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臉色一沉,化神威壓朝俞青劈頭蓋臉地壓下去。我心中暗歎,也放出威壓與之相抗。俞青倒是宛若這沉沉威壓不是朝他而來,繼續道:“確實是我傷了那人靈根,廢了他修為,那我便還他這靈根與修為。”聞言,我不由眉頭一皺,忍不住開口打斷他:“俞青!”他卻不理我,看也不曾看我,隻是接著冷笑道:“至於我與伏鈞的幹係,不過是他不要的一個爐鼎罷了。”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諸多目光落在我與他之間。而我愣愣看他,心底冒出了些涼意。他是故意這般說的。我知道,他在逼我。逼我要麽看他死,要麽讓他當我爐鼎。第95章 相比俞青自己都這樣說了,按理我是不該再多此一舉插手,否則在眾多同道麵前,顯得我格外偏頗護短。可我看他那般姿態,明明覺得他是自暴自棄。我想起不久前他說的那句話。他說:“我隻是討厭自己。”他為什麽討厭自己?討厭到不顧身份爬到我床上來自薦爐鼎,討厭到自毀前程要明知不可仍不自量力救人,討厭到這個時候還漫不經心出言挑釁。我心裏難得生了些怒氣,不由冷聲道:“你給我閉嘴。”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我這般說話,俞青神色一怔。我也覺得自己情緒有些不對,但心裏煩悶得厲害,像是有一把無名火竄上心頭。可我偏偏遍體生寒,那寒毒似乎又開始翻湧起來,從四肢百骸中透出涼意。我有些不耐煩與這些人說話了,於是拔劍而出,直直指向那化神期修士,開口道:“人我一定要帶走,已經好好與你說過了,你非要不依不饒就打一場,我不想和你們廢話。”我如今用的這把劍也是伏陰送我的,大概伏陰的愛好總是華美又鋒利,這把劍也看起來極是華麗,但猩紅的劍槽如同剛落未凝的血,透出鋒銳的戾氣。這戾氣隨著我的靈力蜂擁而出,連著滿室的氣息都凝重地壓下來。那修士臉色一冷,神色換了又換,卻終究沒有與我出手。他與我差了一個境界,死的也不過是個普通內門弟子,咄咄逼人不過是因得自己占理,要給自己門派掙點臉麵。可真要與我結惡,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寒毒複發後比之前來的更烈,我收劍的那刻幾乎握不住劍柄,十指都近乎沒有知覺。我想我臉色大概更為蒼白了,我努力維持著神色,等著俞青身上的禁忌被解開,然後我才轉身運氣離開。寒毒影響了我的思緒和靈力,我匆匆回到洞府,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俞青一眼,便迫不及待地縮進了床榻裏。實在太冷了,這種自內而外生出的寒意靈力阻不得一分,我直冷得牙關打顫。但我好歹能維持清醒的意識,隻是這般一來,那寒意便顯得更為難熬。我將臉都埋進被褥裏,仿佛自己不過是個普通凡人,被扔在數九寒天的雪地裏,無處可躲藏。不過,遲滯的靈力仍能讓我意識到屋裏出現了其他人。我抬眼看去,正看到一片染了血的月白衣角。是俞青。我有些遲鈍地想著,往床榻深處移了移。我覺得不能讓他知道我犯了寒毒。可這事似乎也不能如我所想,我凝起靈力結了個結界擋在麵前,俞青卻抬手便碎了那薄弱的結界,探手握住了我緊緊攥著被子的手腕。他的手心溫度溫熱,可大抵因我太冷了,這熱度如同烈火一般,隻是肌膚相貼輕輕一觸,卻似燎原之火,一路燒到了我心裏。腦海中清醒的那一部分似乎一下子崩塌下來,我下意識往他手上靠過去。“寒毒犯了?”俞青冰冷的聲音傳進了耳中,“說了你就是個笨蛋,有現成的爐鼎不用,這時候要自己扛。”我一下子又清醒了一點,眉頭一皺推開他,咬牙道:“你滾出去,別在這裏。”“你這時候倒是有脾氣了?”他語氣裏帶著諷意,而後笑了一聲,“你以前可不會這樣說話,這軟綿綿的脾氣好歹是改了一點。”我不由沉默。我想我不是改了脾氣,是有什麽影響了我,或許是屬於伏陰的那部分魂魄,又或者是因為寒毒。我其實還是不想這樣待人,理智覺得說這些話不好,但我又還是這樣說了,且莫名覺得這樣說事情反而好解決一點。我閉了閉眼,努力往後靠。寒毒凍得我已經開始肢體僵硬了,但或許是這次寒毒來勢洶洶,這時候拖得久了便顯得麻木起來,這如影隨形般的寒意似乎也變得可以忍耐。我隻希望俞青不要再朝我伸手,也不要打亂我這一點自控。可他明顯不是這樣想的。“你忍什麽?找個爐鼎采補就好了。”他的語氣風輕雲淡,“不想要我,合歡宗也多得是爐鼎,陰陽鼎也不是非要互補的爐鼎解寒毒,每次尋個人壓下去就好了。”可他如今這般說,我越發覺得不耐煩,不由開口低喝道:“你出去,別說了。”俞青沒回話。周圍寂靜了好一會兒。就在我覺得俞青大概都出去了的時候,我感到有人扼住我的手腕,生生將我從被褥堆裏拖出來。我立時打了個寒顫,卻又開始下意識眷戀那掌心溫熱。我皺眉抬頭,正撞上俞青那泛著寒意的黑眸。他居高臨下,按著我肩頭覆上來。我下意識要用靈力推開他,可他湊近過來,在我耳邊低聲道:“你大可試試用你靈力,隻不過是合奸變強奸。”他這話說得難聽,我本就煩悶的心情便更壞了。如此一來,我便運轉靈力,凝成一道風刃彈出去。大概是沒想到我真會動手,這風刃結結實實地劃在俞青身上,連我都聽到了血肉撕裂的聲音。血從他身上落下來,砸在我手背上,那溫熱讓我一下子頓了頓。我為什麽要傷他?我不由想。明明他對我有恩,救我多次,明明白白對我說喜歡我,如今也是主動要為我解寒毒,可我為什麽偏偏不喜歡他?仿佛這種不喜愛深入魂魄,不自覺地冒出苗頭。我這般想著的時候,忽而發覺俞青已然按住了我雙手,將我壓進了床榻裏。我悚然一驚,不由出聲:“俞青!別!我忍一忍便好,你不要胡鬧!”“我又不是小孩子,胡鬧什麽?”他嗤笑一聲,靈力凝成了鐐銬鎖住我雙手,而後很是肆無忌憚地窩進了我懷裏,冷冷道,“伏鈞,從始至終的小孩子就隻有你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總是畏手畏腳,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就可以肆意妄為了嗎?”我不由反問他。他低頭看我,黑眸色澤深沉。“這與性命道途相比,算什麽呢?”作者有話說:是這樣的,這個更新你們要謝謝我老攻,她告訴我,這文可以衝必讀了。(doge)第96章 纏人我在反思,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以及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讓我所想的事情就總是背道而馳,並且毫無我選擇的餘地。隻是,剛剛經曆過情熱的思緒似乎格外遲鈍,過了很久依舊是一片空白。背後緊貼著某個人的胸口,平穩規律的跳動穿透薄薄的肌膚傳來,摻雜著溫和體溫,似乎一路傳進了我胸膛。明明之前我覺得冷到麻木,這時候卻覺得熱了。俞青的擁抱太緊,幾乎讓我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而且他的擁抱像是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雙手環住,頭緊緊貼著我的側頸,沉甸甸地壓在肩上。我抬了抬眼往窗外看,看到桃花剛剛落了,晃晃悠悠地落在窗台上。我忽而想起很久之前,容玉給我看那手心一團亂麻似的紅線。大概這就是命定。命定我非要和誰糾纏,命定誰與誰一見鍾情,誰與誰長相廝守,誰與誰陰陽兩隔,誰與誰有緣無分,如同這桃花開落,自有季節。雖說於我而言,這似乎並無什麽壞處。被人所愛總是幸福的,因為愛人者如飛蛾撲火,不計得失,被愛者有恃無恐,自在快活。可有些事情,似乎並非名正言順,便顯得理所當然。情道千萬年來隻有一個“情”字,卻似乎無人看得透徹,我自然也看不透,也不懂他們的情劫為什麽非要都安排在我身上。我也曾愛過他人,於是隻想眾人各自得償所願,求不得愛恨別離都是傷痛,我本想緩一緩,時日一長,這情劫也就過去了。可大概這也是天命,非要將情愛成劫難,誰也躲不開,誰也渡不得。我緩緩閉了閉眼,又徒生某種無力之感。可我也不知這無力感從何而來。俞青似乎被我的一點小動靜驚醒了,從我頸側抬起頭來,但還是用身體死死壓住我,仿佛怕我就這樣跑了似的,而後貼著我耳邊說:“你醒的比我早。”“你傷口該處理了。”我顧左右而言他。他卻低笑起來,不依不饒,問我:“昨晚舒服嗎?”我覺得臉上有些燒熱,抬手拍拍他肩頭,示意他放開我。他卻一動不動,似乎反而更用力了,溫熱肌膚緊貼著我,幾乎有種濕熱感。他披散的黑發像是雲霧般滑落下來,半擋住了我的視野,讓我眼前隻有他湊近的清豔麵孔。他豔麗的五官這時候便更顯得驚心動魄,瑰麗又精致,仿佛精心雕琢的玉人。隻是,他此刻的神色執著,看起來還有些孩子似的天真的快樂,那雙黑眸近在我眼底,顯得清澈極了,近乎讓我有種不回答他就是我的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