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已經喝完了,他喊了幾個叔叔伯伯一塊兒去泡溫泉去了,喊我也一塊兒去。”“哦,那你就趕緊去吧。”聞璋催促他:“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有安藍和小惠、小鈺在這兒陪我,我沒事的,對了,你房間怎麽安排的?那邊弄成那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住人。”“能住也不能去住啊。”不等宮明決搭腔,宮安藍不高興地插話道:“那麽多蟲子爬過的地方,想起來就渾身難受。”宮明決這回願意搭理她了,笑著點了點頭,“是。”“那你晚上住哪兒啊?”聞璋擔心地說:“還有那些行李,都攤開了,八成也都臭了吧?”“嗯,都扔了,下午已經跟薑叔聯係過了,新的現在應該已經送過來了。”“哦,那就好,好了,去吧。”聞璋再次催促他:“有安藍在這兒陪我,你放心。”“是啊。”穀鈺此時也插話道:“小決你就放心去吧,醫生電話我這兒也有,實在不行喊醫生過來看著也行,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對啊,有我們在這裏陪著璋姐,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虞惠也搭腔。宮明決聽她們這樣講,不好再說別的,囑咐幾人別聊太晚,帶上房門離開。****山莊的每個房間都有私湯,客人入住之後一般來說,都隻泡在自己房間的私湯裏,不過,考慮到商務應酬場合的需要,以及一些家族聚會的場景,山莊裏也設有公用的湯池。今日來山莊遊玩的都是宮家的客人,宮明決在公用更衣室換好一次性浴衣走到湯池區,見大小不一的溫泉湯池裏,零零散散的,已然聚集了有不少人。宮闕程幾人的池子最大,位置也最靠裏,在草木、夜色與白霧的遮掩下,顯得若隱若現。宮明決踩著木屐,沿著青石板小路一路朝前,拐過一道彎後,看見溫湯泉的全貌,以及那個浸潤在池水中,白得好像在發光的人。阮玉京胸口以下的位置浸在池水裏,露在外麵的肌肉纖薄而緊實,他鎖骨凹陷出一個誘人的弧度,脖頸修長而白皙。他皮膚幹淨,肌理細膩而瑩潤,深褐色的眼眸倒映著粼粼水波。他的身後是一塊巨大的嶙峋的太湖石,旁邊栽種幾顆紅楓與鬆柏,風吹來,樹葉簌簌作響,他眼底的水波也微微蕩漾。他正聽對麵幾個中年alpha聊天,眉毛輕輕擰著,神色專注而認真,偶爾他會抿唇笑笑,狹長的眼眸彎下一道細微的弧度。宮明決不禁想起六年前的那晚。也是在深夜。在海邊。海潮拍打著黑色的礁石,發出低低的震響,狂風亂舞,吹亂他的頭發,他立在山巔,看自海麵緩緩升起的一輪圓月。他的身側立著阮玉京,對突然出來看月亮的真實原因尚且一無所知的阮玉京。他想起那時候的心跳聲,“咚咚咚”,仿佛要從喉嚨口躍出一般。他也至今記得那晚的月亮,那麽大、那麽圓、那麽亮,好像伸手就能觸碰到,阮玉京的眼神則是明亮的,掌心幹燥而柔軟,跟他這個人給人帶來的初始影響完全不同。他關於那晚最深的印象,還是阮玉京回應他親吻的那一霎,他心底深處所湧動的澎湃情感,像腳底下的浪潮,圓月之下的無盡海水,那麽深邃、那麽磅礴,那麽洶湧澎湃、源源不絕……那一刻他是打心底認為他和阮玉京是能夠永遠在一起的,無視世俗的阻力、無視他人的目光……永遠,一直,直到世界的盡頭。“嘩啦啦”一陣水聲喚回宮明決的思緒,他低下頭閉了閉眼,將視線從阮玉京的身上收回,朝聲音的來處看去。他看見幾個小鬼頭,藏在一塊巨大的太湖石身後。“快點快點,趁他還沒發現,趕緊把東西發射過去。”其中一個壓低了聲音,對另一個道。另一個的聲音十分耳熟,不出意外下午才剛被他狠揍了一頓屁股,“別催別催,馬上就好了。”“……”宮明決朝那塊太湖石走去,幾步路之後,看見幾個小鬼頭的全貌。宮彭越穿一條印著小黃鴨的四角泳褲蹲在水池邊,腳邊是一隻拆了儲水倉的電動水槍,並一隻裝了五顏六色各色彈丸的透明塑料罐。將這些彈丸一股腦全部倒進儲水倉,他又往儲水倉裏注入大量溫泉水,然後他壓著儲水倉的出水口,使勁搖晃。“得了。”他對另外一個小夥伴道:“這回保管讓他花紅柳綠,三天見不了人。”得了。宮明決也懂了。那些彈丸是顏料,沾在人身上三四天洗不掉,宮彭越打算用水槍將這些顏料噴在某個人的身上,讓那個人三四天見不了人。看一眼不遠處的另一個溫泉池,宮彭越的目標是誰不言而喻。宮明決腳尖轉向,行至小鬼頭們的身後,然後他抬起一隻腳,瞄準一個屁股,輕輕一踹。【作者有話說】更新!第22章 一次冒險白色浪花率先激蕩出,緊接著便是“嘩啦”一聲巨響,池邊泡水的人都被那動靜嚇一大跳,紛紛轉頭望過來。宮彭越滿心滿眼都是問號,他一咕嚕從水裏冒出頭來,抹幹淨頭發和臉上的水珠,對著宮明決的背影大喊大叫,“哥,你幹嘛啊?!”“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兩處溫泉池雖然隔著不短一段距離,中間還有扶疏花木與假山石作隔絕,那聲巨響依舊引起這邊人的注意。宮明決走過去時,幾位中老年alpha已暫停攀談,引頸朝聲音的來處望來,阮玉京也望過來了,看似平淡的眼眸深處,微透出幾分茫然。被霧氣浸潤後,那雙眉眼愈顯清晰,濃的濃,淡的淡,像工筆細描的山水畫卷,濃淡總是相宜,聽見那聲巨響,黑如墨的長眉皺起兩道淺淺的褶皺,漆黑瑩潤的眼眸略顯空茫,看起來竟有一絲純質和無辜。純質?無辜?阮玉京?宮明決簡直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他將藍底寬袖的一次性浴衣脫下來,掛到一旁的木施上,而後脫下木屐,袒露著白皙緊實的肩背肌肉,踩著石階,一步步走入溫泉水中。等溫熱的水流將他的膝蓋淹沒,他放鬆脊背,靠著另一側的石壁坐下來。“彭越那幾個小孩在玩呢,玩得太投入了,沒留神,一不小心掉水裏了。”他淡聲對對麵的幾個中年alpha道。中年alpha們沒有起疑,緊接一句,“掉水裏了?人沒事吧?”“沒事,都會水。”“那就好。”至此,關於這起意外的話題告一段落,幾位alpha重歸之前的熱聊。一幫中老年alpha聚在一塊兒,最愛幹的事情之一,便是追憶當年的崢嶸歲月,宮明決自小參加這類聚會,同一故事的不同版本聽過不下十遍。無非喝多了酒,醉醺醺的,駕船出海去玩,玩得好好的起了爭執,爭執兩句開始動手,打了一會發現船停了,飄在海上超過十二個小時才等來救援。一開始他還假作認真去聽,遇到好笑的地方跟著笑,遇到驚險的地方擰起眉毛,後麵實在無味,朝對麵的阮玉京看去。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場小雨過後,空氣裏更添幾分涼意,原本隻是輕薄騰繞的霧氣也愈顯濃密,霧氣繚繞之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變得婉約。霧氣背後的alpha也似褪去了平日的冷漠淡然一般,顯出幾分柔和的意蘊來。他不知喝多了酒,還是精力疲乏,此刻正單手支頤,斜倚在石壁上,他身體浸潤在粼粼的池水中,胸口往上的位置暴露在微涼的空氣裏。那張瑩白似玉的俊美麵容被熱氣熏染,蒸騰出兩團櫻花瓣般的紅暈,黑眸更顯瑩潤亮澤,唇瓣嫣紅似霞。若非他眼神清明,神色專注,目光一動不動鎖定對麵的幾位alpha,仔細聆聽他們的訴說,那妖嬈模樣簡直跟禍亂王朝的妖姬沒什麽兩樣。他的知覺卻相當敏銳,即便隔著遙遠距離,依舊察覺到宮明決的視線,他暫停聽故事,懶懶地掀起眼皮,朝宮明決的方向投來一瞥。他的眼神卻不太對勁,不似平日那般平靜無波瀾,也沒有被冒犯、被打量的不悅,漆黑潤澤的眼瞳深處,似乎潛藏一股暗湧。他起初看著宮明決的臉,跟宮明決的視線相觸碰後,他視線下移,來到宮明決的嘴唇,往後是宮明決的喉結、鎖骨、前胸、小腹……以及隱沒於水麵之下的,被衣料所遮擋的部位。宮明決從沒被人用那樣的眼神那樣地打量過,身體本能地覺出幾分不適來,他正想說些什麽來緩解這份不適,對麵的人卻又收回了目光。他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一般,重新望向對麵說故事的人,繼續聽起故事來。“……”相較宮明決的漫不經心,他的反應顯然更能取悅說故事的人。說完那漫長的十二個小時裏,一群人如何互訴衷腸、言歸於好,乃至於約好下輩子還要繼續當好兄弟,說故事的人暫停講述,朝他望去。隨後再望向宮明決,恍然一般,笑道:“哎喲,真是,光顧著咱們自己了,都忘了這兩個小的了。”“還真是,”另一人緊接著說道:“我記得阮總好像挺喜歡釣魚的,前陣子還在朋友圈分享海釣的照片呢,小京是不是也經常出海去玩?”“那可不一定,”第三人接話道:“我看小京又是忙發布會,又是忙新公司的,哪兒有那麽多時間出去?”“……”被提問的人卻仿佛完全沒料到話題會忽然轉到自己身上一般,嚴肅認真的神情出現片刻的空茫,須臾,他似想起了什麽一般,猝然轉眼,朝宮明決望來。宮明決被他看得心頭一跳,心底隨即萌生一種十分不秒的預感,他正想說些什麽來阻止阮玉京的發言,對麵的人彎下眼角,衝他一笑。“現在是挺忙的,以前倒還好。”他用一種十分愉悅的腔調,對幾個中年alpha說道:“以前隻要閑下來,都會到處去轉轉,有一回還是跟小決一塊兒出去玩的呢,就高三暑假那回,小決,你還記得嗎?”“……”然而不等宮明決開口說些什麽,對麵的中年alpha們先被他的回答驚到了。要知道,即便在宮阮兩家斷交之前,這兩位能力出眾的繼承人也是出了名的關係惡劣。用水火不相容來形容有點言過其實,爭鋒相對卻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怎麽這樣兩個人竟然還有共同出遊的經曆?而且看阮玉京說話時的樣子,那段出遊的體驗似乎還非常不錯?“是嗎?”那人求證一般,朝宮明決看來,“有這回事?”宮明決也實打實被驚到了,強作出的鎮定神情差點都沒能順利維持,阮玉京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在這樣一群人麵前,忽然提起那段過往?他沒讓自己失態太久,很快調整好表情,點點頭,嗓音低沉,“嗯。有。”他無意就此話題繼續擴散和深挖,回答完問題,便朝幾位中年alpha看去,他想說些什麽,來讓話題重歸中老年們的索然無味但是安全的【刺激冒險】,還沒來得及開口,耳畔傳來嘩啦水聲。轉過眼,對麵的alpha仿佛完全沒被此間的氣氛影響一般,玉一般的麵容依舊平靜無波,神色也依舊閑散舒適,仿佛嫌斜靠著不舒服,他調整坐姿,換一個姿勢半躺在水池裏。隨著坐姿的調整,他鎖骨往下的位置全被池水淹沒,隻脖子往上的位置還暴露在空氣裏。他讓自己處在完全放鬆的狀態,而後再次轉眼朝宮明決望來,笑意吟吟的,繼續說道:“那天上午我們找地方租了一艘遊輪,去追一隻背上有黑點的紅嘴海鷗,下午我們回酒店的沙灘上曬太陽,晚上我們還從賭場裏跑出來,去山頂上看月亮。”“那天正好是農曆十五,月亮特別圓,”他繼續說道:“不過我有點怕高,一開始還撐得住,後麵沒多久就頭暈想吐,小決就帶我從山上下來,我們去樹林裏看了螢火蟲……”隨著這幾句訴說,他的神色也顯出幾分陷入回憶的空茫,宮明決隔著一層薄薄霧氣,長久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他試圖從那雙黑亮瑩潤的眼眸中,分辨出某種情緒來,可是霧氣太濃重了,他們中間的距離又那麽遠。幾步路的溫泉水,卻仿佛隔開牛郎和織女的天塹一般。宮明決合理懷疑阮玉京喝醉了,並且醉得不輕,清醒狀態下的他,無論如何不會當著這樣一群人的麵,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宮明決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將視線從他臉上收回,開口替他打圓場道:“那回是學校組織的畢業旅行,我們學校不少人都去了。”他這話一說出口,對麵幾個的alpha緊繃而疑惑的神情立時鬆懈幾分原來是集體活動,原來所有人都去了,就說嘛,阮玉京和宮明決怎麽可能單獨旅行?還相處那麽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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