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成功一步之遙,卻異變陡生。遊書華根基再穩,此時也不由心境搖晃,頓感失措。


    “章荃!”


    他脫口呼道。


    門口飛來一道窈窕身影,一路飄出嬌笑軟語:


    “什麽事啊?完工了?遊城主,遊大公子,妾身有禮啦!”


    章荃笑意盈盈飄然而至,當看到室內情景,腳下差點踉蹌,笑容當即僵在了臉上。


    “這……遊先生,你把他怎麽了?”


    她冷冷問道。


    “我把他?我沒把他怎麽!”遊書華無比暴躁,在室內疾走如困獸,“這身軀太差勁!豆腐渣一樣!灌注血氣都那麽多次了,按理說該越來越強韌了,偏最後這次他撂挑子了!”


    “撂挑子?”章荃譏笑出了聲,“就他這樣,怎麽撂啊?你怎麽不說,是你壓的挑子太重,他承受不住,給你壓死了!”


    “我問你,昨夜你們歡好時,他身體可有恙?”遊書華不等章荃回答,就亦冷笑起來,“嗬嗬,我就知道,他遲早有一天要死在你肚皮上!你的風月功夫,修士也能榨幹,何況他區區一個凡人?”


    說到這裏,遊書華驚惶之意漸去,膽氣漸生,語速也愈加快了:


    “我早勸過你,你偏不聽,隻圖自個兒快活!你說,這如何向聖門交待?”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


    章荃聽著對方每句話都在推脫責任,不由氣急,事情還未明了,這人就急著撇清責任了?還想拉她做替死鬼?


    她如何肯依?


    “哼,昨夜他早就歇下了……”


    章荃想起昨夜似乎自己樂極而至眩暈狀態,具體如何竟然記不清了,語氣不由弱了一點,可隨即又漲了起來,此時她可不能示弱,但凡有一點心虛,就是遞把柄到對方手上!


    “你不是說,他被神樹改造身體,與修士比也差不離了嗎?你淨揪著床底之間那些事兒不放,是想我來頂缸麽?


    “再說,不是你讓我日日哄著他麽?說什麽灌體雖痛,魚水之歡卻也更趨極樂。等他食髓知味,怎麽也離不開我們了。


    “如今,你卻說是我消耗了他精力?告訴你,老娘我可不是任你揉圓搓扁的麵團子!”


    章荃語氣咄咄,每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直逼到對方鼻尖。


    此時,就是看誰氣勢更足了。


    遊書華果然一愣,隨即便放軟了一些:


    “這事出的,不是意外麽?誰想到他不行了呢?我隻是先問一問情況。我們倆是一條船上的人,這不得商量好如何向上頭回報麽!你看看你這位玉郎,這可怎麽好?”


    章荃這才低頭去看地上死狗一樣毫無反應的人,那張俊秀的麵龐一片死灰,突然覺得看他沒那麽順眼了。


    伸手一觸,心跳、呼吸皆無,口唇微張著合不攏,一點熱氣都沒。


    顯然是死得透透的了。


    兩名修士檢查一名凡人的生死,那還能有什麽看不準的?


    竟然就這麽死了!


    想想幾個時辰前兩人還抱作一團,那體溫還熱著自己的心,就剛剛,自己還動過與他廝守幾年的心,章荃也不免有些悵悵。


    “你問我怎麽辦,我可不曉得……他這樣,還救得回麽?你那些靈丹能用麽?要不我回聖門去求藥,哪怕請簡先生來試試追魂的法子都行。我不太會這個。”


    她蹲下來,不甘心地摸著掐著遊學林的的身體,說出來的話自己也沒甚信心。


    “我們隨身的丹藥他可用不起,而且你也看得出來,他生機斷絕,不是重病或受傷。我們的藥都是補元氣的,他什麽氣都沒了,補有用麽?求簡先生,追魂的法子或許可行,可是一來一去,等你回來,早過了時候了。可惱!可恨!”


    過了玉璽辨認血脈的時候,也過了凡人魂魄在世間殘存的時候。


    遊書華越說越恨,氣得一巴掌拍在石台上。這一下發自於心,那石台是特殊材料所製,堅牢無比,竟然也給他排得一陣搖晃。


    章荃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石台,見石麵無恙,這才鬆了口氣,不免抱怨道:


    “你作甚這麽衝動?死就死了,一個凡人而已。石台上那人才是要緊的,神樹也好端端的,隻要他在,何愁沒有血源之氣?再從遊氏子弟裏麵挑一個就是了。”


    遊書華怒極,這娘們完全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都這個時候了,不商量如何善後,卻嘰嘰歪歪地瞎扯一通,真是令人氣煞!


    氣歸氣,此地就他二人,什麽都要兩人商量著做,他還得耐心闡明事由:


    “石台上那人已經成了藥渣子,用不了了。他一身血源之氣大多轉到了遊學林身上,不然,你以為我準備拿什麽去通過世傳城璽?”


    “這小子在……在枕上跟我說,他做了城主以後就演一出禪讓的好戲,讓城主一脈光明正大地轉到遊學林這一支,還說你也默認了的。難道不是真的?”


    遊書華沒好氣地掃了章荃那嬌豔的麵龐一眼,心道,女流之輩就是女流之輩,果然見識短淺。


    其實這與性別無關。


    章荃一直隻在魔門底層討生活,能在夾縫裏混出點好日子就不錯了,日日煎熬打磨,那點心思都用在占資源搶機緣上,對俗世的王侯將相那一套根本不了解。


    她想當然地以為,能造一個假城主,就能造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遊學林在床底之間的誇口,她也當做了真,還曾心道這城主雖假,倒是有兩分真手段的。


    “他想得天真,我是不屑理他,他還當真了。先不說他做不回遊學林了,就說那城璽,多少年前就被遊氏先祖請道魔兩家的高手聯合設下了禁製,非遊氏嫡係一脈不認。哪怕是遊玉成真的親自想讓出城主之位,長老會也不可能同意。


    “長老會的職責就是拱衛輔佐城主嫡係一脈。要在明麵上換城主,除非長老會都死絕了,而且還要道門兩家高層齊齊點頭,徹底換了玉璽規則。嗬嗬,談何容易?”


    遊書華狠狠地踢了地上那軟綿綿不動的死人一腳,又道:


    “我費了多大的勁,挑選出這麽一個好容器,血脈不遠不近,心思不大不小,我也易於操控。我這輩子的心血都在神樹上,神樹又都用在他身上。早知道,就該讓那些凡人女子早些給他留個後了!


    “我隻想著他年富力強,子嗣的事不著急,要是你能有孕是更好,體質說不定更合用,便沒著手多做一步。唉,竟然棋差一著,真是可恨!”


    章荃不免相問:


    “既然你說非嫡係一脈不可為城主,可這小子一身的血源之氣都是假的,他的本源到底還在,又年輕,天長日久了,還是會將外來的嫡係血源壓過去。他的子嗣難道就有真嫡係血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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