幼蕖多了兩分審視的目光,幼蕖估猜對方是在掂量她夠不夠資格與胡家掌上明珠胡玉相交。幼蕖坦然微笑,卻也不惱,胡玉這樣的身份,家裏人擔心她被別有用心的人接近利用,也是正常。


    胡玉的兩位長輩見幼蕖不卑不亢,花顏夫人又一力頂撐,也就點頭一笑表示認可,眼神裏多了熱度。


    時家不過是中等世家,本不在綺色穀重點結交的範圍內,但花顏夫人特意尋了時家的兩位長老去交談了一番,這自然因為幼蕖玉台峰的同門時珂的緣故。


    時家兩位長老對這意外之喜樂得合不攏嘴,還拉來了時珂,硬是讓幼蕖與時珂麵對麵幹笑著表現了一下同門情深。他們對幼蕖甚是禮敬客氣,又請幼蕖多與時珂結伴對劍,這不過是順便的事,幼蕖一口就應了。


    時家的人更熱情了,一口一個“時珂要多向李師姐請教”,弄得幼蕖啼笑皆非,時珂也不住尷尬地揉鼻尖。


    還是幼蕖堅稱時珂為“時師兄”,花顏夫人也笑著道時珂略略年長,時家人才勉強依了。


    時珂使出力氣來才拉走了自家兩位長輩,臨走時回頭地幼蕖抱歉地拱了拱手,幼蕖一笑,她不也是這樣被花姨拉著到處替她謀好處麽?人家長輩也是這樣為自家孩子拉關係,完全是情理中事。


    江家與綺色穀關係匪淺,一家是生意流通天下,一個是勢力消息四通八達,各有倚重,互有需求。


    幼蕖有些奇怪江夫人的生硬表情,當然那不是針對她,因為她瞧見那江夫人前前後後對來寒暄的人都有些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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