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暉道:“既然如此,你們跟調查所一起抓山裏的逃犯,或許從他那裏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掌握著長生訣線索的逃犯,調查所允許各門派參與其中,顧暉此舉得到了在場眾人的讚許推崇,紛紛一改口風又對他讚揚起來。“顧前輩考慮周全!”“顧所長真是高風亮節,不拘小節!”“顧前輩,我們心服口服……”顧暉沒把這些讚美當真,揮了揮手,讓調查所的人前去準備進山要用的物資。他轉身對周道:“我們還需找一個向導,你們兄弟最合適不過。”“我們兄弟是知道幾條在深山裏通行的道路,但我們可不知道聶司恒躲在哪兒,隻能起到個尋路的作用。”周道。“那就已經幫了大忙。”顧暉豪爽地伸出手來。周垂眸看了看對方厚實的手掌,微笑與之交握:“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推辭了。”不多時,調查所把一切行頭準備好,眾人排成一個長長的隊伍,經過周家門前的那條路,再一次進入山中。周勝本來守在聶園園身邊,被周一個電話召喚,收拾了兄弟三人所需的過夜裝備,分了三個背包,跟上搜索隊伍。天氣晴冷,隊伍浩浩蕩蕩穿行在山林中。周家村的後麵的山巒不大不小,本身並不危險,但卻是一片山脈的起始點,後頭連著綿延不絕的山峰,若是沒有經驗的人深入,很容易迷失方向。聶司恒自然躲在了山脈深處,普通人無法涉足的地方。調查所有著特殊追蹤方法,還帶著警犬,確定大概的追擊方向,然後按著周兄弟指的山路前進。一連攀過三座山,太陽西沉時,眾人紮營休息,調查所明顯攜帶的物資更周全些,開始就地紮起帳篷來,而玄門的人各有各的方法,還采取著比較原始的野外過夜的方法,在樹上紮出網吊床等等。耿全亮湊近周身邊,與周家三兄弟分享一鍋麵條。呼嚕著熱騰騰的麵,耿全亮歎道:“還遠著呢,不知道要幾天。”周望了一眼遠處,山峰唯餘一線金輝。“一路上沉默寡言,你都在想什麽?”耿全亮道。周沉思,道:“耿隊長,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廢棄工廠曾經拓印下來的陣法,孫原看到之後留下了‘典命’二字。”耿全亮點頭,“我當然記得,我後續回去查了資料,是有了一點結果。”“結果?”周立刻追問。耿全亮講他回去後查了很多資料,發現典命就是字麵意思,但它隻出自一個詞匯中,那就是“典命陣,躲天罰”。耿全亮問了一些可靠的人,得知典命陣是長生門曾經傳下來的,是一種玄門人為了避開五弊三缺,用壽命去交換的陣法。等於說,用淒慘的長壽,換成健全的短命,屬於一種等價交換。飛雲的這個陣法,典的是七十二條少年少女的性命,多麽嚴重的天罰需要這麽多條命去交換?真叫人不敢想象……耿全亮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所以說,飛雲當年創立的功法一定摸到了長生的門檻。”周猛地抬眼。耿全亮小聲道:“這個消息我不敢往外說,他們正在一門心思地搶奪飛雲的傳承,若是再被他們知道……我怕會引起他們瘋狂。”周的關注點卻不在這個功法的作用上,他問道:“耿隊長,你是說一旦修煉了飛雲的功法,便會引起反噬?”“沒錯,反噬是無法避開的災厄,要用七十二條花樣年華的人命來抵,他想要長生,便會消耗別人的生命,這是多麽自私又殘忍的行為!”“不,耿隊長,重點不在這兒,你有沒有考慮到另一種可能性。”“什麽可能性?”“二十年前的綁架案,會不會是典命陣的另一種表現形式?”耿全亮不解,“什麽意思?”“假設,”周用樹枝在地麵上劃出幾條圖形,“當年飛雲被抓以後,有人得到了飛雲的傳承,學著飛雲的修煉方法,以至於受到和飛雲相同的反噬。”“可後續這麽多年,沒有再出現過大規模的屠殺。”“所以我說它可能表現為另一種形式,飛雲當年需要一次性典賣72條人命,而學他功法的人,沒有那麽厲害,也不需要那麽多條人命,他隻需要一半,或者比一半多一點,就能扛過反噬了。”耿全亮啞然失笑,“我懂了,你認為二十年前的綁架案就是這個可能存在的傳承者做下的?”周點頭,“很有可能不是嗎?”“嗯……”耿全亮委婉道,“綁架案的受害者是活著被解救出來的。”一旁吃完了麵條的周勝插了一句嘴,“傻麽?也沒規定祭品當場就得死吧?說不定飛雲是個變態,祭品沒死,就硬殺呢。”耿全亮:“……”周輕咳了一聲,“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或許典命陣需要的某種特定的東西,飛雲需要72個,而後來者不需要那麽多,或許這個東西就是命格?”“既然命格之說在玄門當中如此重要,我懷疑當年飛雲殺害的72個孩子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而在二十年前綁架案當中,那些孩子也不是隨意綁的。之前我想綁架的47個孩子是為了掌控這些家庭,現在我在想,會不會這些孩子本身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家世是另一層偽裝。”耿全亮悚然而驚,周的猜測很在理,清漪說周的命格丟失了,會不會就是被典賣了替人抗反噬了?耿全亮倒抽一口涼氣,“我立刻去向所長匯報。”周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此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們還不能確定,這隻是一個猜測。”“你說得對,還是等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再說。”耿全亮想想也是,這時告訴顧暉,若是調查結果二者之間毫無關聯,豈不是讓所長白白擔憂一場。說著,他拿出手機,安排在外麵的手下去查找相關資料,叫人把當年72個孩子四柱八字找出來,排出命盤,再把二十年前綁架案所有受害者的命盤排出來做個對比。打完電話,耿全亮道:“查找卷宗數量很多,需要時間。”周點了點頭,這點時間不是問題,問題是,有一個點他沒想明白。如果說事情真如他所想,二十年前的綁架案,隻是為了替換命格打掩護,那麽,包括他在內的11個被替換的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夜裏,調查所排班守夜,周家兄弟三人擠在一個帳篷裏。第二天湊合吃過早飯,隊伍還要繼續往深山裏走,他們已經走到了一般人會進山的臨界線,哪怕是周圍土生土長的人也不會輕易深入的地方。深山無人區,除了特殊情況,沒有人,也沒有路。按照追蹤的結果,聶司恒還在更深處,顧暉提醒眾人多加小心,便帶頭進入了山林。樹木遮天蔽日,氣溫驟降十幾度。山林就是這樣,能夠得到陽光的地方和沒有得到陽光的地方,簡直是兩個世界。所有人輪流開道,用道具劈開藤蔓,才能通行,很難想象聶司恒實怎樣孤身一人闖過這裏的。隊伍中無人出聲,眾人埋頭趕路,偶爾有兩聲警犬的叫聲,緊跟著隊伍就會調整方向,繼續前進。到了中午,顧暉挑了個適合紮營的石灘,一聲令下後眾人開始紮營,調查所的人用了便攜式爐子升起火堆,然後煮了一些熱水分給眾人。耿全亮端著幾杯水來到周家兄弟身邊,把水挨個遞給他們,低聲道:“消息已經傳來了……”周端著水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道:“結果怎麽樣?”耿全亮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呼了一口氣,才能好好回答:“就像你想的那樣,飛雲殺死的那72個學生的命格與十二年後綁架案當中的36個人相同……”薄薄的紙杯被修長的手指擠壓,茶水從杯口漫溢出來,灑在周的手上,周恍若未覺,“這樣啊……”耿全亮狠狠灌了一大口水,把紙杯捏成一團,“這是不是意味著飛雲還有同黨?”“或許。”周把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顧暉,他在同身邊人說著什麽,一身爽朗豪邁的氣勢,令人不自覺地產生信賴感。耿全亮捏緊了紙團,“三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過飛雲同黨在世的消息。”周收回目光,“耿隊長,帶來的隊伍當中,有幾個是你的親信?”耿全亮一怔,“這次的隊伍是調查所最精銳的小隊,直屬於顧所調遣。”“可真是個壞消息啊。”周感歎道。周行呆呆盯著手裏的水杯,轉頭問:“小勝,苦嗎?”周勝早喝完了,沒好氣道:“山泉水發甜,哪裏苦了?”周行皺著臉又問周:“大哥,苦嗎?”周笑著搖頭,忽然之間明白了周行的意思,臉色微變,“星星,這水裏有東西?”“有藥,苦。”周行喝了一口。第69章 周淡然的表情被打破,“糟了,快阻止大家,這水裏有問題!”耿全亮長久以來對周的判斷已經極為信服,立刻起身大聲吆喝:“大家先不要喝水!都把水放下!”三三兩兩坐著休息的眾人驚得紛紛看過來,耿全亮對著他們再次重申:“不要喝水!水裏有東西!”“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水怎麽了?”眾人下意識放下手中的紙杯,開始相互詢問。被眾星拱月的顧暉站起身來,手中還端著一個紙杯,裏麵滿滿的水,他麵帶疑惑,“全亮,發生什麽事了?”“所長,水裏有不明物,我懷疑是聶司恒悄悄做了手腳,想要偷襲。”耿全亮解釋道。眾人一聽,立刻警惕地環顧周圍,但山林裏一片寧靜,除了寒風吹動樹梢的聲音,什麽動靜都沒有。這時,顧暉忽地朝周家兄弟坐著的地方望過來,對上周的視線,笑了一下,周回以微笑。“全亮,你怎麽發現水不正常的?”顧暉將水杯舉高,眯著眼睛仔細看。耿全亮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周,周道:“是我弟弟發現的,他的味覺較常人更靈敏一些。”顧暉了然,“是修習功法不同吧,能辨認出來藥物的作用嗎?”眾人的目光落在周行身上,周行搖頭,“沒有感覺。”“星星體質特別,不好一概而論。”周道。“既然如此,大家小心戒備,”顧暉點頭,“誰燒的水?站出來。”調查所的幾名隊員脫離人群,走到一起,一個個為自己辯解。“我們在邊上的小河裏取的水,就地燒開,絕對沒有動手腳!”“是啊,所長,我們幾個人一起行動,沒有看見別人。”“所長……”顧暉問:“你們仔細想想,燒水的整個過程中,哪個環節可能出問題?”“真的沒有,我們打的是活水,回來以後,是我們幾個生火燒開的,所長您中間還來問過,我們絕對沒有讓別人靠近。”燒水的幾人回答。顧暉點了點頭,忽然轉身問:“全亮,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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