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的，馬上給您裝起來。冒昧的問一下，您是買給自己還是打算送人呢？”“送人。”頓了下，林逢時又道：“男朋友。”導購小姐笑了下，難怪。暮色十分，林逢時站在陽台發了會兒呆，風裏帶著夏末秋初裏的專屬燥熱，一縷縷撲在臉上，有點兒悶，怕是又要下雨。晚飯依舊是麵條，飯後林逢時開始收拾行李，打算明天搬回寢室，路聞至應該會同意。東西很多，林逢時先整理了一半，然後將昨晚弄皺的床單換下來放進洗衣機，想到路聞至的床單也該換了，便去了他的房間。外套還丟在床上，林逢時拿起來放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忽然有東西掉在了他腳邊。下意識撿起來看了眼，好像是醫院的體檢結果報告單。路聞至跟他說過，他剛回帝都那天去了趟醫院。正好折好放回去，幾行黑色加粗字體映入眼簾。【病因：先天性】【病症：信息素紊亂綜合症】……林逢時沒有偷看別人東西的癖好，但那報告單上的字像是強力膠一樣將他的視線死死粘住。灰白色的窗簾在風的吹拂下猶如擁有生命一般，一下一下蹭著林逢時的小腿，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一樣。病理反應、曾采用治療措施、目前身體狀況、後續治療方案……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兩張紙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盯著患者姓名欄良久，林逢時終於確信，這是路聞至本人的病診報告單。他患有信息素紊亂綜合症。體內信息素濃度過高，易感期時信息素爆發會致使omega昏迷甚至休克，目前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怪不得那時候路聞至會將自己反鎖在器材室內，看到他進去後是那個表情，還問他有沒有事，臨時標記他後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他周圍，現在想來，應該是在觀察他的身體狀況。再然後，路聞至就讓他給他補課，在嶺城的最後一天借著遊戲跟他說喜歡他。指尖止不住的顫了顫，仿佛被人兜頭潑了一桶涼水，某個短暫的瞬間差點喘不過氣來。所以說，路聞至一開始跟他在一起，是因為發現他不會被他的信息素影響嗎？跟別的omega比起來，他無論是性格還是其他各方麵都不太討喜，所以林逢時一直好奇路聞至為什麽會喜歡他，明明他見過那麽多優秀的omega。現在，他好像知道了。有點兒不太能接受。他腺體的缺失，竟然是路聞至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從未想過會是這樣。深吸了口氣，林逢時盡量不讓自己往最糟糕的方麵去想，而且他覺得路聞至應該不是那種人，或許他隻是對他有所隱瞞罷了，就像他也有些事沒告訴路聞至。這段時間路聞至對他的好是真的，不能僅憑這兩張紙就全然否定。可路聞至隱瞞的，是原則上的問題。可能就算不是他，換成別人，路聞至也會這樣好，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具責任感的人。不斷的猜測與否定，林逢時思緒亂成一團亂麻，就像是一台即將崩潰亂碼的機器，隻能強行終止進程。手指攥緊又頹然鬆開，林逢時想，等路聞至回來，可以試探性問一問。如果路聞至直接跟他坦白，說明是他想多了，畢竟路聞至很少有事情瞞著他。但若是他選擇隱瞞，證明他猜的是對的，路聞至對他沒多少喜歡，隻是因為剛好合適。那樣的話，趁著還沒陷得特別深，好聚好散吧。理智占據上風，林逢時將那兩張紙折好重新放回原處，似乎又恢複了往常的淡定和從容，但這並不代表他內心深處真的就無波無瀾。他廢了好大勁才把路聞至的床單被罩拆下來，出去的時候腳步明顯沉重。夜色已深，道路光影斑駁，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交相輝映，數不盡的車輛在夜色中來回奔波著。車輛、行人、路邊的小攤位，寥寥煙火氣，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讓人就覺得心裏很安穩。紅綠燈路口。因為喝了酒，路聞至不能開車，所以叫了代駕。他的手隨意搭在車窗上，麵色陰鬱的看著外麵的街道，心情煩悶至極。聚會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讓人火大。從車庫上公寓的電梯格外悠長緩慢，直到站在了熟悉的門口，路聞至心頭的躁鬱瞬間消減不少。拇指覆蓋指紋感應區，嘀的一聲，識別成功。推開門，路聞至下意識放輕了動作，換鞋的時候看見客廳那邊還有光亮，不由得一怔。往前看了眼，林逢時半躺在沙發上，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屏幕未熄，散發出微弱的光亮。他戴著眼鏡，頭靠著沙發墊，似乎是睡著了。輕手輕腳走過去，alpha半蹲在沙發前，盯著林逢時熟睡的側臉，眸光微微閃動。說了讓他早點休息，不必等他，怎麽還睡沙發上了呢？不知道是夢見了不好的事情還是睡前遇到了解不開的題，林逢時眉心微擰著，化不開的愁。無奈又寵溺地歎了口氣，路聞至伸手摘掉他的眼鏡放到茶幾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忽然黯淡下去，是電量不足的提示。路聞至關掉提示，確認界麵上的東西都保存過了這才輕輕合上，準備拿去充電。剛拿起來林逢時就醒了。視線相撞，路聞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我是不是回來的有點晚？”第92章窗外投射進來的燈光和星光微不足道，林逢時的表情隱匿於黑暗之中。睫毛顫動，他定定看著路聞至，不動聲色地坐直身子，鼻子動了動聲音有些幹澀：“喝了很多酒嗎？”他身上的酒氣有點兒濃，還有嗆人的煙味，完全遮掩了他自身的信息素的氣味。林逢時沒見過路聞至抽煙，估計是衣服上沾的。“沒有很多，”鑰匙在口袋裏硌得不舒服，路聞至連同手機一塊放到茶幾上，“不小心灑到身上了。”空氣一時靜謐，alpha原本想將林逢時抱回房間，但又怕蹭髒他的衣服。“回房間睡吧，電腦別忘了充電，我洗完澡就睡，晚安。”看著路聞至臥室的燈亮起，拿著衣服經過客廳去了浴室，燈光透出一點兒，很快又傳出細微的水聲。林逢時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良久才收回視線，低頭伸出手，手心都是指甲痕跡。抱著電腦和招財回到房間，給電腦充上電，林逢時坐在書桌前心不在焉地翻書。他的若無其事，其實徒有虛表。十分鍾後，吹風機的聲響從洗手間傳來，不到兩分鍾就停了。林逢時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外麵某人身上，耐著性子等了許久，但門一直沒有響動。手機倏地亮起，林逢時心頭莫名一緊，側眸看了眼，發現隻是新聞推送。又過了五分鍾，林逢時終究還是沒沉住氣起身出門，浴室的燈早就關了，客廳裏漆黑一片，對麵路聞至臥室的房門半掩著，光線明亮，不知道做什麽。不是說洗完澡就睡麽。正胡思亂想著，路聞至出來了，看到他後表情愣了一瞬，“怎麽還沒睡？”林逢時隨便找了個借口：“上廁所。”視線垂落，借著臥室內透出的光，林逢時不經意看到路聞至右手指關節處紅腫一片。“你的手……”林逢時眉心微斂，目光從他的手上移開，過程中發現他脖子上有明顯的劃痕，顏色鮮紅，甚至還有血絲。察覺到林逢時視線的落腳點，路聞至仿若無事般將衣領往上拽了拽，看了眼自己的手笑著說：“這個啊，不小心蹭的，被熱水一衝就這樣了……”林逢時皺了下眉，顯然不信。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淡聲問：“脖子怎麽了？”“哪兒？”路聞至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抬手摸了摸，無意碰到了受傷的那塊，強烈的刺痛感讓他身體一僵，差點裝不下去。手指微蜷，林逢時又問：“嘴又是怎麽回事？”先前客廳光線太暗，他沒發現路聞至有什麽異樣，現在再看，到處青一塊紅一塊的，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在林逢時的注視下，路聞至臉上的笑越來越僵，最後像是投降般低下頭，悶聲：“其實我喝多了沒站穩，摔了一跤，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就這樣了。”若不是不想讓林逢時擔心，他也不會今晚回自己房間睡。感覺他還是沒說實話，林逢時攥緊手指，看著他脖子上還在滲血的傷口，轉身回去翻找自己的小藥箱。路聞至稍微偏頭，發現林逢時的行李箱都是打開的，裏麵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你要搬回學校？”“嗯。”林逢時將藥箱遞給他，聲音有些冷：“自己上藥。”感覺他今晚狀態似乎不太對，路聞至抬腳伸進即將合上的門縫裏：“你不是要去廁所嗎？”“不想去了。”路聞至半邊身子探了進來，“脖子上的傷我看不見。”林逢時：“有鏡子。”路聞至房間有全身鏡。眉梢微挑，路聞至心有疑惑，他這是生氣的狀態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半天不見冷淡的跟剛認識似的。誰招惹他了？應該不是他吧。“後背也有點疼。”僵持了一會兒，林逢時終於還是鬆了手，往後退了半步，alpha如願擠了進來，將藥箱放到一旁，猶豫了下，抬手脫掉上衣，胸口和後背都有青紫色的痕跡。林逢時猜得沒錯，他確實是跟人打架了，而且打得比較凶，對方用酒瓶砸他，他用手臂擋了，脖子上的傷是酒瓶碎片劃的，下巴也挨了一拳，不過不嚴重。他下手也不輕，對方傷的比他重，鼻梁估計是斷了。至於好好好的歡送會為什麽會變成鬥毆現場，完全是因為在場的某個人渣嘴髒，尤其是喝完酒之後。有錢人家培養出來的不是隻有各方麵都優秀的接班人，也有敗類和社會毒蟲。一開始路聞至不願搭理，但那個人渣非要將話題扯到他身上，問他搞大學生是什麽滋味，還說等他玩膩了借給他兩天，他不介意是二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