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這個問題或許很小,都不值得過多關注,殺與不殺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但事實是,那些命運中的巧合,在很多時候往往有著不同的意義。


    如此說法,並不特指剛剛那人的巧合絆倒躲過危機,以及後續發現是故人之子的意外。


    陸緣不會自戀的去想,這是某個高位存在對於自己的考驗。


    擁有後世見識,再加上讀了很多經文典籍,他能夠相對冷靜的去看待這件事。


    所謂的“不同意義”,恰是指人們在成長過程中,於某一個關鍵節點,心中出現迷茫之際,恰巧一件小事剛好發生,而這件小事又剛好對應上人們心中的迷茫,那麽此刻這件小事中微不足道的選擇,往往就能決定這個人之後的性格、三觀、或者未來道路。


    這種現象還有一說法,名為:問心。


    這種事每個人都會遇見,或許多年之後,午夜夢回之時,你回顧過往,那時記憶可能已經不夠清晰,但某個節點,或某個片段,一定仍是印象深刻,那時你一定會想,若那天我做出另一種選擇,後續的人生,又會是怎樣?


    陸緣低頭注視著麵前青年,而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哪裏不對,喜悅正在收斂,像是一個在等待宣判的犯人,開始戰戰兢兢。


    對陸緣來說,他本心是想殺了此人,但就恩情來說,他又確實欠了劉氏一份。


    他可以順從本心,從此心中暢快,但劉氏那邊就無法交代,往重了說,劉氏無私借他看書,為他講解,這是因,六年之後,他放過對方離家多年的兒子,這便是果。


    如此因果循環方是正道。


    若是其他人,估計想都不會想,立馬就這麽做了,但凡多思考一秒,那就是三觀不正。


    但陸緣不同,他不排斥因果,但很抵觸被動約束。


    從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決定隨性而活,上輩子就已經受夠了各種不順心,而今他要追求超脫長生。


    陸爺當初在和陸花兒交流時,就拿八個字概括過陸緣:“貴己保真,隨性而為!”


    或許有人說因果不是約束?但此刻的因果,卻是要左右陸緣的想法!


    這一切都是那麽巧合,他前不久剛明確道心,如今一件針對性選擇就擺在了他麵前:


    你如何選?


    是遵從道心,不顧因果恩情?


    還是稍稍變通,償還恩情因果?


    眼前的選擇看似簡單,實則已經決定陸緣後續心態的發展。


    就在陸緣保持沉默之際。


    嗖~!


    一根袖箭突然從陸花兒袖口射出,直奔那錦衣衛而去!


    眼看就要命中,箭矢速度卻驟然一減,最終在對方額頭停下。


    陸緣手指微張,那枚袖箭就被他吸入手中。


    那名錦衣衛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嚇得連忙遠離陸花兒,口喊著“大爺救命!”


    陸花兒撅了噘嘴,有些委屈的看向陸緣,“可能是一直沒用,就出現了故障。”


    “嗯~!”


    陸緣和煦一笑,他自然知道陸花兒為何要出手,這是看出了自己在糾結。


    但現在不同了,就在陸花兒出手的那一瞬,他就有了決斷。


    “上藥三品,神與氣清!”


    陸緣自顧念叨著,“我苦思半天本心與因果的重要性,思考著是否能夠進行變通,又或者是否能夠取個折中,為此我審視內心,甚至考慮長遠影響,可事情反而越想越複雜。


    須知世間安有兩全法,人一生都在做選擇,修行也一路都在取舍,可見正確的選擇早已擺在我麵前,我卻還想其他......”


    陸緣語氣愈發輕鬆,甚至嘴角帶起了笑意,往日那股瀟灑不羈的勁兒,也在快速回歸。


    地上錦衣衛見狀,也跟著傻笑起來。


    陸緣故作感歎一句,“事實證明,我果然還是做不了博愛之人!”


    話畢,指間袖箭驟然射出,頃刻貫穿對方頭顱。


    那名錦衣衛臉上還保持著希冀的傻笑,緩緩仰倒在地。


    看著屍體,陸緣笑著開口,“我所修的便是要超脫束縛,隨性而為,今日若不將你斬去,日後類似更多的事還會不斷出現,反反複複,不斷妥協變通,早晚亂我道心,使我迷失。”


    現在,人死了,陸緣的心卻也澄了!


    有風吹過,或許是心理作用,陸緣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麽東西,但無所謂,他感到內心前所未有的舒服,前方虛幻的修行路也變得更加清晰,陸緣感覺自己必然會成功,那種感覺就像投籃之時,球出手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一定會中!


    拉起陸花兒的手,二人開始返回。


    五嶽劍派等一眾江湖客,正被一群日月神教弟子救治照顧。


    那場麵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和諧。


    每個被照顧的正派弟子,臉上都不可抑製的閃過尷尬。


    當陸緣二人趕到時,現場瞬間安靜。


    這次陸緣與陸花兒都沒易容,用得都是本來麵孔。


    二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對走出畫中的才子佳人。


    眾多江湖客看他們的目光相當複雜,有恨者,有感激者,有著激動想上前者,但他們都克製住了自己,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左冷禪輕咳一聲,打算說話,卻被陸緣抬手製止。


    “三件事!”


    陸緣伸出三根指頭依舊簡潔高效:“首先,我們不會參與江湖爭鬥,沒有一統江湖的想法,對權利也不感興趣;其次,這次事件的後續你們無需擔心,我會親自走一趟皇宮;


    最後,算是我個人的期待,江湖武學逐年勢微,相比百年前的繁榮昌盛,如今江湖除了死去的東方不敗,連個先天都沒有,實在是遺憾,我隻希望你們在玩弄心機之時,也能用一些心在武學研究上,至少延緩其走向末路,這對你們的安全來說,也是一種保障。”


    陸緣說完,現場還是一片安靜。


    見狀他也懶得多待,他上前研究了一下眾人所中的毒。


    陸緣不知這叫“悲酥清風”還是“十香軟經散”,但對於肉體的麻痹效果著實誇張,他心中構思解藥的同時,也記下了這種藥的特性,以他的悟性,後續逆推不難。


    隨後,留下一張藥方,陸緣牽起陸花兒的手,沒去理會幾位掌門的挽留,飛身半空,踏葉遠去。


    直到這時,不少人才追悔莫及,懊惱自己為何沒能上前攀談,或者拿出家傳秘籍,請對方指導一番雲雲。


    這大概就是至強者效應。


    而這次隨著陸緣他們一同離去的,還有轟動天下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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