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芷熏依舊絕美如昨,卻多了幾分滄桑,而那滄桑,如今卻成了她獨特的風采,更惹人愛憐。


    邵仲威依舊俊逸非凡,原有的冷靜沉著,清楚的浮現在眉宇間,讓他更顯得冷絕與無情。


    思念、痛苦、無奈、憤恨,種種情緒在兩人眸中短暫交會。


    “你剛剛跟雪兒說了什麽?你不會不知羞恥的跟她說,你是她的媽媽吧?”他從沒想過要讓雪兒知道她的親生母親是誰。


    “我沒有說。”她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她知道自己喪失了做母親的資格。


    “最好沒說,否則,袁氏企業會倒得更快。”他的語氣寒冷如冰。


    袁芷熏背脊發涼,她抬眼迎上他憤恨的眼,立即垂下眼瞼。


    袁氏企業倒不倒她不在乎,她隻想懷念著他們父女、每天祈禱他們平安,就此終老一生。


    “我不準你再見雪兒。”邵仲威冰冷的口氣又降了幾度。


    “我不會告訴她我是誰,求你讓我偷偷的看她,好不好?”她哽咽哀求著,淚水自然是控製不住。


    她不求他放過袁氏企業,她不敢,也無顏,她隻求這個不影響到他們父女生活的小小願望。


    “要看她可以,我這裏缺個傭人,你來當傭人,就可以天天見到她。”他要讓這個吃不得苦的千金大小姐卑躬屈膝。


    “真的嗎?隻要我來當傭人,我真的可以天天見到我的雪兒嗎?”她淚眸閃著不可置信的晶瑩眸光,嘴角漾著盈盈淺笑。


    她並不覺得當傭人是一種屈辱。


    邵仲威被她的神情迷惑了。這神情他太熟悉,當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時、當他滿足她小小的心願時,她總以這份甜美回報他。


    若非她想回家當大小姐,若非她拋夫棄女,若非曾被他們百般逼迫,他肯定又會被她迷惑。


    “沒錯!不過,傭人就隻是傭人,我不準你跟雪兒提起過往,包括你是她母親的事實,否則,你所要承擔的後果,是你想象不到的。”討回他的尊嚴後,他馬上會走,且不會帶走一點一滴的麻煩。


    邵仲威的冷漠無情讓她打了一個寒顫,不過,她很感謝他給她這個看得到雪兒和他的機會。“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我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晚上就過來,我未婚妻受不了沒有傭人的日子。”在美國,他給何莉莉優渥的物質生活,其實,這是一種對袁芷熏的報複心態,也同時證明他邵仲威的能力,卻養壞了何莉莉的胃口。


    原來,剛剛那位漂亮的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看到或聽到他身邊有女人,她會心痛是必然的,她是那麽的愛他,但她已無權置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痛的感覺說:“我晚上就過來。”


    “袁董事長別來無恙?”他們父女,他一個也不放過。


    “他……還好。”她知道他明知故問。


    “晚上等你,袁大小姐。”他不忘繼續給予嘲諷。接著,他帶著幾年來不曾有過的愉快心情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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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醫院看過父親袁耀天後,袁芷熏回家整理了一些簡單衣物,再跟任教的學校請了長假,校方很不滿意她的作法。


    可是為了雪兒,她就算丟了工作也沒關係。


    她並沒告訴父親她真正的去處,因為她還是會利用晚上回來照顧他。


    袁芷熏打開胸前的心形項鏈盒,拿出一隻細細的銀戒,看著嵌在盒子裏的小小照片,輕輕撫觸著。


    銀戒是她和邵仲威的結婚戒指,照片裏的是他們的全家福,照片裏的雪兒才十個月大。


    她從不敢妄想還能再見到他們父女,如今,雖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碰麵,她還是抱著感恩的心。


    這照片、這戒指,是她僅剩的有關他們父女的東西,她每天總要看過那麽幾回。


    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取下項鏈收到皮包裏,提起行李、騎上摩托車走了。


    到了邵仲威租的別墅,剛好是下午六點。


    何莉莉看了她一眼,“你是中午來應征的那個傭人?”


    中午她隻看到她的背影,沒看到她的人,如果中午她看到了,就不會教邵仲威錄用她。


    她太年輕、太美麗,雖然自己的美豔絕不在她之下。


    “是的,邵先生要我晚上就過來。”她沒看見邵仲威和邵雪兒。


    “好吧!那你就開始工作吧!”反正他們隻是在台灣暫住,如果是長期,她會馬上要她滾蛋。


    “我應該從哪裏開始做起?還有怎麽稱呼你?”她是做過家庭主婦,家事她很在行,就不曉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你就稱呼我邵太太吧!至於該做什麽,不就是煮飯、洗衣、清潔工作,還有任人使喚。”她趾高氣揚的說著。


    “我懂了。邵、邵太太。”她也曾是邵太太。


    “你叫什麽名字?”


    “袁芷熏。”


    袁芷熏?她是聽錯了嗎?“你說你叫什麽?”何莉莉再次確定。


    “我叫袁芷熏。”


    “袁小姐,先去做飯吧!邵先生帶著小孩去散步馬上回來。”袁芷熏?等邵仲威回來,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我馬上去。”袁芷熏隨即進了廚房。


    袁芷熏利用冰箱有的東西,在一個小時後,做出了四菜一湯,她希望仲威還會喜歡她做的菜。


    將菜端上桌,邵仲威剛好帶著邵雪兒進門,看到袁芷熏、看到桌上的菜,他麵無表情、不發一語。


    袁芷熏看到邵雪兒,身為一個母親應有的愛憐之色在臉上自然流露,她蹲下身拉著她的小手。“嗨!雪兒。”


    “嗨!爹地說,你要幫我們做事。”那稚嫩之音猶如天籟。


    “是啊!我還可以陪你玩、可以陪你睡覺、可以陪你洗澡,我還會講故事,你喜不喜歡聽故事?”


    “這些我會陪她,你是來當傭人,不是來當保母的。”邵仲威一語打破了袁芷熏的夢想。


    她的真情流露,他看得出來,卻看不下去,雪兒不需要這份遲來的母愛;不過,他會利用這點來折磨她。


    “仲……邵先生,我會把事情都做好後再陪她,求求你給我這個機會。”


    “能讓你看見她,這已經是最大的尺度了,我不希望你跟雪兒太親近,若是你辦不到,隻好請你走人。”


    袁芷熏一聽,立刻猛搖著頭,“不要叫我走,我不跟她太親近就是了。”


    成功的抓住袁芷熏的弱點,邵仲威露出了一抹詭譎的冷笑。


    “你叫什麽名字?你真的會講故事給我聽嗎?”邵雪兒聽不懂中文,感覺不出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


    “雪兒,你跟爹地一樣,就叫她袁小姐。”他已逐步的在折磨袁芷熏。


    邵雪兒小小的頭點了點。


    袁芷熏聽得是心痛如絞,但她還是覺得滿足,叫什麽都無所謂,隻要能看得到女兒就好。


    “仲威,你回來了!”何莉莉從二樓下來,直奔進邵仲威懷裏。


    邵仲威當著袁芷熏的麵,在何莉莉臉上落下一記親吻。


    這一幕,袁芷熏再也熟悉不過了,以前,隻要仲威一下班,她一定會這麽做,仲威也會抱著她、親著她。


    如今,這一幕看在袁芷熏的眼裏,無疑是拿根針直接刺到她的心裏。


    “邵先生、邵太太,可以用餐了。”袁芷熏迅速走進廚房裏,藉扶著冰箱支撐著被連番折磨、差點暈倒的身子。


    看著袁芷熏的纖弱,邵仲威剛毅的麵容微微動容,卻無人能得知他內心的想法與感覺。


    何莉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不尋常,也注意到袁芷熏的容貌與邵雪兒的相似,她真的是那個袁芷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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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別墅精致卻不大,裏頭隻有四房和一間書房。


    邵仲威睡一房、何莉莉睡一房、邵雪兒睡一房、袁芷熏睡一房。


    房子說大不大,可要一個人負責一樓到三樓的清潔工作卻足以累死人。


    袁芷熏做完了所有的清潔工作,已是十二點多了;她腰酸背痛、手腳無力、昏昏欲睡。


    匆匆洗好了澡,她溜到邵雪兒房裏偷看了她一眼、偷親了她一下,這種真實的感覺竟讓她心痛莫名。


    她惟恐邵仲威發現了她,不敢多作逗留,輕輕關上邵雪兒的房門,回到她三樓的房間。


    她應該要回醫院陪父親的;白天,醫生、護士來得頻繁,夜晚就不同了。


    她想邵仲威或許還沒睡,她該去跟他說一聲,然後到醫院一趟。


    何莉莉憋了一個晚上,洗完澡後的她來到邵仲威的房間。“仲威,你怎麽能讓袁芷熏住進來?你是要報複他們父女,不是要來救助他們的。”


    “我讓她住進來是為了要她當傭人,我故意讓她來當傭人就是要挫挫她千金大小姐的威風。”


    “你不怕雪兒知道她是她媽?”


    邵雪兒常常問起她母親一事,而邵仲威總是告訴她媽媽已經死了。


    “我已經警告過她,她不會說,也不會太親近雪兒。”


    “仲威,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好。”


    “莉莉,我決定的事,希望你不要過問。”他最不喜歡何莉莉以邵太太自居,凡事皆要過問,雖然他已決定要和她結婚。


    何莉莉不敢再多說什麽,邵仲威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凡事得她開口才願意回答個一、兩句的態度,是她不安的因素之一。


    “好,我會幫你挫挫她千金大小姐的威風,解你心頭之恨。”邵仲威對袁芷熏有恨,她也有。


    大學四年,她就一直在追求邵仲威,就在她移民前夕,她想對他再一次表白,他卻跟袁芷熏私奔。


    袁芷熏來到邵仲威房門口,房門下透出的燈光證明他尚未就寢。


    她舉手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何莉莉。


    “袁小姐,這麽晚有事嗎?”愈看她,何莉莉心中愈不是滋味。邵仲威太疼邵雪兒,她認為跟袁芷熏這張容貌有關。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們,邵先生睡了嗎?”何莉莉身上的睡衣透明暴露,讓袁芷熏不敢直視。


    他們不是分房睡嗎?她怎會在這裏?她又想他們是未婚夫妻,就算同房也是很正常的,她隨即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


    “什麽事?”邵仲威來到房門口,一把將何莉莉摟進懷裏。


    何莉莉更加貼緊邵仲威,邵仲威從不曾對她如此,今天卻一連兩次對她又親又抱,他們發生關係的次數不超過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她主動、極力誘惑,才得以爬上他的床。


    她猜邵仲威應該是要刺激袁芷熏,才主動親近自己。


    袁芷熏迅速低下頭,不願也不應看見他們親密的樣子。“我想出去一趟,天亮以前我會回來。”


    “這麽晚要去哪裏?”邵仲威問道。


    “我想回家一趟。”她不想讓他知道父親住院的事,她知道,那不會得到同情,隻會換來譏諷。


    “這裏是山區,你這麽晚出去,要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我是雇主,難免惹來麻煩,我不準你出去。”他發現自己是在擔心她的安危。


    “是啊,袁小姐,我們可不想為了個傭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何莉莉順著邵仲威的話說,話鋒犀利。


    “邵太太,我不會製造麻煩的,清潔工作我都做好了,我隻是回家一趟。”袁芷熏低頭輕語。


    “明天早上再回去。”邵仲威丟下這句話,就要關上房門。


    “邵先生,我求你!”袁芷熏試圖在門關起來之前能取得他的同意。


    “袁小姐,我們是請你來當全天候傭人的,你看過哪個全天候傭人晚上可以回家的。”何莉莉靠在邵仲威懷裏說道。


    “袁小姐,你聽到我未婚妻講的話了,請你回房,否則,我可能會認為你不適任。”他知道她怕什麽,怕他要她離開,那等於是離開雪兒。


    袁芷熏識相的住了口,頓時熱淚盈眶,她知道自己的苦苦哀求絕敵不過枕邊佳人的親密耳語。


    “對不起,我不出去了。”她立刻轉身跑回三樓。


    為什麽她總得在兩難的情感中徘徊、抉擇?為什麽她不能同時擁有?


    親情是難能可貴,卻也唾手可得;誰無父親、誰無兒女、誰無丈夫妻子?偏偏她不能同時擁有。


    她哭倒在床上。


    “為什麽哭?”邵仲威推開袁芷熏沒關好的房門問著。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跟了上來。


    以前,他最怕她哭,隻要她掉一滴淚,都會牽動他的每根神經,顯然現在也是。


    聽到邵仲威的聲音,袁芷熏立刻起身麵對他。


    “為什麽哭?為什麽非得回家去?在這裏當傭人,回家當大小姐?”他絕對會逮住任何一個可以諷刺她以及折磨她的機會。


    但他卻見不得她哭。


    “我……我爸爸住院,我一定得去照顧他,我無意造成你們的不便,我一定會在天亮前趕回來。”她不得不實話實說。


    “白天工作、晚上照顧病人,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嗎?你可是堂堂的千金大小姐,你吃不了這種苦的,或許,你該專心的去照顧令尊。”


    邵仲威擺明了是在刻意製造一個兩難的局麵,讓她左右為難。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我不去醫院就是了。”她的淚水又滑落了。她跟雪兒相處的時間有限,她必須先把握這個機會,毋需猶豫。


    “不準在我麵前掉淚,否則,我一樣叫你離開。”邵仲威命令道。他仍被她的淚水牽動著,而既然管不住自己,就隻好限製她。


    袁芷熏慌亂又迅速的拭去淚水,立刻停止哭泣,瞠大一雙含著怯意的晶瑩水眸看著他,證明自己沒哭了。


    邵仲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看盡她眼底的怯意,他沒有折磨她的快感,反而勾起了對她的濃情深意及保護欲。


    這幾年,他利用工作、利用他們父女給的恥辱,成功的轉移對她的愛,他以為這段情煙消雲散了,原來仍是蟄伏在他內心深處。


    他不容許自己再有這樣的感覺和情愫。


    “記住我的話及我的規定,你若違反了其中一項,我會馬上請你走人。”武裝起無情麵貌,他轉身離去。


    袁芷熏鎖上房門,立刻躲到棉被裏哭了起來,藉此隱藏住哭聲,她現在是連哭的自由都不能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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